第五章一百一階（三）

  【行雲宮】 縱雲殿的右後側，與兩位皇子的行宮麵對麵的，是國王李靖安起居的地方，稱作行雲宮。 行雲宮裏，李靖安穿著水藍色的長氅，背部是用銀線所勾畫出的日月星辰模樣，袖口處有滾雲邊，腰間如宮毅一般，以一條白玉腰帶束著，頭帶飛鳳冠，慵懶地坐在榻上。 就是這樣一套服飾，不知有多少人渴望穿上它。 “你們先都下去吧！”朝一眾舞姬、歌樂擺了擺手，李靖安晃晃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宮毅低著頭待著歌女一一從身邊走過，使李靖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好好的來打擾我，所為何事？” “我，要回知名山。” “嘭——” 李靖安手中的酒杯摔落在木桌上，剛剛斟滿的清酒潑灑而出，李靖安卻不為所動，目光直直的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二兒子。 宮毅也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李靖安有些可惜的對著桌子上的液滴搖了搖頭，重新恢複了懶散的狀態，隨口問：“怎麽突然要回去了？” “那裏本就是我的封地，我回去難道有什麽不妥麽？” “我曾經很好奇，當年你為何偏偏選中那樣一座荒涼的高山作為自己的封地。現在也同樣好奇。而且更好奇你不是做事做得很開心嗎？怎會突然要回去了？”李靖安麵露的酒態下，是一雙銳利的眼睛。 “我把這個機會，讓給皇兄呢！”語氣沒有掩飾的嘲諷，宮毅冷笑一聲，絲毫沒有躲避李靖安的目光。“免得他說我搶了風頭，對我不利。” 李靖安沒有回話，眼神閃躲的看向別處，帶著一絲別人難以察覺的悲傷。 “就這樣，不打攪您……悠閑了。” 恭恭敬敬的行了個非常標準的君禮，宮毅轉身準備離去。李靖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叫道：“毅兒！” “……留下來吧。雲夏需要你。” 扭頭，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麵前這位看上去已有些蒼老的男人，宮毅冷冷的回答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媽媽，不會這麽期望的。如果你對她，對我，對夢嵐還有一絲歉疚，就不該管我要去做什麽。我知道你沒有膽量挑戰那個規矩，我也沒有搶了李越彬位置的打算，你倘若為雲夏好的話，就該變回原來的樣子。” 沉默著，李靖安沒有回應宮毅的話，而是忽的轉了個話題。 “那個禦前侍衛你應該已經見過了。” “安排那樣一個小家夥到我身邊，你又有什麽目的？” “她不是我安排的。前來參選禦前侍衛一職的，總共有一百人，她是最後的贏家。把她留在身邊，也許會有什麽意外的收獲。” 宮毅疑惑的看向李靖安的眼睛，後者卻隻是一笑，揮手示意他離去。 “變回原來的樣子……” 偌大的行雲宮裏，轉眼隻剩下了這位老國王。他輕輕的喃喃著剛剛宮毅對自己所說的話，帶著欣慰的笑容歎了口氣。 “我已是強弩之末，雲夏總歸是要交到你們手上的……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改變主意，臣服在這皇氅之下。” 目光掃過宮殿，最後落在了一個長形木匣上。那裏麵，躺著象征著王權的天下第六劍——段陌。 “到時候……但願你還能，像現在一樣。” 人生是一場賭局，李靖安明白現在的自己，就是在拿整個雲夏作為賭注。 這個外人眼中荒廢事業的皇帝，當真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又當真不清楚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有幾斤幾兩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