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嫿覺得心很悶，像是喘不過氣來，她出了餐廳，就像是隻無頭蒼蠅似得朝著遠方疾走。
葉詩雅叫著她的名字忙追了上來。
她安慰道：“或許是我們誤會了，也許就是個生意場上的合作對象？”
其實她都有些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那可是封瑾耶，天天追在秦嫿身後跑的封瑾啊！
秦嫿抬頭看了眼半暗下來的天，扯了下嘴角，“有什麽誤會不誤會的，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真是什麽誤會，他便會跟她說吧，可他是隻字不語，秦嫿想或許自己在心目中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葉詩雅知道她是在乎的，否則此刻不會是這樣的表情，她突然有些心疼了起來，說話，“或許是封老師想的是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好一個清者自清！
秦嫿抿了抿唇，“算了，他的事我也不想管，跟我也沒有關係。”
葉詩雅還想說什麽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接聽，張佳詢問她沒事吧。
葉詩雅看了眼秦嫿，說沒事，然後又說她跟秦嫿先走了，對於聚會沒有盡興她感到很抱歉。
張佳說著沒事，等下回有機會再聚吧。
講完電話，葉詩雅還想跟秦嫿說點什麽，一輛黑色的奧迪就停靠在了她倆身側。
車窗降了下來，李悠然手握在方向盤上，探頭過來，“秦嫿，上來。”
秦嫿看著她，沒有動。
李悠然表情淡然，“先上車，我有話要跟你說。”
秦嫿微皺了下眉，並不想上車，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要給封瑾說好話的，可是李悠然的麵子她也不能不給。
她猶豫著看了眼葉詩雅，又聽到李悠然道：“讓你朋友也一道來吧。”
葉詩雅知道她在場是不太適合，很自覺得說有事便快步走開了，秦嫿都來不及跟她道聲謝。
上車，奧迪車緩緩開動。
李悠然將車內的音樂聲響調低了，笑了笑說話，“跟朋友出來聚餐？”
秦嫿點了點頭，然後遲疑著道：“悠然姐，你想跟我說什麽，可以直說的。”
李悠然輕歎了口氣，隻手控製著方向盤，另一手從操作台拿了煙盒，說話，“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秦嫿看著她手中的煙，略略驚訝，“你抽煙的？”
“偶爾。”李悠然趁著紅燈停車的時候將煙點上了，開了窗，好讓風吹散車廂裏的煙味。
她默然得抽了兩口，冷不丁開口，“我媽年輕的時候，心比天高，費盡力氣偷渡到了國外，以為那樣就是到了滿地黃金的地方，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她被人控製著，做著這天底下最肮髒的活……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秦嫿表情微愣，不懂她告訴自己這些事是什麽意思？
“後來，她遇到了貴人……夫人將她從那種地方帶了出來，所以我的母親對她感恩戴德，也注定了我將為了她奉獻所有。”
秦嫿知道李悠然嘴裏的貴人夫人指的就是封瑾的母親石文柔。
綠燈亮了，李悠然重新啟動了車，然後道：“我有記憶以來，就圍著少爺繞，我要照顧他的一切……夫人的脾氣很古怪，嚴肅暴躁，她從來不對少爺笑，甚至可以說是不願意靠近他，仿佛他是什麽致命的細菌……我記憶底最深刻的是少爺從二樓陽台栽在一樓摔破腦袋血流如注的時候，她都無動於衷……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一個母親，竟然會這樣漠視自己的兒子。她的教育也很粗暴，棍棒教育，不聽話，簡單，將他關在黑屋裏三天，不準任何給他送吃送喝的。”
秦嫿聽著，不知不覺中把眉頭緊鎖了起來，這些事，她從來沒有跟封瑾跟他提過。
“所以，成長中，少爺並沒有感受過太多的溫暖和愛……十來歲的時候，夫人告之了封家少爺的存在，封家不會讓自己的血脈流露在外，即使是跟著自己的母親也不行，很快就派人將他接回國了。少爺那時候還天真的以為，回了封家，或許會有疼愛自己的爸爸和爺爺……”
秦嫿動了動睫毛，很自然得接了話，“但是他也失望了，因為有封絕熙這個封家大少爺存在，他依然被人漠視……”
李悠然笑了笑，“其實是可以預料的事，何況陳鳳枝也並不是好相處的人，她也不會讓少爺這個眼中釘過得太舒服了……”
秦嫿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攥緊了自己的裙子，為過去的封瑾感到心疼。
“在嚴厲的棍棒教育下，少爺一向都對夫人言聽計從，他是怕了黑屋，怕了哭到淚幹喊到失聲都不會有人來幫他，也怕了饑餓的難捱……”
“所以呢，”秦嫿咬了咬嘴唇，“你的意思是說，他今天出來見的這個人，是他媽逼著他來的？”
“你還不明白嗎？”李悠然說話，“那是夫人給少爺安排的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
秦嫿算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無非就是說封瑾之所以跟相親對象出來吃飯約會，背後都是他母親在逼著，封瑾因為小時候的陰影，根本不敢反抗她……
她抿了抿唇，並不接受這個理由，她說話，“他已經長大了，以他現在的脾氣，你覺得，有人能逼著他做不願意去做的事嗎？”
“有。”李悠然側頭，黝黑得眸子盯著她，然後吐出一個字來，“你。”
“我？”秦嫿愣了愣，下意識道：“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李悠然語重心長得道：“如果夫人拿你的安危來威脅他呢？”
秦嫿表情一滯。
“以我對夫人的理解，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凡是有人破壞或是威脅到了她的地位利益，她很有可能就讓這個人消失……”
秦嫿心在砰砰跳，跳得很激烈，她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說，他的母親拿我來威脅他？”
“林家，在本市有一定的勢力，如果少爺跟她成了，對少爺來說就是如虎添翼。如果少爺因為你的存在，並不樂意娶別人，你覺得夫人會怎麽做？”李悠然反問她。
秦嫿說不出話來，心裏頭有很難受的感覺。
所以也就是說，她的存在，成了封瑾的軟肋，也因為她的存在，封瑾被迫著做著一些自己並不願去做的事？
她，對封瑾來說，是不是真的有那重要？
李悠然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動容了，便繼續道：“我知道你對少爺有頗多的誤會，包括你跟LUSS的事……”
LUSS？
怎麽突然又提到她了？
秦嫿將狐疑得目光投射在了李悠然的臉上。
李悠然歎息著將所有事都告之了。
“你受了委屈，他自然想要為你討回公道，可是你太衝動了，在辦公室裏動手打破了她的頭……LUSS的嘴很硬，表示非要起訴你，而且她還拿著你動手的監控，少爺並不想你留有案底，那對你的未來影響很大……所以，他跟LUSS交換了條件。”
李悠然想起她為了這事跟少爺鬧得不可開交，就很為封瑾不平！
先前，她也覺得秦嫿是配不上少爺的，所以並沒有告之她的真相，也想著正好借著這事，讓秦嫿自動離開少爺。
哪裏想到，封瑾是真的愛她……
李悠然覺得自己再不說，就太不人道了，索性就和盤托出。
秦嫿聽完這一切，整個人都是懵的。
李悠然幽幽歎了口氣，“我也真的沒想到少爺會把心丟失在你的身上了……他真的為你付出了很多，所以，秦嫿，你能不能不要再鬧了，別讓他太累了。”
秦嫿張了張嘴，想說話，可到底什麽話也沒出口，漸漸得低下了頭去。
李悠然也不再說話，她知道，秦嫿是應該把她的話給聽進去了……
簡直心累，她能為少爺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她將秦嫿送到小區門口。
“到了，我就不開車進去了，門禁挺麻煩的。”
秦嫿低聲說了謝謝，匆匆下了車。
她往小區裏走，眼眶周圍都是紅的，她忍得很辛苦，沒有讓淚流出來。
原來，原來她欠了封瑾這麽多，多到讓她有些無法承受了……
她不懂，封瑾既然為她做了這麽多事，為什麽不告訴她一聲，為什麽就放任著她誤會他也不曾開口解釋半句？
他是個笨蛋嗎？
秦嫿癟了癟嘴，抬頭，卻看到自己心裏在怨著的人就在不遠處站著。
她的腳步頓了下，很快，又往前走去，腳步從緩慢漸漸加快，最後她是衝著過來一把抱住了封瑾。
封瑾手忙腳亂得扔了手指尖的煙，怕煙頭燙到了她，才反手擁著他。
秦嫿抱著他，哭喊，“笨蛋，笨蛋，大笨蛋！”
封瑾有些手足無措，並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忙慌亂的哄她，“嗯，我是笨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你別哭了……”
“你就是大笨蛋！”秦嫿悶悶得喊，將頭埋有他懷間，淚水湧出快要浸濕了他的襯衫。
不知道為什麽，在看他的那刻，秦嫿一直憋著的情緒突然就有些控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