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萬人羨變萬人憐
七家村，水金柱家的兩個兒媳婦坐在炕上邊納鞋底邊聊天。
水金柱有四個孩子。
老大是個女兒。叫水百合。已經出嫁了。
老二、老三都是兒子。老二叫水大喜。娶了個媳婦姓趙。他們倆有一兒一女。兒子叫墩子，今年五歲。女兒叫娟子，今年四歲。
老三叫水二喜。娶了個媳婦姓賈。兩個人現在隻有一個女兒。叫梅子。今天兩歲。
老四是個女兒。叫水蓮花。今年十六歲。還沒有出嫁。但是已經定親了。
賈氏拿著針在頭發上蹭了蹭。“大嫂，你看見沒？奶奶給蓮花打了個銀手鐲。”
水金柱一共兄弟三個。他爹死了以後他娘就做主分家了。水金柱是老大。分家後他娘一直跟著他過。他下麵兩個弟弟分別叫水銀柱和水銅柱。
趙氏知道她這個弟妹有點小心眼。“看見了。水蓮再過幾個月就要和周大郎成親了。周大郎是舉人，奶奶肯定想著要是水蓮成了舉人娘子後手腕上光禿禿的不好看所以才給蓮花打了個鐲子。”
賈氏撇了撇嘴。“等那周家大郎當了官，蓮花想帶啥鐲子沒有？幹嘛非要從娘家帶個鐲子過去？咱家雖然不用餓肚子，但咱家也沒幾兩銀子呀？明年你不是還想送墩子去學堂嗎？”
“墩子晚兩年去學堂也沒啥。奶奶給蓮花打鐲子也是想讓周大朗以後多幫襯幫襯咱們家。”
“奶奶就是不給蓮花打鐲子周大郎也會幫襯咱家的。我聽村裏人說，周大郎小時候跟個貓崽子似的，又瘦又小。要不是蓮花看他可憐護著他他連門都不敢出。”
趙氏一聽就笑了。“別說小時候。就是我嫁過來以後蓮花還為周大郎和村裏的野小子們打了好幾架。”
“真的？那會周家大郎都十二三了吧？”
“嗯。那會他雖然十三了可是還沒有九歲的蓮花高，也沒蓮花胖。”
周家大郎現在也就和蓮花一樣高。“這周家大郎可真是光長腦子不長個。”
“誰說不是？林子他小叔也就這幾年才不捉弄他了。前幾年林子他小叔一看見周大郎就非把周大郎提起來晃幾下。為這事蓮花沒少提的棍子追著林子他小叔滿村跑。”
這事賈氏也聽說過。“林子他小叔就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你看蓮花，從小就知道對周大郎好。不光對他好，還早早的就讓他來咱家提親。”蓮花十歲的時候，周家就上門提親了。那時候周大郎還沒考上秀才。
趙氏皺了皺眉頭。“弟妹，這話你在我這說說就算了。出去可不能這麽說。當年是周家非來咱家提親的，可不是蓮花讓他們來提親的。那時候奶奶都不想把蓮花許給周大郎，要不是周家三番兩次上門，後來又把他們族長請了出來奶奶才不答應。”
“幸虧奶奶答應了。要不然這麽好的女婿就成別人家的了。還有，大嫂，剛才那話不是我說的，是村裏人說的。”
“他們是眼紅。”
“別說村裏人眼紅，鎮上的人也眼紅。周大郎這次要是能考中進士，那縣裏的人也該眼紅了。”
賈氏說到縣裏，趙氏想起來一件事。“齊老太爺給他孫子找到衝喜的人了沒？”
齊家是大族，也是旺族。齊老太爺的大兒子在京城當大官。至於什麽官趙氏也不清楚。
剛過完年沒多長時間，齊老太爺的大兒子就派人把他的大兒子送回來了。據說這齊家大公子是齊家這一輩最有出息的孩子，可惜得了重病。齊老爺請了很多名醫也沒有把齊大公子治好。無奈，齊老爺隻好把齊大公子送回了老家。說是回老家養病，其實是想在老家給齊大公子找個人衝喜。
齊老爺身居要職，要是在京城給齊大公子找人衝喜怕影響不好。回來老家就不一樣了。一來，這裏離京城很遠，找人給兒子衝喜的事一時半會傳不到京城。二來，即使傳到京城他也可以把這事推到齊老太爺身上。
齊大公子一回來，齊家就張羅開了。雖說是衝喜，但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行的。齊老太爺覺得，隻有八字特別好的女人才能把他大孫子衝好。
於是，齊老太爺先找了幾個有名的算命先生。接著，齊老太爺又讓家裏的所有下人都出去說他要找人給孫子衝喜。
齊家給出的條件很誘人。齊家說了，隻要拿著八字上門就可以得一兩銀子。要是被選中了立刻給她娘家五十畝地。要是沒有把齊大公子衝好，那齊家也不會怪女方。女方要是想改嫁，那齊家給出嫁妝。女方要是不想改嫁，那齊家就從齊大公子的弟弟們那給女方過繼一個兒子。
一夜之間，這事就傳遍了。
很快就有人拿著女兒的生辰八字上門了。上門的不僅有普通老百姓還有當官的。普通老百姓主要是圖錢。當官的則主要是想和齊大老爺搭上關係。
聽到趙氏問這事，賈氏的心情又不好了。“聽說還沒有。你說奶奶也真是的，幹嘛不讓咱們拿著娟子和梅子的八字去試試？”齊家並沒有規定年齡，有人拿著剛出生的女娃娃的八字上門齊家照樣給了一兩銀子。“萬一選上了呢？就是選不上也能得二兩銀子。”
趙氏覺得齊家現在說的好聽，齊大公子要是死了齊家還不知道會怎麽對那個給齊大公子衝喜的女娃娃？“奶奶經的事比咱們多。既然奶奶不讓咱們去，那咱們就別去了。”
賈氏很想得那一兩銀子。“大嫂，要不咱們偷偷去？”
“奶奶說了，要是咱們偷偷去就讓大喜、二喜休了咱們。”
“她也就那麽一說。難不成還能真把咱們兩個都休了？”
“就是不把咱們休了天天給咱們小鞋穿咱們也受不了。”
賈氏想了想天天穿小鞋不敢了。“老太太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我聽說，水草他爹都拿著水草的八字去試了。”
“水草不是已經定親了嗎？”
“定親了咋了？她那個婆家又拿不出來五十畝地當聘禮。”
賈氏剛說完就聽到周大郎他娘從外麵哭著走了進來。賈氏嚇了一跳。“周大郎他娘這是咋了？不會是周大郎在外麵出事了吧？”
“別瞎說。走，咱們出去看看。”
“好。”
她們出來的時候，水家的其他人也都出來了。
周大郎他娘一看到水蓮花就踉踉蹌蹌的走到水蓮花身邊給水蓮花跪下了。“蓮花，嬸子對不起你。”
水家人的臉色一下子就都變了。周大郎他娘這是做了什麽事竟然給未過門的兒媳婦下跪？
水蓮花想把周大郎他娘扶起來可周大郎他娘死活不起來。水蓮花隻好也跪到了地上。“嬸子，咱們進屋說。好嗎？”
周大郎他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蓮花，嬸子沒臉進屋。大郎他妹妹不是該說親了嗎？嬸子就請人寫了一張合婚用的庚帖。我想著先寫好放那，省的要用的時候還得現找人寫。嬸子聽說了齊家大公子的事後就想拿著大郎他妹妹的庚貼去試試，要是能合上，那大朗以後當了官也有人幫襯。為了圖吉利，我就拿著大郎他妹妹合婚用的庚帖去了。人家都合完了嬸子才發現拿錯庚貼了。”
水蓮花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周家隻有兩個孩子。既然周大郎他娘拿的不是周小花合婚用的庚帖那肯定拿的是她合婚用的庚貼。他和周大郎定親的時候是要互換庚帖的。
“蓮花，嬸子對不起你。可……可那齊家嬸子也不敢得罪。嬸子把大郎他妹妹的合婚庚帖和你的合婚庚帖放在一起本來是想讓大郎他妹妹沾沾你的喜氣，也找一個舉人相公。沒想到……沒想到嬸子一忙就拿錯了。都怪嬸子不識字。蓮花，嬸子給你磕頭了，你就原諒嬸子吧！嬸子就是想給你大郎哥在官場上找個靠山。”
“我的八字和齊家大公子的八字合上了？”
“合上了。那幾個算命的都說你的八字特別好，肯定能把齊家大公子衝好。蓮花，齊大公子比大郎有錢，也比大郎有學問。我聽別人說，齊大公子要是不生病，那這次的狀元肯定是齊大公子的。蓮花，那幾個算命的都說你能把齊大公子好。”
她剛說完，一個媒婆就領著二十幾個小廝抬著聘禮從門口走了進來。
“噗！”水蓮花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