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無可奈何
果然，她這一言讓皇帝和李玨都變了臉色。李玨靈光一閃，想到了景溪曾說過他有可解百毒的藥，心下便是一喜，可是隨即又低落下來。景溪現在人在清河，而皇後還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他回來。如此，他便在希望之後又深深地嚐到了絕望的滋味。
一向與世無爭的齊妃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本來就夠驚訝了，沒想到她還這麽輕易就承認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其用意著實有些捉摸不透，饒是老謀深算的皇帝也是看不懂了。
而齊妃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說了那樣的話還不算，火到了旺處她還要再添一把柴:“這毒不僅無解，還有時間限製。嗬嗬，到了此刻臣妾也沒什麽可說的了，當初你們抓了麗姑姑，讓臣妾沒了親近的人，如此大仇臣妾不能在皇上或是太子身上報，可憐皇後娘娘就這樣成了你們的替罪羔羊。她是因為你們才會死的，是你們……害死了她。”
時限二字，讓李玨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齊妃的聲音很淡，自己滿腔的怨恨都隨著這平淡的話語隨風消散了。說齊妃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其實也不為過，連做這種事都還是借了別人的手，竟是舍不得讓自己的雙手親自沾上血腥。
對於齊妃這樣的人，無論是皇帝還是李玨都無法像麵對何嬪一樣暴跳如雷。誰也不能想到齊妃會因為麗姑姑這個叛徒殺害一國之後，還美名其曰是做了替罪羊。這樣的說辭，讓人不知道說什麽。
實際上，現在除了齊妃自己，其餘人都是沉默著。
“臣妾本來隻想安穩的過了這一生，後宮的每一個人都注定了無法善終的結局。有的被別人害死，有的害死別人暴露之後被皇上處死。總之，後宮的人除了皇後誰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可是，麗姑姑本該長命百歲，卻因為莫須有的白蓮教而死，那麽……臣妾便要皇後娘娘陪葬！相信有了娘娘的陪伴，麗姑姑黃泉路上也不寂寞了。”
“麗姑姑待臣妾很好，自臣妾入宮以來，她便待臣妾如親生女兒一般。臣妾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活到現在，都是麗姑姑的功勞。無論臣妾的下場是什麽，隻要麗姑姑能夠解氣就行了，一個皇後，也夠格了。”
一邊說著齊妃的嘴角竟有鮮血緩緩流下，而皇帝與李玨連一點驚訝的意思也沒有。或許，在這深宮之中，這樣的場麵他們該是經常見吧？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傅離的心竟是略微有些苦澀。
站在權利頂峰的人，心也是被鍛造得極其堅硬的吧？
“皇上，臣妾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在太子來帶麗姑姑走的時候拚盡性命留下她。若是可以，臣妾希望下一輩子……再不入宮！”
話音落下的瞬間，齊妃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她的雙目睜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再也看不見這個美麗的世界。
不知怎的，明明齊妃做了這般十惡不赦的事情，可在場的人卻無法對她生氣。氣憤很是沉重，不僅因為齊妃的死，還因為皇後的毒沒有解藥。若是最後太醫沒有辦法，那便要發國喪。
暫且不說這對皇帝與李玨的打擊有多大，且說現下後唐處於戰爭期間，這一個消息無疑會給百姓和軍隊都帶去極其負麵的情緒。
想著齊妃所說的時限，所有人都沉默了，束手無策的挫敗感升上心頭，再也無法抹去。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是開口了。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皇帝的聲音很是暗啞:“來人，將何嬪與齊妃的屍體帶下去，好好安葬！鳳棲宮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許透露半分，若是露出半點消息，朕就將所有知情者盡數抹殺！閉嘴還是保命，相信你們都有自己的判斷。”
說著，皇帝微微一頓，又道:“吩咐下去，讓禦醫全天候的守在這裏，盡全力救回皇後，直到……皇後毒發的那一刻……”
最後幾個字皇帝說得十分吃力，經曆過那麽多的風浪都沒有此次給他的打擊大。皇後是他的發妻，如今皇後毫無聲息的躺在這裏，皇帝的心就被捏緊了，往日的雄風也削弱了不少。
深深地看了李玨一眼，皇帝站起身，拍拍李玨的肩:“是去是留，就都由你了。”
說完，皇帝頭也不回轉身出去。出了這樣的事，即便他嚴令不許說出去，也還是要做一些防護的措施。
李玨麵臨喪母的悲痛，皇帝也就給李玨一個放縱的機會，這次的事由他處理。但今日過後，李玨便必須從悲傷中走出來，由不得他多想，相信李玨自己也明白。
皇帝一走，殿裏的人便不好繼續留在這裏，紛紛告辭，而太醫院的人也還沒來。如此一來，這殿裏除了皇後便隻剩下了李玨與傅離二人。
踉蹌了幾步，李玨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麵上盡是對自己無可奈何的憤恨之意。遲疑了一下，傅離抬腳走到李玨身邊，輕柔地道:“殿下，你……”
“璃兒，抱抱我好嗎？”李玨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迷茫，母親即將離世的絕望充斥了他的腦海，他彷徨著，無措著，找不到發泄的出口。而現在，傅離的安慰會給他莫大的力氣，甚至可以促使他走出這個悲傷。
聞言，傅離一愣，抿嘴想了想終是蹲下來輕輕將李玨擁入懷中。這個姿勢，讓李玨想起了皇後。那一日，皇後也是這般抱著他，可是以後再也沒有這麽溫暖的懷抱了……
淚水無聲的流下，李玨終是在傅離麵前第一次落了淚。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淚水浸濕了傅離的衣衫，感覺到李玨無法掩飾的悲痛，傅離眼裏有著震驚，有著心疼。這個強大如佛的男人，終究還是和平凡的人一樣，都擁有著喜怒哀樂，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抱著李玨，傅離奇跡般的沒有想起傅清史，眼裏就隻有李玨，隻有這個一直包容她，什麽都答應她的……太子殿下。
時間悄悄地流逝，得了皇帝吩咐的太醫們紛紛到了內殿。見到這個場麵，那些太醫的神情很是震驚，但片刻便掩飾下去。沒有打擾二人，太醫們悄然走到皇後的床邊，掌史為其把了脈，不知想到什麽，一咬牙便從袖中拿出一粒白色的藥丸，放入了皇後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