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中秋殺宴(六)
今日在場的這些夫人,有不少的人都見過傅離的一些東西。而今次比試,多半也還都是女兒家的玩意兒,如此一來,傅離暴露的危險很大。
“哈哈,既然夏侯太子疑惑,那下麵就讓太子見識一下這暗衛的能力吧!朕宣布,下一場,這個暗衛出戰,不得拒絕!”
聞言,李玨和慕熙都是臉色一變,李玨本想讓果子擋下所有的比試,誰知傅離還是成了焦點。
思及此,李玨朝夏侯昱投去警告的一瞥,現今他倆是合作關係,夏侯昱想要坑李玨,也不能太過分。但是話已經說出了,夏侯昱聳聳肩膀,有些幸災樂禍。
皇帝發話,李玨再想拒絕也是無法,畢竟一開始他是默認傅離上場的,此時要她退下來,皇帝就更加不會罷休了。
然,出乎李玨意料的是,盈缺居然在這個當口替傅離說起了話:“帝君,看那暗衛也知是一個隻會舉刀劍,不會拿針線之人,如何能與這些小姐們比試?”
說完,盈缺麵色不變,任憑那些人用不同的眼光打量著她。
“國師方才不是還說想要看比試嗎?怎麽突然就……”皇帝的眼裏有著懷疑,盈缺從入宮以來,還是頭一次這般直白地為一個人說話,這怎能讓生性多疑的皇帝不警惕?
“方才不過是興趣所致。”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隻幾人神色淡淡,仿若什麽都沒發生。
這話也隻有盈缺敢這麽說了,仗著皇帝對她“身份”的深信不疑,她哪裏會怕什麽。果然,皇帝並沒有發怒的跡象,還是那般笑嗬嗬的,就像盈缺天生就應該說這樣的話。
可是,皇帝似乎沒有放過傅離的打算,今日本就是用來探李玨虛實的,不然他哪裏會有閑心來準備什麽選妃宴。
一切,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現在李玨自己將身邊的人送來他觀察,他何樂而不為呢?通過剛才的作畫比試,他已然知道那個果子的不一般,身為一個小廝,怎會有那樣的想法?
“如此,便是朕對不住國師了。比試已經開始,哪裏能半途而廢呢?且相信眾位小姐也都期盼著通過比試來決定誰能留在太子身邊,這關乎她們終生的大事,怎可說停就停?”皇帝嘴裏說著對不住,可話裏卻一點也沒有道歉的樣子。
再怎麽說他也是一國之君,不能因為盈缺狐仙的身份,就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屆時,就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而是會關係到整個後唐。
皇帝強硬的態度使得盈缺住了嘴,她轉頭不看皇帝,再不說話。
“繼續吧,哪位小姐願出來?”
“皇上,臣女願領教這暗衛的本事!”說話的是一藍衣女子,她眉目清秀,渾身上下透出的都是一股婉約的氣質,可她說出的話卻帶著一抹淩厲。
這般氣質,倒是使得皇帝眼前一亮:“哦?不知小姐想要如何比試?”
藍衣女子輕柔一笑,這笑裏帶著溫柔和煦,這便使得她的聲音更加的突兀:“臣女在家時,苦練書法,雖稱不上大師,卻也略有小成。想來這暗衛即使再不懂女兒家的東西,對書法還是略有涉獵的吧?”
女子看向傅離,眸子裏帶著挑釁的光芒,順著傅離下看,瞧著李玨時眼裏盡是狂熱。眾人見之,都想著這女子好生大膽,對李玨的傾慕竟是如此不加掩飾。
李玨看了看傅離,見她點頭,方才放下心來。然慕熙的心卻是始終提著,已是做好了傅離暴露的準備。
傅離走到大明宮中央,向女子行禮,用著沙啞的聲線說道:“承蒙小姐看得起,屬下定全力以赴。”
聽不出她話裏有半點的波動,可藍衣女子也還是察覺了傅離的自信。她眼裏露出了輕蔑,沒將傅離放在心上,而這一抹輕蔑硬生生的破壞了她的美感,使她的氣質蕩然無存。
“放心,我不會手下留情的。”像是沒有聽出女子話裏的敵意,傅離神色淡淡。
女子冷哼一聲,提筆,揮毫,一蹴而就。
寫字不比作畫需要很長時間,女子將字寫完之後,就有宮女將之拿起向眾人展示,而傅離則是要等其展示完了再寫。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有人輕輕念出了女子所寫,下一刻就紅透了臉頰。藍衣女子這副字裏表達的意思實在太過露骨,好多小姐們都覺羞澀。
高台上突然傳出了一陣掌聲,原是皇帝。隻見皇帝臉上並無怒意,對於女子的大膽並未放在心上:“好句!好字!小姐的字裏行間皆是柔情,想來對太子也是情根深種啊!”
聽了這話,饒是女子再厚的臉皮也不禁紅了。而皇帝對她的亦是給了她極大的鼓勵,她朝傅離挑釁一瞥,示意傅離拿筆。
傅離也不囉嗦,提起筆就寫,就在她提筆時,眾人才發現她居然是左手拿筆!
見到這般場景,慕熙鬆了一口氣,雖然他不知傅離何時練的左手,但想來還是胸有成竹的。
傅離寫字的速度比那女子還要快,還要灑脫,不過思慮半晌,她竟是寫完了。宮女將其拿起,墨跡未幹,看上去卻另有一番感覺。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傅離之字,極盡灑脫,極盡狂放,自有一股豪氣在心間!饒是皇帝見了,也是要忍不住心裏的那點悸動。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已經代表了皇帝的立場。且不說傅離的字比之藍衣女子好之太多,就單憑那幾個字,就叫人熱血沸騰,哪裏還會在意兒女之間的情意綿綿。
故而,此番,傅離是勝定了!
慕熙眼裏有著複雜,皇帝認為傅離寫的是他,可慕熙卻是真真切切的知道傅離想要表達的意思。
傅離內心的執念,太深了些。
同時,懂得傅離字裏的意思並不止慕熙一人,李玨是沉了臉色,有一種想要拂袖離去的衝動。
而其他看好戲的人,也有眼尖的發現李玨的變化的,眼裏不由都閃過一絲玩味,看向傅離的目光更加的深不可測了。
傅離的勝利已是不言而喻,那藍衣女子也不矯情,甩甩手便回去了。
這般算下來,李玨身邊的人已經連贏兩場,在座的各人都不由麵麵相覷。最終,一位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走了出來。
奇怪的是,在她的旁邊並沒有隨行的長輩,就像是她獨自一人進的宮。
女子生得妖嬈,眉眼間的媚色使得所有人都為之一振。他們從未聽聞哪家官小姐是生得這般模樣的,有這樣的姿色,該是早就在長安聞名了才對。
皇帝疑惑,問道:“不知這位小姐……”
女子輕笑,使得本就妖嬈的麵容更加的魅惑。朱唇輕啟,似乎帶著些許魔力:“臣女身份低微,家父不過一個七品小官,不敢說出來汙了皇上的尊耳。”
這話裏雖帶著恭敬,但這份恭敬也太過頭了些,因為自己父親官位低,就說會汙了皇帝的耳朵,那這人實乃大不孝。
不過,這也恰巧說明了為何她沒有隨行之人,對自己的父親那般淡漠,家中又怎會有人願意帶她來這樣盛大的場麵?
一時間,許多人都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像是見到了什麽不潔之物。
“既如此,朕也不好勉強小姐,你便說出要比試什麽吧。”皇帝臉上掛滿了虛偽的笑容,無不訴說著自己對女子無禮的寬恕。
女子勾唇一笑,似有春情乍泄,看得一邊的李齊微眯上了眼睛,恨不得將她帶回齊王府。“臣女深諳茶藝之道,特向二位小哥請教。”女子話裏話外盡是狂妄,一個深諳,一個二位,都說明了她的有恃無恐。
不過,也沒人說什麽,萬一人家有真功夫呢?這些事情,誰也說不準的。
皇帝向盛公公投去一個眼神,盛公公領會,連忙下去準備上好的茶具以及香茶。東西還未拿上來,三人就那般靜立對望。
不知為什麽,傅離心裏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女子,似乎不簡單。可是,再看女子的裝束,也並無異樣顯出,但盡管如此,傅離也不敢放鬆警惕。
這時,傅離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小心那女子,待會兒保護殿下。”
傅離麵露驚訝,因為麵具遮擋,倒也沒人看見她臉色的變化。傅離不敢四處尋找,她隻隱隱覺得聲音有些熟悉,正想問果子有沒有聽到什麽,卻見果子一臉嚴肅,早沒了自信的笑容。
傅離這才驚覺,方才的聲音竟是和果子一般無二!可是,她並沒有看見果子張過嘴。這時,她想起了以前聽傅清史講過的一種特技,叫做‘腹語’。
此術及其難練,沒想到今日居然在孩子脾氣的果子身上見到,叫她好不驚訝。
正思量間,下人們已經將茶具以及相應工具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
茶具是白瓷的,與這富麗堂皇的大明宮格格不入,卻使人腦子一陣清明。燭火照耀在白瓷上麵,像是一朵朵火紅的花朵在上邊盛開,好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