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中秋殺宴（三）
話說到這裏，何嬪故意頓了頓，等著皇帝問她。果然，見何嬪這般反應，皇帝詢問道：“不知愛妃是何意思？”
聞言，何嬪露出滿意的笑容，繼而又故作可憐的姿態，盈盈說道：“皇上，希兒府上僅有一位側妃，而夏侯公主卻要明年才能得以入府，這個期間，希兒的府上可謂是清冷至極呀！”
皇帝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可光顧著演戲的何嬪卻沒有看見：“依愛妃的意思，是要朕為希兒賜婚了？”
聽到這話，何嬪滿心的以為這是皇帝同意了的意思，哪裏還會遮掩？頓時，臉上的悲戚一掃而光，歡欣道：“還是皇上懂臣妾，臣妾正是這個意思呢！”
在說這話的時候，何嬪怎會知曉李希在下麵臉都青了，而李玨等人看戲看得正歡。未免何嬪再說出什麽話來，李希隻好自己站起身，連忙說道：“父皇，母妃，兒臣並無再納側妃之意。府裏有一位側妃，足以管理府上大小事件，且公主即將入府，兒臣怎能置公主與不顧呢？”
聽著李希將自己拿來做擋箭牌，夏侯月那張花兒一般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滿。但當看見李玨時，那不滿便奇跡般的消失了。
“三皇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偌大的一個舒親王府怎能隻由一位側妃打理呢？何嬪娘娘身為你的母妃，不願見你身邊隻有一個人，這才向父皇請命，皇兄怎好拒絕娘娘呢？”
李齊麵上沒有笑意，但他那滿臉的認真，任誰都可以看出那是裝的。
聽見有人附和自己的話，何嬪眼底有著欣喜。在她看來，李齊與李希反正都是一個陣線的，且李齊一般都聽從李希的話，所以此刻李齊的意思實際上就是李希的意思。至於李希剛才為何會那樣說，隻不過是為了讓皇帝不懷疑到他身上而已。
故而，何嬪一心一意的以為李希是想要通過納側妃來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威望的，便為李希打著幌子，對皇帝懊惱道：“哎呀！皇上，您瞧臣妾這腦子，竟是不太好使了呢！希兒對公主一往情深，不想納妃也實屬正常，不過，臣妾卻是見不得希兒這般寂寞。想來公主也是不忍心的，對嗎？”
故意朝夏侯月拋去一個眼神，那裏麵的意思任誰都可以看出來，可笑何嬪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然，她這是以為夏侯月與李希訂了親，就會事事聽她的嗎？那也太可笑了吧！
果然，夏侯月並沒有順著何嬪的意思說下去，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都不能對李希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可能要辜負娘娘對月兒的期望了，月兒是個心小之人，舒親王府以前的側妃月兒可以不管，但這以後的……月兒可是千百個不願意看見的。”
夏侯月這話說得夠直白，何嬪頓時就鐵青了臉。當著眾人的麵，自己將來的兒媳婦兒竟是這般落自己的麵子，以後要是真的嫁了過來，那還得了？
隨即，何嬪就不滿道：“公主這是什麽話，為女子者，需以夫為天，事事為夫君著想。而希兒是你訂親之人，就是你的夫，公主怎能如此善妒？”
話音一落，本來還有些嘈雜的大明宮頓時安靜了下來，仿佛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誰也沒有想到，何嬪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
說到底，夏侯月還是大夏的公主，莫說她還沒嫁過來，就算是已經嫁了，與李希和離後回大夏也還是有人追求的。
公主本就不同於一般女子，二嫁對於她們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且傳言還說夏侯月是大夏皇帝最喜歡的一個女兒，所以，夏侯月身份之尊貴已經不言而喻了。
而何嬪的話無疑是在往大夏皇帝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雖然後唐所有人都樂意見到這副局麵，但大夏太子還坐在這裏，若是這話傳到大夏皇帝耳裏，怕是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李希麵色陰沉，何嬪是他的母妃，他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反駁，這樣會落得不孝的罪名。而若是不反駁，還不知何嬪會說出什麽話來。
與李希的心情恰好相反，見到李希吃癟，李齊是十分高興的。這個李希壓在他頭上這麽些年，終於還是栽在了自己母妃的手上。
若說李齊為何如此篤定李希會遭殃，那便是他看見了皇帝鐵青的麵容。何嬪的那一番話，不知丟了後唐多大的麵子。
不出所料，在大夏人還未站出來為夏侯月說話的時候，皇帝就先一步開口了。
他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喜色，那一雙不滿陰鷙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何嬪。而何嬪見皇帝的表情，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為時已晚。
“何嬪，大夏公主乃我後唐的座上賓，且與舒親王訂了親，即使你身為舒親王的母妃，也不能這般構陷公主。身為一個深宮妃嬪，你也當知曉名節對於一女子來說多麽重要，念今日是中秋佳節，朕命你向公主道歉！”
舒親王三字一出，李希便知道皇帝現在已是怒到了極致，要不然也不會像這樣直呼他的封號。
何嬪被嚇了一跳，臉上立馬變得蒼白無比。她已經從貴妃降到嬪了，若是這一次……何嬪不敢多想，為了自己的位份，竟是連李希的麵子都不顧了。
按理說，就算是要道歉，何嬪身為李希的母妃，也不必太過那什麽，可何嬪的舉動卻是令整個大明宮的人都大吃一驚。
隻見何嬪跌跌撞撞的從台上走下，來到夏侯月麵前。這也都算了，誠意嘛，走幾步路也不算什麽。可她竟然親自為夏侯月斟了一杯茶，露出討好的笑將茶雙手俸給夏侯月：“公主，方才是臣妾的不是，特此在這裏向公主賠禮，還請公主勿怪。”
這話一出，整個大明宮的人都變了臉色，皇帝的眼裏陰鷙更重，看向何嬪的目光飽含了殺意。
為了不使何嬪再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李希立馬起身，想要說些什麽。然，夏侯月卻先他一步。
夏侯月接過茶，朝著何嬪柔柔一笑，嘴裏說出的話卻是讓李玨都收斂了笑容：“月兒怎當得起何嬪娘娘如此大禮？不過娘娘既然如此有誠意，那月兒自當接受。”
聞言，何嬪露出了笑臉，開心的朝皇帝望過去。看她的意思，是想向皇帝邀功來著，卻見到皇帝麵色不善。
何嬪再傻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做錯了，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連忙轉身，欲回位子。
這時，夏侯月將茶杯一放，叫住了何嬪：“何嬪娘娘。”
此時夏侯月那悅耳的聲音落在何嬪耳裏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但卻不能忽略。她努力保持著一個後妃該有的氣度，自以為端莊的問道：“公主還有何事？”
“娘娘……”
“公主，凡事適合而止。”李玨端起茶杯，看都沒看夏侯月一眼。但饒是如此，見是李玨發話，夏侯月還是止住了話題，對何嬪柔柔道：“月兒是想要謝謝何嬪娘娘，這茶甚是好喝呢！”
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何嬪尷尬的笑：“是嗎？公主喜歡便好。”
說完，再也不敢停留，快步回到了位子上。夏侯月坐下的時候，特意朝李玨那裏看了一眼，那眼裏的東西，隻要是人都會明白。
而皇帝也因此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沒了何嬪搗亂，中秋夜宴便也接著進行下去了。
“皇兄嗎，方才多謝你解局之舉了。”李希將杯子斟滿了酒，遞了一杯給李玨，眼裏盡是真誠。
李玨也沒拒絕，接過便一飲而盡，給足了李希麵子。此時的二人，誰都看不出來他們竟會是政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感情十分好的兄弟在敘舊呢！
放下酒杯，李玨朝李齊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李希淡淡道：“看來你要小心一個人了。”
不用明說，李希也知道李玨嘴裏的一個人指的是誰，他早就意識到李齊的心在偏離他，隻是不想今日他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往自己身上點火。
看來，他幕後之人，是等不及了。
“皇兄放心，不過跳梁小醜而已，我能解決。”
李玨點頭，再不說話，此間也因此而靜默。
酒過三巡，皇帝到底還是將今日的目的說了出來：“一開始，朕就說了丞相之女有喜的喜事。而現在，朕想說的是，人家成親還沒有半年的時間，都已有孕，而太子卻遲遲無後嗣。身為太子，沒有子嗣乃是致命的一點。故，今日，朕欲在各位小姐中挑選一位冊為太子正妃，以為太子延綿子嗣，為我後唐增添子孫後代！”
李玨重重的放下了杯子，在這安靜的大明宮裏尤為突兀。皇帝將目光轉向李玨，麵色有些不悅：“太子可是有何異議？”
沉默半晌，李玨突然笑道：“父皇的意思，兒臣怎敢反駁半分？隻是……”
說著，李玨將視線投向了那些在座的千金小姐，直看得她們一個個麵紅心跳，嬌羞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