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環兒之死
景溪本不想答應環兒的要求，但不知為何，看到環兒布滿鮮血和眼淚的臉，景溪心軟了。輕輕地點了點頭，景溪已經不忍心再看環兒因為他的答應而欣喜若狂的表情。
然，像是沒有看到景溪的神情，環兒自顧自道：“嗬嗬，阿溪，你知道嗎？裴玉茹其實對我並不好。她雖然有時很信任我，也很依賴我，但那是我能幫到她的時候。在我還是一個什麽用都沒有的小丫頭的時候，她對我非打即罵。”
“或許你不會相信，她表麵上是那麽一個端莊大方的人，怎會和我一個丫頭斤斤計較呢？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說的。因為，我實在憋了太久，太久。”
“我相信你！”
景溪說得十分大聲，環兒震驚，雙眼睜得大大的，裏麵都是不敢置信。隨即，環兒破涕而笑，景溪看著竟覺得此刻的環兒是美麗的。
“景大人，謝謝你。我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但能聽到景大人相信我的話，我也不瞞大人了。”環兒肅穆了神情，對景溪的稱呼也換了回來，好像剛剛脆弱的她是個幻覺。
“景大人，裴玉茹為何會殺人，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雖然你們瞞得緊，可是有個叫傅離的侍衛中毒的消息，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裏。他的那些症狀，與我所知道的一種毒十分吻合，而裴玉茹，也有相同的反應。所以，她當是中了‘彼岸’之毒，所以才會發瘋將顧側妃殺害。”
“嗬嗬，說來她也是倒黴，我本不想讓她提前見到那株花的，可誰知她突然出來，還近距離的接觸了那花。因此，她會中毒也怪不得別人了。”
說到這裏，環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叫傅離的也會種這種毒？”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隨後又露出了略顯瘋狂的笑容：“哈哈！也許是他活該，中了那種毒，沒得救了！哈哈！沒得救了！”
環兒突如其來的瘋魔是景溪沒料到的，而她話裏的意思更是讓景溪心驚。若是真如環兒所說，中了彼岸之毒便無藥可解，那麽傅離怎麽辦？
思及此，景溪也顧不得環兒是女子了，他猛地上前，雙手抓住環兒的胳膊，劇烈的搖晃：“你說什麽？什麽叫中了那個毒就沒救了？你給我說明白！”
環兒斜眼看著景溪，哪裏還有什麽深情，完全就是不顧一切的瘋狂：“景大人啊！我聽說天涯神醫來了吧？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救裴玉茹和那個侍衛嗎？別做夢了！在拿到那株花的時候，我就知道還要中了此毒，那便是再無挽回之理，唯有墮入阿鼻地獄一條路。”
在說這話的時候，環兒的表情看起來格外陰森。景溪不敢不相信她的話，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到了這個地步，環兒已經沒有理由說謊了。
可是，天涯明明說過隻要找到還魂珠，就能救傅離一命的！難道，都是騙他的嗎？
景溪不敢再想，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對天涯完全失去信心。也許，天涯真的有辦法也說不定，他神醫的名號也不是白白得來的！
一定是這樣的！景溪突然想到環兒隻是一個普通的丫頭，怎會知道別人是不是騙她那毒無解的呢？
景溪漸漸收斂了神情，恢複到了冷靜時候的樣子，他本想問問環兒到底怎麽回事，卻見環兒突然又悲切起來：“阿溪，你知道嗎？我也中毒了，隻要接觸，甚至是聞過那株花香味的人，都會中毒的。也許，你不相信，畢竟它還沒開花，怎會有香味？可是，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你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這不可能的可能就這麽發生了。”
“其實，我是吃了藥的，不然我也沒法兒堅持這麽久。在裴玉茹殺人之後，我就預料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個結果。可是，我沒有逃，我想再見見你，親耳聽你叫出我的名字。”
“終於，我如願了。當我第一次聽到你叫我的時候，盡管你口氣冰冷無比，我還是覺得很溫暖。一直到現在，我知道自己撐不住了，我吃的藥效果也過了，很快我也會發瘋的吧？可是，為了你，我死也願意，何況隻是瘋魔呢？”
環兒停頓了一下，她抬手，似乎是想撫上景溪的臉，可是由於手被拷住，環兒的念頭終究是落空了。
“阿溪，能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後悔，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我就要走了，希望下輩子，我們能再相遇，然後請你不要討厭我。阿溪，真想再看你幾眼，可是，我好累。”
環兒的聲音漸漸低啞，她的氣息也原來越微弱。
“阿溪，世界上最美的情話，不是我愛你，而是……不分離。希望，下輩子，遇見了你，就再也……不要……分……分離……”
話音才落，環兒已經無力的垂下了頭，景溪眼眶溫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流出來。
這是第一次，他深刻地感覺到了，原來世上還有這麽一個人，深深地愛著他。他撫上環兒漸漸發涼的臉，拭去她臉上的血汙，景溪突然就痛哭出聲。
也許，往後就再沒有會這般對他了。
景溪取了一旁的鑰匙，將環兒從架子上放了下來，然後抱著她，走出了暗室。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那株‘彼岸’在什麽地方，環兒背後又有什麽人了。
他隻想，將這個一心待他的女子，好好安葬。
沒有理會站在暗室門口的慕熙和侍衛，景溪神情木然，緊緊抱著環兒，不發一言的走了。
慕熙見此，也沒有阻攔，隻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侍衛遣了下去，慕熙看著景溪的背影良久，良久。
……
天涯房間內，慕熙坐在天涯的對麵，靜靜地看著他配藥。
“我說你這個老頭子，跑來我這裏也不說話。雖然我在配藥吧，但我的嘴還是有空的呀！”此時的天涯，像極了景溪平日的樣子。
慕熙笑笑，對著這個多年的好友，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變老了！”
慕熙的語氣裏有說不出的滄桑，天涯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藥瓶，也跟著輕輕笑了笑：“時光在走，誰又會永遠停駐不前呢？”
“上次見你，還是十年前了吧？你這些年，還是真的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慕熙這般說到，雖他話裏話外都是埋怨，但從他的眼神裏卻有著十分平靜的淡然。也許，等他的眼眸裏再起波浪的時候，那定是遇到了生死攸關的大事吧！
“來不來看你，也不會改變什麽，還不如老夫我在山間賞賞花、看看景，逍遙快活呀！”話雖如此說，但天涯的神情卻驀地染上了一抹寂寞。
山間的那些時光，雖然肆意，卻也孤獨。
“好了，我也不和你糾結以前的那些破事兒了。此次你肯來救傅離，算是老夫欠你的一個人情吧！”
天涯挑眉，要知道，慕熙可是從不輕易欠人情的：“老頭子，你和那姑娘莫不是有什麽特殊的關係？”
從天涯嘴裏聽到姑娘二字，慕熙一點都不奇怪，憑借他的醫術，若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那就是自打嘴巴了！
“你別瞎猜了，隻要救活她，你要什麽我都答應！”
“哦？”這下天涯來精神了，慕熙既然說出這種話，就一定不會食言。他心裏雖對傅離的身份感到懷疑，但見慕熙那明顯不肯說的樣子，他也就不過問。
但是慕熙都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天涯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既然你這般說了，我還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你說。”
得到肯定的回答，天涯再不遲疑，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我瞧你與那姑娘的關係定是不一般的，想來你也能做得了她的主。景溪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他雖然平時隨性了一點，但心地是好的。他現在與你同站在太子的陣營，想必他的能力你也見過了吧？若是有可能，我想讓你將那姑娘許配給景溪！”
不得不說，天涯提出的這個要求是慕熙沒有想到的。他雖是看出了景溪對傅離的心意，也挺滿意他的，可也沒想要將傅離嫁給景溪。
如今天涯冷不丁的提起這個，實在是令慕熙大吃一驚：“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天涯歎了一口氣，話裏的落寞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唉，不瞞你說，我看得出來景溪有多在乎那個姑娘。若不是因為景溪在乎，我也是不會來這混亂的太子府救人的。我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老天就會將我收回去。可是，我不想看到景溪孤單一個人。他娘親去得早，我也沒能陪在他的身邊，這些年他過得並不好。我隻是希望，以後的漫漫人生路，能有一個人陪著他。”
聽到老友的話，慕熙沉默了，這是十年後他第一次聽見天涯提起景溪的母親。沒錯，天涯就是景溪的親生父親！
十年前，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天涯離開了他們母子，一直到景溪的母親去世後才回來。那時，景溪才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