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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塵埃落定

  沙灘上,所有的人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


  直到紅英木然出現,她從人群中走向顧正祁,輕聲說,“我有事情想告訴你。”


  顧正祁冷冷抬起眸子,眼中滿是殺氣,紅英壓低聲音,輕輕一笑,“如果你想知道唐語欣的下落,就跟我來。”


  他毫不猶豫地跟了出去,一路跟著她走到後山林子旁的礁石,停住了腳步。


  “如果你敢耍花招,我現在就殺了你。”他語氣森冷。


  紅英慢慢回頭,衝他微微一笑,“你放心,她沒死,她就藏在那塊礁石後麵。”


  顧正祁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他半信半疑地走到礁石後,瞥見了躲在後麵的她,她抱著雙臂,神色蒼白地蜷縮成一團,海浪拍打著她清瘦的身體,胸口,一把匕首插在腹部,沾滿了鮮血。


  如果不是她緊緊捂著傷口,隻怕早就因失血過多而昏厥。


  見到他,她虛弱地露出一絲微笑,“紅英說,會有人來救我。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麽才來?”


  他眼眶一熱,不由分說將她緊緊抱進懷裏,咬著牙,狠狠收緊雙臂。


  “對不起,我來遲了。”


  他用力抱起唐語欣,蹚水朝岸上走去,走了幾步,紅英又輕聲說道:“帶著她趕快離開吧,她需要接受手術。”


  “那你呢?”他頓住腳步,回頭盯著她。


  雖然他們同屬於一個組織,可他很少與紅英有交集,甚至不太了解她,他不明白為何她要救他。


  “這個島是屬於我和零的記憶,我不希望任何外人來這裏玷汙這一切。你們離開得越快越好,我會把包圍你們的人撤掉。”她自嘲一笑,“就當是為自己做一件好事好了。”


  “多謝。保重。”他大步離開。


  她站在風中,雙手環住自己,半晌,想起孤獨留在別墅中的零,轉身朝著房子慢慢走去。


  再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


  她已經在黑暗中生活過很多年了,早已疲憊得不成樣子,此時,也許是最適合她和他的歸宿。


  紅英回到別墅裏,緊緊地抱起了零,輕輕蹭了蹭他的臉,喃喃說道,“別怕,現在我們終於能夠天長地久地在一起了……”


  顧正祁抱著唐語欣,和亞瑟一群人剛上船,一聲巨大的火焰衝天而起,爆炸聲震動地連他們這艘早已遠離的船也開始拚命搖晃起來。


  滾滾濃煙伴隨著飛散出來的碎片,掉在海麵上,四處漂浮。


  島上的一切都沒了,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火焰。


  眾人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許久,誰也沒有動彈一下。


  “都結束了……”亞瑟喃喃說道,莫名有些後怕。


  幸好他們撤得快,否則早就被炸成骨灰了。


  顧正祁盯著懷裏沉睡的女人,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她還發著燒,渾身燙得跟一塊烤紅薯一樣,他摟緊了她,眉目越發凜冽。


  等候在醫院的韓瑾早已準備好了一切,他安慰地拍了拍顧正祁的肩膀,推著病床衝進了手術室。


  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難熬,顧正祁鎮定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卻沒有一刻是放鬆的。


  “欣欣怎麽樣?”一群人奔進來,焦急地詢問。


  亞瑟攬住西門龔琳的腰,輕聲安慰,“放心吧,肯定沒大礙,有韓瑾在,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手術了。”


  沈蔓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不忘安慰一旁的顧正祁,“欣欣福大命大,我相信她能好好的。”


  顧正祁有些痛苦地自責,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唐語欣也不會被人帶走。


  “他們出來了!”


  顧正祁站了起來,韓瑾摘下口罩,衝他做了一個OK的姿勢。


  他鬆了一口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病床前圍繞了一群人,臉色蒼白的唐語欣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地看向大家,“你們是誰?”


  大家麵麵相覷,難道她也失憶了?


  “欣欣,你別嚇我,我呢,你看看我是誰?”西門龔琳擠了進去,露出一絲笑容。


  她撓了撓腦袋,試探性地問道,“我姐姐?”


  眾人呆住。


  唐語欣是真的失憶了。


  顧正祁挫敗地坐在她麵前,握著她的手,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醒來之後的她對他充滿了抗拒,完全依賴身畔的沈蔓和李桑榆等人,就連吃飯也不樂意讓顧正祁在麵前呆著。


  “喂,你出去。”唐語欣撅了撅嘴,不高興地盯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不行,我是你丈夫,我要留在這裏。”


  “我又不認識你,”她哼了一聲,“你說是我丈夫就丈夫了,誰作證?”


  他愣了一下,驀地神色陰沉,抬眸示意沈蔓她們出去,唐語欣有些慌了,“喂,你們別走啊,你們要去哪裏?”


  沈蔓愛莫能助地遞給她一個眼神,推搡著李桑榆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裏有些安靜,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到,她舔了一下幹燥的唇,別過頭去假裝看其他地方。


  下巴一涼,他抬起她的下巴,眸光帶著幾分深邃。


  “你不是讓我證明是你丈夫這件事嗎?”他緩緩俯身,唇角浮現出一絲邪魅的笑意,“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他低頭吻住了她,動作溫柔,神色也溫柔。


  仿佛沉入一場粉紅色的泡沫,她的心情忽然雀躍起來,下意識地攬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她主動以後,他才似笑非笑地離開她一些距離,輕笑一聲,“現在你相信了嗎?”


  唐語欣哼了一聲,默默別過頭去,唇角緩緩彎出一抹弧度。


  她知道這人是故意的,故意撩撥她,故意讓她重新回憶從前的曖昧與不舍。


  “流.氓!”她有些嬌嗔地罵出這句話之後,忽然臉一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默默咳嗽了幾聲,還好顧正祁沒有聽到。


  唐語欣的傷勢長得慢,沒法子回家,顧正祁對她小心嗬護,唯恐讓她想起之前不愉快的回憶,就連唐雅和顧緒坤也一起趕到醫院照顧她。


  一大家子人圍著她,熱熱鬧鬧的,你一句打趣我一聲說話,別提有多開心了。


  這麽多人裏,唯獨少了一個人。


  唐語欣打量了半天,忍不住問道,“天賜那小家夥去哪兒了?”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愣住了。


  半晌,唐雅驚喜地握著唐語欣的手,“欣欣,你的記憶恢複了?你記起天賜了?”


  唐語欣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轉悠,繼而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這個……哈哈,對啊,我剛剛才恢複記憶……”她心虛地抬起頭瞅了一眼顧正祁,他唇角含笑,帶著幾分寵溺,仿佛她怎麽胡鬧都成。


  趁著唐雅替她準備便當的空隙,唐語欣悄悄把顧正祁拉到身邊,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沒事了?”


  他不置可否,“是又怎樣?”


  “丟臉……”她一臉羞愧,“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假裝?”


  他半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一臉認真,“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願意被你這樣折磨。”


  唐語欣眼眶有些濕潤,低下頭輕輕哼了一聲,“那你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瞞著我了。”


  在一起這麽多年,經曆了風風雨雨,如今還有什麽是不能互相坦誠的?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我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再瞞著你了。”


  她撇了撇唇,“我要知道你和零之間的那段故事。”


  零?他臉色一變,驀地有些陰沉了,“叫他宮先生。”


  這也能吃醋?她撲哧一聲沒忍住,笑出了聲。


  一轉眼,初春已至。


  整個寒冷的冬季徹底結束,暖洋洋的日光照耀著A城。


  唐語欣的傷勢徹底結痂脫落,好不容易可以四處活動了,卻被顧正祁管得死死的,成天在家裏吃吃喝喝,這天,一不小心一上稱,發現自己重了好幾磅。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摸著肚子上的肉,該不會是這段時間吃得太生猛,長胖了吧?


  唐語欣把一肚子火氣都撒在了顧正祁身上,“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胖成這樣?你看我的肚子?”


  顧正祁緩緩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彎唇一笑,“胖了嗎?抱起來舒服,我喜歡。”


  她斜睨了他一眼,見他不懷好意,一雙手越摸越往上走,抬手就給了他一下,痛得他嗷嗷叫喚。


  “我問你,你怎麽把韓瑾又趕回去了?人家好歹也為我做過手術,總得留他吃頓飯吧?”


  他輕輕挑眉,“你可冤枉我了,聖瑪麗醫院院長的那位千金小姐追到A城了,韓瑾被騷擾得不勝其煩,為了躲她,這才回的歐洲。”


  “你是說,安妮?”她隱約有印象,那位任性的大小姐。


  似乎不滿她的注意力都在其他男人身上,他執著地扭過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神專注在他身上。


  “欣欣,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他清咳幾聲,一臉鄭重地和她商量,“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她剛想拒絕,他已經不由分說地把她撲倒在了床上,露出邪魅的微笑,“反正最近我們也沒有什麽事,不如專心造人好了。”


  喂,什麽叫沒事?他這頭種馬!


  她剛想爬起來,已經被他再次抱著滾到了床上。


  唐語欣無奈之下,隻能依著他了。


  顧正祁看來是打算專心把她圈牢了,這段日子不是把她關在家裏造人,就是去哪兒都要帶著她,就連出去開個會,也要在會議桌旁給她放個座位,旁邊堆滿零食。


  她盯著四周朝自己麵麵相覷的公司職員,默默低下頭享受總裁大人給的特別賞賜。


  繁忙的時間很快過去,周末,唐語欣義正言辭地要求回家看望唐雅,顧正祁順從地領著她回去,家門口,意外瞥見了秦舒雅。


  許久沒見,她看上去瘦了很多。


  離婚以後,她再度出現在眾人眼裏,隻是記者們似乎對她已經不再眷戀,紛紛將目光對準了上流社會裏的其他交際花。


  她躊躇了頓了一下,終於慢慢走到兩人麵前,仰起頭,衝著他們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


  秦舒雅伸出的手算是和善,可顧正祁已經提前一步握住了,他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住唐語欣,淡淡說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她低頭一笑,輕聲說道,“父親帶著他的情人在國外出了車禍,媽媽霸占著家裏的財產,堅決不肯給父親在國外支付醫藥費。我雖然恨他,可也不能不管他的生死,畢竟他倒了,秦家也倒了。所以我是來借錢的。”


  說著話,唐雅已經興高采烈地來開門了,見到突然出現的秦舒雅,她明顯愣了一下。


  “進去吧。”唐語欣淡淡地開口。


  對秦舒雅,她與這個女人曾經是世仇,可這麽多年過去,她們經曆了那麽多故事,很多東西早已看淡了,也許活著本身就是上天對人的一種恩賜,何必還要計較那麽多?

  秦舒雅局促不安地說明了來意,還沒等唐語欣開口,唐雅已經幹脆利落地答應了。


  顧緒坤一臉吃醋地看了一眼唐雅,雖說秦政和她早已多年沒有關係,可見她對他仍舊有情有義,他就不爽。


  沒想到唐家人會這麽幹脆,秦舒雅有些呆住。


  “你們可以提出任意條件,我都會答應的!”


  唐雅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任何條件。隻有一句話,請你一定要聽下去。”她看了看一旁的唐語欣與顧正祁,垂下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半晌,低聲說道,“你也好,欣欣也好,都是那個人的孩子。我不管你父親是怎樣的人,可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一切重新來過,上一輩人的恩怨,就不要再留給下一輩了。舒雅,你吃了這麽多苦,如今,也該放下一切了。”


  一段話,生生地戳中秦舒雅最疼痛的地方,她深深地佝僂著腰,無聲地流下眼淚。


  如果秦政與陳小蓮從小也是這樣對待她,會不會,她長大以後的路就會容易一些?

  她咬著牙,匆匆擦幹眼淚,冷冷說道:“錢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再見。”


  臨走出門的那一刻,她還是回頭了,輕輕地看著唐雅,“阿姨,謝謝你的忠告。”


  看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唐語欣心裏忽然有些傷感,總歸,她們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沒有姐妹情分。


  唐語欣最近食量果然漲了許多,唐雅做的一桌子飯菜,她吃得精光,一副被餓了許多天的模樣,唐雅與顧緒坤一直瞪圓了眼睛,看著她風卷殘雲,唯獨顧正祁依舊一臉蜜汁笑容地看著她,眼神中充斥著無限驕傲,一副我家小飯桶可厲害了的模樣。


  要不是顧緒坤重重咳嗽了一聲,提醒了一下,讓顧正祁收斂眼神,估計他直接讚許地親上去了。


  吃完飯以後,就是男人間的對話了,顧緒坤斜倚在陽台上,點上一根煙,遞給顧正祁,他搖了搖頭,一臉哂笑,“三叔,我跟欣欣打算再要一個孩子,以後你跟三嬸可就不寂寞了。”


  “臭小子,難道以後我跟雅雅要一輩子給你帶孩子?”他哼了一聲,嘴上說著不樂意,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風平浪靜的日子不容易,唐語欣這個媳婦兒,他瞅著,絕對值一百分。


  “阿正,我很慶幸你沒有像老太太那樣,成為一個冷血的人,遇見欣欣,是你的幸運。”他歎息了一聲,重新將目光投向層層黑暗中。


  一輩子就這麽長,能遇見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哪怕打打鬧鬧一輩子,這一輩子也值得了。


  顧正祁垂下眸子,唇角彎起一絲溫柔的弧度,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對唐語欣放手。


  也不知道是該誇顧正祁精.子的質量好還是顧家的基因好,幾個月以後的一個清晨,瞪著驗孕棒上兩條線的準孕婦衝了出來,聲音吼得整棟別墅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正祁!你給我出來!”


  她竟然這麽快就懷孕了!

  始作俑者顧大總裁驚喜地扔掉手中的公事,奔到她麵前抱著她親了又親,“老婆!我有預感,這一次一定是個女孩兒!”


  唐天賜抱著家裏的小狗,皺了皺鼻子,爸爸哪裏是高興?分明是找準了一切機會占媽咪的便宜吧?瞧他那手放的位置!

  為了安撫暴躁的孕婦,顧正祁特意在家裏開了一個大派對,把聞輕,沈淩,亞瑟,李桑榆一群朋友全都叫來,眉飛色舞地宣布這個消息,末了,還得意地衝亞瑟他們勾勾唇,示意自己的能耐。


  亞瑟氣不打一處來,立馬陰沉著臉拉上西門龔琳朝外走。


  “老公,好端端的,我們幹嘛去?”


  亞瑟哼了一聲,微微眯起眼睛,一臉惱怒,“生孩子去!我就不信我會輸給他!”


  西門龔琳啼笑皆非,這群幼稚的男人!

  兩人剛出門,迎麵就撞上了一對男女,西門龔琳定睛一瞧,頓時愣住了,“廖玟晨?周瑩?”


  周瑩挽著廖玟晨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靦腆的笑容,“西門小姐,好久不見了。”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周瑩不是去了另一座城市嗎?


  周瑩低頭一笑,“不瞞你們說,我和晨哥訂婚了,雖然有些匆忙,不過我們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聽說欣欣姐懷孕了,所以我們想過來慶祝一下。”


  廖玟晨淡淡地攬著她,衝一臉懵逼的亞瑟夫婦頷首示意,隨即與他們擦肩而過。


  “可我怎麽看,都不覺得廖玟晨會愛上周瑩,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交易?”西門龔琳看著他們的背影,喃喃自語。


  亞瑟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沉聲道,“並不是每一個故事都要被我們所知曉,也許兩個人在一起糾纏得久了,也就無所謂愛與不愛了。”


  她似懂非懂地看了一眼亞瑟,並不明白這段話的意思,可是她知道,隻要有他在身邊,自己就能任性一輩子。


  溫暖的屋子裏,眾人歡笑著,鬧著,直到深夜才紛紛告辭離去。


  夜深人靜的晚上,春風沉醉,唐語欣摸著尚且算是平坦的肚子,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為了讓顧正祁有求生的意誌,故意撒謊懷孕的事。


  想一想,一切好像還發生在昨天。


  日子過得真快,她低頭笑了笑,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了。


  一隻白色小狗正躺在地毯上,嘴裏叼著她花了幾十萬買的一雙高跟鞋。


  她氣得咬牙切齒,“唐天賜!管好你的寵物!”


  身後驀地圈過來一隻手,懶洋洋地把她抱進懷裏,聲音溫柔,“壞了就壞了,我給你買更貴的。”


  唐語欣笑逐顏開,“那我要是花你一輩子錢呢?”


  他微微一笑,“樂意之至。”


  她心中一甜,踮起腳,攬住他的脖子回他一個深吻。


  “老公,我愛你。”


  “傻瓜,我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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