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是我對不起你
男人背對著她,身影挺拔,手中夾著一根煙,眯著眼睛正在點火。
一陣風拂過,他細碎的劉海被風吹起,露出了眼角的一抹傷疤,越發顯得有男人的氣息。
她默默走到他身旁,輕聲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吐出一口煙圈,肆意地看著她,雙眸如野狼一般充滿了不羈,“你喜歡我什麽?”
“我也不知道,或許你是這座城市裏第一個讓我覺得有安全感的人。”
“安全感?”他嗤笑一聲,撚滅煙蒂,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推,她驚呼一聲,腦袋往後一仰,整個人差點從陽台上倒栽蔥下去。
要不是他順手扯住了她的衣服,說不定她早就摔了個腦袋開花。
風聲呼呼,她的身體半邊垂在陽台外,經受著恐懼的考驗,隻要他一鬆手,她就會墜落天台。
“看到了嗎?”他勾唇一笑,臉上滿是譏諷,“別人給的安全感,永遠都是錯覺。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別把期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會是你的避風港。”
他把她拽了上來,目光幽幽地看向別墅下的果園裏,顧正祁與唐語欣相對而立,也不知道顧正祁說了些什麽,唐語欣撇了撇唇,別過身子不理他,他抬手從身後攬住她,她立刻“撲哧”笑出了聲。
隔得這麽遠,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幸福,五年後,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唐語欣,和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顧正祁,還能有什麽可以把他們的緣分拆開?他知道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唐語欣的心,可是沒關係,隻要她幸福,他甘心永遠都隻做她身邊的騎士。
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周瑩終於知道了自己屢屢失敗的原因,不是自己不夠厚臉皮,也不是自己不夠努力,而是他的心裏,從始至終都被那個女人的一顰一笑給占據了。
那麽唐語欣知道這些嗎?她為什麽要邀請自己來家裏做客,為什麽要與西門龔琳逼迫自己說出真心話?難道當眾看著自己被羞辱,她們覺得很好玩嗎?
她擦了擦眼淚,咽下滿心的委屈,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有怨恨她的那一天。
果園裏,顧正祁沉聲道:“欣欣,以後廖玟晨的事,你不許再插手。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那個男人看自己妻子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
“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絕對絕對不會再插手了。”她笑眯眯地攬著他的肩膀,一臉嚴肅地保證。
顧正祁皺了皺眉,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安心,仿佛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他緊抿薄唇,無可奈何地看著她的妻子笑得不諳世事,抬頭看向遠處的華天與陳墨,隱約覺得,他的嬌妻又要卷入一些無端的是非中了。
顧家的別墅是請的意大利著名設計師設計的,每一處地方都獨運匠心,整體走的是歐式田園風,十分溫馨。
陳墨欣賞著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落,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日本住的時候,門前的那個院子,那時候,他也曾幻想過以後能長住的話,一定要專心打理,等到來年春天到了,一定會是繁花盛開。
回憶被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掐斷,他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華天,隻因為對他太過熟悉。
“剛剛那個遊戲,你是責怪我的,對吧?”他抿嘴一笑,不以為意地抬起眸子,唇角微勾,“我知道你不想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可我已經受夠了做你後麵的男人,你什麽時候才能告訴大家,我是你的男朋友?”
“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陳墨眸光凝聚,溫和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冷意,“難道你不清楚我這次回國的目的?我身為陳家的孩子,卻隻能背井離鄉,在日本漂泊了那麽多年,如今終於能夠借著機會回來,怎麽能因小失大?”
他絕對不容許任何意外讓自己再次流落他鄉,決不允許!
可惜從小就肆意成長的華天根本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他出生在一個教導寬鬆的家庭,有一個同樣不羈的藝術家父親,和一個名滿京都的鋼琴家母親,無憂無慮,自由成長,怎麽能夠體會他想要被父母管教的渴望?
“你就那麽渴望回到陳家?難道在日本的那段自由的日子,你過得不開心?陳墨,你不適合回來勾心鬥角,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走吧,離開這裏,帶著大寶重新回到日本。”華天苦苦哀求。
陳墨搖了搖頭,“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的願望離我如此之近,我是不可能再退卻了。”
華天沉默了下來,他默默轉身,忽然淒楚一笑,“可惜我不是一個女人。否則,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我介紹給你的這群朋友,對嗎?”
兩個男人相愛,原本就被這個社會不容,更何況,陳墨的家族又是那麽傳統,頑固,嚴厲,在日本的時候,他們還能不顧及四周的目光,可如今,他是越發地想要回到那個傳統的家庭裏去,華天知道,一旦他真的實現了願望,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
“沒錯。你就當愛錯了人,總之,是我對不住你。”陳墨的聲音帶著幾分飄渺,緩緩地傳來,很快,就消逝在了風中。
察覺到華天走了,陳墨一拳頭打在樹上,目光中帶著一絲痛苦。
哪怕和他在一起是那麽愉悅,可他也不敢告訴身邊的任何人,他喜歡的,其實是男人。
他是陳家的孩子,陳家,多麽體麵的人家,當初他被趕出陳家,被長輩們認為敗壞家教,傳出去會令陳家蒙羞,就是因為,他是同性戀。
這麽多年過去了,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他,他像一個被丟棄的破娃娃一樣,在國外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關於那個家的事情,他隻能從新聞上讀到,甚至連他的母親,也像是忘了生過他這樣一個孩子。
如今,陳家由胞弟陳書航掌管,鬧出了不少是非,他的母親總算想起要讓他回國了,當她派人試探性地詢問過他如今的感情狀況時,他斬釘截鐵地回答,當初隻是一時糊塗,現在早就改了。聽到他誠懇的道歉,他的父親與母親感到萬分欣慰,這才派人把他接了回來,盡管,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權利入住陳家,隻能暫居在外麵,可他已經十分滿足這樣的待遇了。
華天曾經問過他,是否覺得委屈,他當然覺得委屈,改?他生來就喜歡男人,他犯了什麽錯?究竟要改什麽?
可惜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他苦笑一聲,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總是注定要孤獨一人的。
從顧家回來,陳墨照例打開門,喊了一聲大寶。
往常隻要大寶在家,總會調皮地答應一聲,跳到他懷裏喊著爸爸,可這一次,房間裏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疑惑地走到大寶房間,驀然怔住。
孩子正坐在地毯上,雙眸含淚的看著他,身旁坐了幾名陌生的男人,一律黑西裝大平頭。
“陳先生,我家老爺想見你,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爸爸,救我!”大寶嗚咽一聲,朝他伸出小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陳墨覺得自己的胸口快要被人一拳打悶了,他竭力控製住怒火,“先把孩子放了,其餘的我們再慢慢談。”
“陳先生,老爺說了,隻要你乖乖聽話,這個孩子是不會受到傷害的。”其中一個人抱起孩子,語氣輕鬆,“我們相信你是個識時務的人。”
“爸爸!我害怕!”大寶淚眼婆娑,害怕得渾身發抖。
他的心都快碎了,哪裏還能拒絕?“好,我跟你們走一趟!”
近家情怯,十幾年之後,陳墨第一次站在陳家門外,看著簾子裏透露出來,若隱若現的身影。
那個他印象中一直嚴厲有餘,溫柔不足的父親,始終缺席了教導者的角色,留給他的隻有無限的批評與絕情。
而今,他乖巧地跪坐在簾子外麵,看著父親伸出手,從簾子裏朝外遞了一杯茶,頓覺誠惶誠恐,雙手虔誠地接過,對於他之前對自己的狠心,竟一點埋怨的心思都沒了。
“什麽時候回來的?”父親的話帶著幾分關心。
陳墨心中一動,眼眶有些濕潤,“前些天就回了,現在住在城西。”
“嗯。”簾子裏的人低低沉吟了一聲,又問道,“那個叫大寶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陳墨急忙回答:“是我在日本的時候,收養的一名孤兒。”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以後不可能跟女人結婚,為了長大以後能有個孩子陪伴,這才收養的。
父親似乎有些不悅,輕輕咳嗽了一聲,“這孩子我會暫時找個人家寄養他,留著他在,不方便你辦事,書航那孩子,把家裏把持得亂七八糟,就算他是你大伯的孩子,我也絕不能眼看著陳家被他就這樣敗完。你先搬回來住吧,過幾天招幾名記者,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順便在公司給你安排一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