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作繭自縛
秦舒雅的力氣慢慢流失，漸漸放棄了掙紮，她楚楚可憐地看著高元成，止不住地流淚，直到高元成的手機響起，他才如夢初醒，盯著秦舒雅的雙眸漸漸收回，緩緩看向地上不斷震動的手機。
他慢慢走過去，接起電話，聲音顫抖，“喂，爺爺——”
高老爺子喜怒難辨，簡潔地開口：“把秦家那丫頭帶回來瞧瞧。”
“爺爺——”
電話掛斷了，高元成緊緊握著電話，回頭看了一眼秦舒雅，眼中的怨恨仍舊沒有散去。
秦舒雅垂下頭，唇角浮現出一絲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笑容。
高元成不待見她又怎樣？隻要高家人可以接受她，以後她的靠山就不隻是區區一個高元成了，她要整個高家都成為她的後台！
高元成陰沉著臉帶秦舒雅回家，家裏氣氛算不上很好，高老爺子坐在上首，兩邊依次坐著高家的各個長輩，全部用審度的目光打量秦舒雅。
高老爺子目光嚴厲地盯著秦舒雅，之前在拍賣會上見過一次，這女孩兒很愛出風頭，八百萬一條項鏈就把高元成壓製得死死的，這回高元成居然膽敢要求帶她回家，他心中既氣孫子不中用，被一個女人玩弄於掌心之上，又厭惡這女孩兒手段齷齪。
瞥見高老爺子陰沉的麵容，秦舒雅心中有些沒底，她陪著笑臉，奉上親自選購的禮物，“老爺子，我知道您喜歡吸雪茄，特意從國外給您買了一盒……”
“不必了，我這輩子不喜歡收外人的禮物。”高老爺子一口回絕。
秦舒雅有些尷尬，目光求救地看向高元成，然而他神情淡漠，全程裝作看不見。
秦舒雅低下頭，裝作乖巧的模樣，心裏著實恨死了這個不給人麵子的老頭子。
“元成，短信裏的話說不清楚，今天我把高家的長輩們都叫來了，有什麽話，你當著大家的麵說一說吧。”
高元成心裏“咯噔”一跳，抬起頭打量了一下父母和叔伯們，他們全都虎視眈眈，等著高元成表明心意。
他若是跟秦舒雅真心相愛也就罷了，大不了硬著頭皮承認，討一頓打再受一頓罵，最後死皮賴臉央求父母同意。
可關鍵是他跟秦舒雅就是一個被牽製的關係啊，當著高家長輩們的麵，他是斷然不會承認跟秦舒雅有男女關係的，可當著秦舒雅的麵，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怕招惹了這女人，她抖出自己為虎作倀的那些事兒。
兩廂為難之下，他“噗通”一聲跪下，“砰砰砰”地磕頭，“孫子錯了，求爺爺饒了我吧！”
“你錯在哪兒了？”高老爺子是個頑固個性，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
高元成一臉為難，還沒開口，秦舒雅也跟著“噗通”一聲跪下了，聲淚俱下地看著高老爺子，“爺爺，您別責怪元成，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讓元成左右為難。可我和元成是真心相愛，如果爺爺要打要罵，就衝著我來！”
高元成瞬間臉色鐵青，那心裏別提多惱火了，秦舒雅這麽一鬧在，這不是逼著他承認喜歡她嗎？
他正要解釋，高老爺子已經舉起拐杖朝他當頭打來，秦舒雅瞅準機會，撲上去替高元成擋了這一拐杖，正好打在她的眉骨處，鮮血汩汩直流。
高家的長輩們誰也不敢吱聲，紛紛睜大眼睛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秦舒雅和沉默的高元成，如果說之前他們還對秦舒雅十分不滿，可秦舒雅這麽一攔，看在長輩們眼裏就是癡心一片，這會兒眾人對她十分同情，卻又懾於高老爺子的威嚴，誰也不敢幫她說話。
高老爺子也愣住了，沒想到秦舒雅居然舍身護情郎，震怒的神色也消退了不少。
秦舒雅哆嗦著身子，緩緩伏在地上，唇角卻緩緩彎出一抹冷笑，她就不信老爺子會這麽狠心，真敢打死自己的孫子。
沉默良久，老爺子終於狠狠咬牙，跺了跺腳，“快去把醫生找來！”
眾人緊繃的心立刻放下，紛紛上前扶的扶，安慰的安慰，高元成灰頭土臉地站起來，瞥了一眼垂著頭，神色淒楚的秦舒雅，心中的厭惡已然到達頂點。
他不顧父母的叮囑，拋下秦舒雅，頭也不回地上了樓，重重關上房門。
秦舒雅有些難堪，緊緊握著拳頭，神色惱怒，瞥見高元成的父母安慰自己，急忙換上楚楚可憐的姿態博取可憐。
一夜之間，高家的風向忽然轉變了，盡管高老爺子仍舊不滿秦舒雅的出身和高調，可礙於她替孫子挨了打，也就默許她成為高元成的女朋友。
高元成終於明白什麽叫作繭自縛，他想起了那晚慈善晚宴，唐語欣對他說的話，有些遲疑。
他皺著眉頭，思考了許久，終於抓起電話，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著唐語欣給的電話號碼。
他的手指停留在最後一個號碼上，遲遲撥不下去。
如果跟唐語欣坦白了，就意味著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毀掉。
可繼續這樣下去，秦舒雅就會像蛀蟲一樣吞噬著他所有的一切。
兩廂都是毀滅，要現在就結束一切嗎？
高元成痛苦地進行心理鬥爭，許久過後，他緩緩擱下了電話。
他還是沒有勇氣毀掉眼前的一切。
門外，秦舒雅的聲音輕柔響起，“元成，你還好嗎？”
高元成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滿腔苦澀，走過去打開門，她仰起頭，輕聲微笑，“爺爺邀請我下周來家裏做客，還騰出一間客房，邀我常來家裏住，他可真是位慈祥的長輩。”
高元成四處打量了一下，用力把秦舒雅拉了進來，壓低聲音威脅，“我警告你，你別動我們家其他人！”
秦舒雅撇了撇唇，“瞧你說的，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我們共同的敵人是唐語欣，隻要咱們聯手把帝爵集團整垮，整個A市還不是你們高家和我們秦家說了算？”
高元成見她心心念念想要鬥垮唐語欣，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可她畢竟是你的姐姐，更何況，你已經害得她的丈夫去世。”
“姐姐？”秦舒雅溫婉的表情消失不見，轉而換成了刻薄猙獰的麵容，“她算什麽東西？也配當我姐姐？要不是她什麽東西都要和我搶，也不至於連累到阿正！”
高元成沉默地看著這個女人，用力握緊了手機，悄悄關上了錄音鍵。
秦舒雅毫無察覺，她嫣然一笑，對今日來高家的收獲感到十分滿意。
“你好好休息，咱們過幾天再見。”
見秦舒雅離開，高元成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聽說唐家雇了一個新廚子，會做各種各樣的美食，唐語欣看著唐雅在社交賬號上分享的中餐和晚餐，饞得口水直流，特意下了班之後，留下一點時間回了家。
唐雅見女兒狼吞虎咽，一副饑民的模樣，心疼得不行。
她衝顧緒坤使了個眼色，顧緒坤立馬想起唐雅交代的事情，斟酌再三，終於試探著問道：“欣欣，你要是真喜歡家裏做的菜，過幾天就搬回來住吧，外麵辛苦，不比家裏舒服。更何況雅雅也喜歡你留在家裏陪陪她。”
唐語欣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繼而揚起臉衝顧緒坤燦爛一笑，“二叔，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直接說你也想我不就得了？”
顧緒坤無奈地搖頭，他是說不過唐語欣這丫頭的。
唐語欣瞅了一眼滿臉期待的唐雅，擱下碗，歎了一口氣，“二叔，我知道這都是媽讓你說的。其實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辛苦，更何況，顧家也是我的家。如今阿正不在，我有責任幫他照顧好這個家。”
“可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顧家這麽辛苦啊，欣欣，媽媽知道你要強，但媽當初答應這門婚事，不是讓你去顧家工作的。”唐雅愁容滿麵，心疼女兒。
盡管唐語欣很少回家，可她在報紙上總能看見有關帝爵集團的一些新聞，顧正祁不在的這幾個月裏，帝爵集團經曆了好幾次風波，全都是針對唐語欣而來。
有好幾個晚上，她都心疼女兒心疼得睡不著覺，早知道如今會是這個局麵，當初說什麽她也舍不得讓女兒嫁出去。
唐語欣笑著走過去，摟住唐雅的肩膀輕輕搖晃，“好啦，媽你就別操心了，我可比你想的要堅強多了。二叔，我看你抓緊時間帶媽出去旅遊一趟吧，省得她天天留在家裏瞎擔心。”
顧緒坤瞥了唐雅一眼，心裏一動，這倒是個好主意。
唐雅見顧緒坤和唐語欣這麽快就達成了統一戰線，哼了一聲，“我懶得跟你們說了。”站起身就去收拾碗筷。
唐語欣笑嘻嘻地收拾好了東西，走到門口，衝顧緒坤說道：“我今天還有事，就不留宿家裏了。二叔，我媽，就拜托你照顧了。”
唐雅辛苦了大半輩子，如今能遇到顧緒坤這樣一個好男人，實在是老天開眼，唐語欣希望媽媽能夠幸福一輩子，千萬不要像自己一樣，感情坎坷地過著一生。
一生很漫長，然而她卻覺得好像過了大半輩子。
她背著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人來人往，四處都是陌生的麵孔，昏黃的傍晚，落葉打著旋兒四處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