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遮天蔽日
翌日。
一道金光照射在臉上,火辣辣的灼燒感令紫萱不得不從朦朧睡意中掙紮醒來。不知不覺竟是靠在闊葉樹下昏昏睡去,一眨眼便是白晝。正要起身卻發現身上披著一件素色長衫,顧留芳正四仰八叉的癱在一旁的沙地上呼呼大睡。
女媧後人將長衫輕輕取下,還蓋在了蜀山弟子身上,不經意間一聲輕歎。不知從何時開始,對於他們之間所產生的那種微妙的情緒紫萱開始有點擔心了。顧留芳隻不過是一介凡人,縱然是傳承蜀山衣缽延年益壽也不過百歲光景。而紫萱身為神裔,對年歲的概念恐怕不是那麽的清晰,女媧後人隻要不生育後代那麽便永遠不老,與天地同壽。而一旦墜入紅塵,生育後代則勢必迅速老去,不日便死。這就是女媧的命。
倘若——
紫萱一手托腮饒有所思的望著沉睡的男子,清秀的臉龐上不經意間掛著一副幹淨的微笑。
——倘若留芳正式歸入道門,在蜀山修煉得道,那豈不是也能位列仙班長壽無極?隻要兩人長相廝守,也便無所謂生兒育女了。
不行不行,正規蜀山弟子是不能談婚論嫁的,那些蜀山的長老們是不會同意這個列外的。紫萱將頭蒙在雙臂之間,感覺腦袋微微發沉,眼前一黑,便想要永遠這樣睡去該多好。恍惚中耳畔又響起了萬裏南疆之上的兵戈錯錯之聲,看見了白苗城上的火光衝天鬼魅叢生。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如今仍舊飽受戰亂。先是黑白內戰,然後被魔族乘虛而入幾近覆滅。這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就非要用武力征服才能統治世界嗎?那要死多少人啊?
不知道為什麽,紫萱今天想的特別多。都是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震得整個腦袋昏昏欲裂。
“紫。”身後傳來李思勉詢問的聲音。
回頭,撞上那對擔憂的眼神。
白衣劍客似乎一夜沒睡,又或是僅睡了一小片刻,此刻正懸腿坐在高高的闊葉樹杈上好奇的看著自己。“你,沒事吧?”
紫萱答非所問:“你爺爺走了?”
李思勉淡淡道:“爺爺從來都是行蹤飄忽不定,不過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不知從哪裏就冒出來了。”
女媧後人露齒一笑,柔聲道:“你真幸福。”
“什麽?”
紫萱將目光返回到了顧留芳身上:“沒什麽。你昨天折騰了一天不累嗎?”
白衣劍客專注的盯著自己的手掌,好像上麵寫著這個問題的答案一樣,搖搖頭,輕道:“我現在旺盛的很,總感覺渾身的力氣用不完。小時候也是這樣,受了很重的傷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神速痊愈,然後又能活動自如了。爺爺都說我是金剛不壞之身,不過我知道他在說笑,不然我就不會受傷了你說對吧,紫?”
有時候李思勉的談吐真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會帶著個人色彩去審讀這個世界。在他腦中,萬事隻有對錯好壞之分,他不會像常人一般想的複雜。不過紫萱倒是漸漸的羨慕起這個看似“愚蠢”的白衣少俠,像他一樣活著該有多好。無憂無慮,天性純潔,不會為了一些蠅頭瑣事而絞盡腦汁,也就不會這樣頭痛了。
“你怎麽了?”看見紫萱臉色沉鬱,李思勉好心的問道。
紫萱:“你說人為什麽要活著?”
輪到李思勉不知所措一臉茫然了。這算什麽問題?
白衣劍客摸了摸腦袋,想盡了一切詞匯也不能準確的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其說找不到,還不如說根本不知道。
“也許,”白衣劍客支支吾吾,算是勉強拚湊到了一個滿意的回答,“也許人活著是為了獲取功名,名垂青史光宗耀祖。”挺滿意自己的答案。
紫萱卻是啞然失笑,多麽現實的心願,果然還是問錯認了。
李思勉知道自己讓紫萱見笑了,嘿嘿沉笑,低聲道:“紫,那你說說人為什麽要活著?”
女媧後人抬頭,臉上突然就呈現出了難掩的落寞,雙目中藏著一潭幽深的湖水,靜靜的發酵。一字一句道:“人活著,是為了死亡。”
簡單卻又難懂,生澀卻又偏執。李思勉沉默了。他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原來紫萱實在說自己。隨後腦中一悶,心中感慨萬千。是呀,紫石女媧後人。女媧族的宿命決定了她注定無法享受活著時候的歡愉。功名利祿都不是紫所追求的,她所在意的是整個蒼生的存亡,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黎民萬澤,而事實上紫萱就是這樣做的。
當這個昔日開朗活潑的少女在不覺間變的沉默寡言性情淡漠的時候,李思勉知道,她開始成熟了,她長大了,她馬上就要成為向她祖先一樣受後世所敬仰的女媧娘娘,拯救蒼生於水火,最終因為蒼生而死。這就是女媧,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悲情收尾,不得善終。
“唉——”李思勉不知道該用怎麽的話來安慰紫萱,躊躇再三還是決定順其自然,默默的陪在她身邊。在他眼裏早已將紫萱看成了自己的手足親情,患難之交,無論接下來紫萱要做什麽他都會盡自己所能去幫助。能夠輔佐女媧後人拯救天下那也是一名劍客所應該承擔的使命和任務。
也不知這樣靜默了多久,天空中的太陽都已經悄悄的轉移一邊,繞過了穹頂。紫萱突然想到了什麽,驚聲問道:“阿南木呢?怎麽不見他人?”
李思勉輕“哦”一聲,遙指遠方道:“他走了。”
“走了?”紫萱感覺眼前一片昏眩,今天不過是第二天,阿南木不是還要教自己蠱毒之術嗎。難道他,他趁著自己昏睡之時一個人跑去了黑雲山找蚣蝮了?是了,阿南木是怕自己影響他和蚣蝮之間的決鬥。這個傻瓜,竟當真就一個人走了。
紫萱霍的站起身來,天舞寒雪上抖落了幾粒黃沙。金蠶王像是受到了召喚從萬蠱皿中振翅飛出。
望著驚愕的李思勉,問道:“他走時說了些什麽?”
李思勉這才用手指頂著太陽穴好像努力回憶著什麽,幹聲複讀道:“紫丫頭天生聰慧,幾種常用蠱毒她一學就會,我已經十分滿意了。其他高深巫術是長年累月的積累,速成不可,所以我也無能為力。叫紫丫頭好生對待金蠶王,在它體內還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十年來我用七星蟬,引路蜂等各種妖蟲喂養它,如今的金蠶王是天下最為珍貴的活體藥引,吃下它可以複活任何已死之物。另外,告訴紫丫頭,我一直就沒忘記過南疆,如今去找蚣蝮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南疆,請公主殿下赦免我背叛之名。我阿南木生是南疆人,死是白苗鬼。”
紫萱但覺雙眼淚蒙,心裏發酸,差點就要哭將出來。
李思勉緩緩抬頭,看著情緒波動的女子,吞吞吐吐道:“阿南木叫我給你這個。”
伸出手,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在掌間安靜的躺著。
風靈珠。
金蠶王盤旋幾圈,落在了風靈珠上。不知道這隻小蟲哪來的力氣,竟是將比自己身體大十倍的靈珠硬生生捧起,落回了紫萱掌中。
好像是受到感應,紫萱腰間青囊中的其他三顆靈珠發出了一聲共鳴。
幾個月的時間便已經集齊了四顆靈珠,就連紫萱也覺得這樣的速度當真神速。
女媧後人握著風靈珠,嘴中喃喃低語,一陣紫光縈繞在手心。靈珠像是受到刺激,開始微微發亮。隨後一個人影投射出來,落在了眼前的黃沙之上。竟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天仙女子——風神。
與銀發雪妖不同,風神有傾城之貌,羞花閉月,靜時閑庭戲水,動如沉魚落雁。手中握著一柄巨大的芭蕉寶扇,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你就是風神。”紫萱這句話好像是在對著自己說的。
手指輕彈,其餘兩顆靈珠追隨著聖靈珠飛了出來,一起懸浮在了半空中。雷靈珠最後才從寄居在轟雷杖的雷丸丸身上飛出,加入了行列。
武神,火神,雷神,雪妖齊齊露麵,和風神並肩站在了一起。眾神臉上沒有了不羈之情,更多的是畢恭畢敬的服從。
要是靜虛此刻看見這樣的畫麵一定會大驚不已直喊做夢的,召喚一位靈神已經實屬不易,而現在的紫萱竟是舉手之間同時召喚出了五大靈神,不愧是女媧後人,能夠完美的駕馭靈珠魔神。
“咦?”李思勉本來隻是好奇的觀望,此刻突然輕呼一聲,指著半空的靈珠道,“紫,你不覺得這些珠子很怪嗎?”
紫萱眉頭一緊。
白衣劍客吐聲:“火,水,雷,風四顆靈珠分成四個方位圍繞著聖靈珠,卻是空出了第五個位置,那裏應該是土靈珠所在吧。紫,你不覺得這樣很像一個陣法嗎?”
紫萱也是恍然驚悟,凝視著五顆旋轉發光的靈珠心中忐忑。是了,李老先生在鳳凰山曾經說過,等五顆靈珠集齊之後他們自有辦法運作法陣,難道他所說的法陣就是這個?卻是為何還要涉及到聖靈珠?
五顆靈珠散發著各自光彩,絢麗奪目,而本該土靈珠所處的那一個空缺卻是突兀的敞現在那裏,提醒著紫萱還未完成的使命。
“天哪。”顧留芳惺忪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副瑰麗的畫麵。
李思勉跳下樹杈,伏在死黨耳邊將阿南木的事情簡單說了,蜀山弟子一臉惶恐的望著紫萱,輕聲道:“接下來你要怎麽辦?”
五顆靈珠瞬間散去了光澤,緩緩飛回了紫萱掌中。
“休息一晚。三日期限到後我們再去黑雲山。如果阿南木所說不錯的話那麽最後一顆土靈珠應當在魔族手中。”
好像早就知道有這樣的回答,顧留芳還是忍不住問:“那阿南木怎麽辦?”
紫萱仰起頭,眼中滿是不忍:“他是不會允許我們參與的,至少今天不行。南疆的戰士即便是死也要帶著榮耀死去。既然是決鬥,我們也無能為力。”
“我能夠明白,就好像是劍客為了自己的劍道和尊嚴而戰。”李思勉說了一句精辟的旁白。
“也隻好如此了。”顧留芳歎了口氣。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最後,想當初離開白苗城的時候哪裏會想到有今天這般局麵。
轉眼之間,惡戰便要來臨。
是到了最後咬牙一拚的時候了。
天地茫茫,終有盡頭;
人世淒惶,死生由命。
一切隨緣。
西域狂沙,終究還是起了沙暴。
鋪天蓋地的黃沙匯集成了三條龍卷狂風,從四麵八方向著月牙泉襲來。
縱使紫萱用法力勉強維持,也是感到力不從心,一股股的狂風旋轉著好像要將天舞寒雪扯裂撕碎。
“紫萱。”顧留芳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邊,蘊華劍沒入地下半截,死死的釘在了當下。蜀山弟子一手緊握紫萱手腕,一手死死按在劍柄上,風吹迷眼,就連說話間也是滿嘴黃沙,喘息困難。
一旁的李思勉身形靈動,在龍卷之間跳躍自如,那些狂風竟然追不上白衣劍客的腳步,隻能咆哮的發出更大的響聲,接連將幾顆闊葉樹連根拔起。這些風好像長了眼睛一般,一路尾隨李思勉,恨不得將他生吞嚼碎。
“怪了,還有追人的風?”白衣劍客彈地而起,在空中回眸掃視,終於好像看見了什麽,哈哈大笑。下一瞬間,李思勉已經消失在了黃風之中。
抬起頭遮天蔽日的朦朧沙塵。紫萱緊閉雙眼,飛射而來的沙粒均被聖靈珠的氣障擋開,碰撞出劈劈啪啪的撞擊聲。就像是鐵珠落盤,清脆刺耳。其實隻要自己願意,祭出風靈珠便能毫不費力的將這些風暴平息。可是在顧留芳不顧一切的拉住自己手腕的時候,紫萱猶豫了。
終究還是沒有作法,靜靜的依靠在顧留芳身邊。男人偉岸的身軀替自己阻擋了大半風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不是不說,是根本開不了口。一張嘴便是滿口黃沙,難受的要死。
突然聽見了顧留芳的幾聲劇烈咳嗽,手腕上的力道稍稍加重幾分。紫萱不忍的伸出手,摸索著探到了蜀山弟子剛毅的臉龐。卻是手上一濕,竟是發覺男人的臉頰上被鋒利的沙風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留芳——紫萱心中默念。卻感手上一緊,蜀山弟子將自己拉了過去,兩人在黃沙之中緊緊相擁。
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紫萱想要推開卻無奈使不出力氣,想要拒絕卻是猶自發不出聲。隻好默默地,被這個男人死死抱住,所有的風沙都像刀劍一般落在了顧留芳寬廣的脊背上,紫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馨之意。漸漸地,竟是不願抵觸。
以前顧留芳也抱過自己,那個時候卻是因為彼此受傷,感情慰藉,更多的是形同兄妹的互助之情。紫萱並沒有像今天這般敏感的不安和躁動。欲說還休,欲迎還拒,自己這是怎麽了?
突然間便聽見了遠遠傳來的爆喝聲,從聲音上分析,李思勉好像在和什麽東西打鬥著。周圍的風沙漸漸小了去。
“妖怪休走。”是李思勉興奮的尖叫,“來來來,給我試試剛練成的千方殘光劍。”
隨後便是一生清脆的鎧甲破碎聲,好像一副骨架散落一地,沒了聲息。
“別跑。”還沒結束。聽聲音李思勉又是追上了另外一物,呼喝之間已然快劍出手,就地死寂。
連續三次爆喝,終於聽到了劍客落地的聲音,長劍歸鞘。顧留芳心中暗驚:這家夥竟是在一個騰空的瞬間接連斬殺三個方位的敵人,真是越來越快了。
風沙終於散去,周圍的一片狼藉不堪,月牙泉上覆滿了層層黃沙,幾顆殘留的闊葉樹七倒八歪,變成了光禿禿的木杆子。看著阿南木的住所變成這般模樣,紫萱心中一陣愧疚。
正遲疑間卻是聽見李思勉的聲音響起在耳畔。
怯怯的,好像做錯事情一般:“紫,顧。你們……還好吧?”
這才意識到什麽,紫萱和顧留芳觸電般彼此退開,卻是發現腰部以下被黃沙掩埋了個嚴實,一時半會根本脫離不得。兩人臉上通紅,越是動作便越難纏的緊。
李思勉恍然大悟一般用手遮住了眼睛,口口聲聲:“我沒看見,我真的什麽也沒看見。”
白衣劍客笑嘻嘻的向著後方退去,不時的從指縫中間偷窺幾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紫萱幹脆閉上眼睛,滿臉酥紅。
好吧,我承認這是我這輩子最難堪的時候。顧留芳賭氣的衝李思勉扔過了一團黃沙,在半途散開,化成了沙粉。
輕舞飛沙,驕陽漫漫,空氣中不覺間漫上了一層醉紅。
等紫萱和顧留芳脫離沙包束縛找到李思勉的時候這家夥正對著三隻巨型甲殼怪物發呆。
看見同伴來了李思勉指了指地上的屍體,輕道:“就是這三個家夥刮起的大風。”
紫萱駐足觀望,隻見這三隻黑褐色甲殼的怪物竟是三隻巨型天蠍,足足有一頭水牛大小。天蠍此刻生氣全無,一動不動的癱在黃沙之上,兩眼隻見均是被長劍刺穿天靈,一擊斃命。
“西域黃沙萬裏,沙地下還不知道生活著多少諸如此類的怪物。”顧留芳嘴巴中依舊滿是泥沙,拚命的朝外吐著。
就在這時金蠶王從萬蠱皿中飛了出來,怪叫著飛舞在紫萱眼前。眾人不解。隻見金蠶王用八隻節支腿勾住了青銅爐鼎,吃力的拖向了一隻天蠍的屍體。紫萱好似明白過來,接過萬蠱皿打開了銅蓋。卻是赫然發現銅蓋之上刻有一段咒文,紫萱好奇望去,竟是一段練蠱之術。
女媧後人看得明白,將萬蠱皿對著三具天蠍屍體末年口訣。隻見三隻天蠍緩緩升起,朝著萬蠱皿飛去。也不知是這段口訣威力所在還是萬蠱皿本就至尊法器,三隻天蠍竟然在瞬間變小,鑽進了器皿之中。銅蓋應聲關上。
“這?”李思勉和顧留芳左右圍了上來。
隻聽萬蠱皿中一陣轟隆怪響,像是爐火熊熊,劈啪亂彈。
金蠶王滿意的落在了爐鼎之上,好像是在對著主人點頭讚許。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蠶王終於打開了銅蓋,一股青煙從裏麵黨出,紫萱三人問到了一股刺鼻的焦味。
再定睛望去,隻見銅爐之中赫然出現了三隻幹癟小蟲,長須薄甲,不知是在沉睡還是死去多時。
“傀儡蟲!”紫萱驚呼。
“什麽東西?”李顧二人異口同聲。
紫萱默默轉首,從童年的記憶中找出了那麽一段文書資料:“傀儡蟲是蠱物之中比較罕見的藥引,可以控製所寄生的生命體,並使用生命體的能力。”
李思勉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這三隻大蠍子還能夠煉成這樣神奇的東西,真好玩。”
顧留芳凝視萬蠱皿嘖嘖稱奇:“阿南木也真舍得,這哪是關金蠶王的爐子,這分明就是一個能夠吸食萬物進行煉化的百寶爐啊。今天是三隻巨型天蠍,明天再吸進去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誰知道又會煉出什麽來。”
紫萱將三隻傀儡蟲倒出放在手心,卻是冰冰涼涼沒有一絲溫度。以前隻是看見過樣品而已,沒想到今天卻能夠親眼所見。遲疑之後還是將蠱蟲放回了萬蠱皿之中,或許,日後會有用到它的地方。
與此同時,在距離月牙泉百裏之地的一座土山之上。
李寒空正負手佇立,遙望著沙漠方向,臉上是難以察覺的不安。
風吹樹搖,一隻山鼠鑽出地麵呆呆的注視著眼前之人。然後小心翼翼的爬過去,抱起了李寒空腳邊的一顆鼠兒果貪婪的啃食著。
巴蜀大俠斜睨一眼,嘴角上揚,並不想去打擾這位鼠兄的雅興。依舊眺目天際,風吹長須,一臉沉毅。一人一鼠和諧相處,場麵倒是頗有幾分溫馨。
片刻後身後傳來了一陣破空聲。山鼠警覺的停止了進食,兩腿直立,左右張望著。
轟隆一聲,一個人影踏著長劍從天而降。山鼠丟掉懷中果子發瘋似地逃竄進了草叢之中,再也尋之不見。
“怎麽,打擾到你了?”禦劍之人收了長劍默默注視著李寒空的背影。
“你打擾到鼠兄了。”巴蜀大俠打趣道。
靜虛上前一步,和李寒空並肩而站,山風吹來,將兩人的衣擺撕扯出莎莎脆響。
靜虛:“蚣蝮深藏黑雲山。”
“我知道。”
靜虛:“也就意味著南宮刑天的老巢應該離那裏不遠。”
李寒空癡癡低笑一聲:“我身為巴蜀俠盜,卻是沒有發現魔族的老巢竟然就在川蜀境內,就在我眼皮底下。”
蜀山掌門雙目緊鎖,白眉微顫,道:“我們蜀山弟子已經出發了,兩百精英弟子不日即可抵達。”
李寒空吸了一口氣,清新自然:“老鬼,我們好久沒有並肩作戰了。”
靜虛嗬嗬苦笑:“我倒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有機會拔劍。”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長歎。
“有幾成把握?”
“一成。”
慘淡長笑。
“要趕在孩子們到達之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