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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蠱毒之王

  眾人離開夏州城地界之後沒有停留,遵循蜀山掌門的意思一路朝著東南方向摸索過去。不知不覺已然進入了廣袤的沙漠地帶,沿途黃沙怪石,人煙稀少,行了整整一天時間,眼前才出現一個規模不大的荒漠綠洲,零星點綴在沙海之上就像一顆璀璨的寶器珍珠。


  這是一片不大的區域,數十株高大的熱帶闊葉樹圍繞著一麵泉水幽靜相持,在無風狀態下,這一小片綠洲靜止不動,就像是定格在這片黃土之上的天工瑰畫,而那一麵長寬數十丈的泉水走得近了才驚奇的發現,竟是恰好呈現出彎彎月牙狀,其中泉水清澈,碧波不驚,在徐風之下輕微的蕩起絲絲漣漪,安靜的躺在眾樹環抱之中。


  竟是一時間看得呆了。


  為了不錯過任何細微的線索,紫萱三人連日行進在沙漠之上,徒步消耗著自己的體力。一路上除了遍目四野的黃沙,再有就是突兀地表的骸骨。一副副骨架半埋在沙土中,有獸物的,也有人類的。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曾經的存在,他們連死都不願讓自己安寧,白森森的骨架雖然碎裂坍圮,卻是依舊清晰而帶有駭人之意,靜靜的,躺在後人將要路過的那條道上,提醒著他們在這片黃土飛沙之中,死亡不過是舉目可待的事情,用不了多久,這些粗心的旅人便會和他們一樣,永遠的留在黃沙之中,就連僅剩的一絲意念也被灼熱的驕陽炙烤成嘶嘶怪叫的白煙蒸汽。


  在這裏,除了死亡,你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幸好,紫萱三人終究還是發現了這眼泉水。這片靜謐的不像是真實的綠洲。


  “渴死我了。”李思勉跑在最前頭,雖然一路上水靈珠幫了不少忙,可依舊口幹舌燥體乏虛脫。如果再不休息一會白衣劍客恐怕自己真的要一輩子耗在這裏了。


  “小李子,你悠著點,這裏的主人不會歡迎你這樣的來客。”顧留芳倒是抱著和紫萱同甘共苦的執著,不動聲色。既然紫萱都沒叫苦叫累,自己又如何能夠貪圖休憩。


  卻見李思勉人影一閃,已經消失在了幾顆闊葉樹後邊。然後,兩人聽見了清脆的一聲“撲通”,李思勉竟是在泉水中間肆無忌憚起來。紫萱一臉苦笑,處的久了才發現,李思勉當真還是個孩子,直言不諱,天真直爽。不過轉念又想,李思勉反倒比自己大上一歲,自己卻是無論如何也歡快不起來,心中壓抑著一股同齡人難以理解的苦悶心慌,每每想起總是欲哭無淚,胸中傷懷。


  不知道阿姆現在怎麽樣了?紫萱突然就想起了戰火之中的白苗城,那片養育了她十六年的地方,那些命中注定要她去保護的南疆子民。無論如何,也要趕快找齊五靈珠,然後用祖先的力量擊退魔族,還南疆一片安寧。


  紫萱這樣想著,聽見了遠處傳來李思勉的尖叫。她和顧留芳對視一眼,心中奇怪。


  起初以為白衣劍客是在故意作弄好叫他們快些過去,可隨後便發現他的尖叫慢慢變成了痛心疾首的慘叫,並不時大喊求饒。紫萱和顧留芳這才慌了手腳,嗖嗖兩聲,飛進了綠洲之中。


  卻見李思勉四肢倒掛,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被吊在了一顆闊葉樹上。底下站著一人,正若無其事的望著泉水發呆。


  “你是誰,你想幹什麽?”顧留芳忍不住就要拔劍。在雪山上他得到了靜虛相授的七星劍,如今他背負七星手提蘊華,滿臉自信。


  那人微微側頭,瞟了一眼幾位不速之客,隨即又默不作聲的蹲在了泉邊。


  遠遠看去此人裝扮怪異,全身上下隻穿著一套草繩編製而成的貼身軟甲,修長瘦弱的四肢裸露在外,皮膚黝黑。再看的仔細些,發覺此人全身上下紋著奇怪的圖騰花紋,圖案不多,卻是零零散散覆蓋全身。


  “喂,問你話呢?”蜀山弟子有點不耐煩了。


  卻聽李思勉忽然又是一陣痛叫,兩人急急抬頭,隻見白衣劍客臉上陰晴不定,似哭似笑,極其怪異。他騰出一隻手指著紫萱顧留芳,喘息斷續道:“癢……好癢……痛……好痛……”語無倫次,叫人看了心疼不已。


  “你到底是誰,快放了我朋友。”紫萱也沉不住氣了。


  泉邊之人終於回過頭來,死死的盯著地麵上的兩個人,緩道:“這是我要問你們的話。你們是誰,來我家做什麽?”聲音輕細,就像是從匣子中間艱難發出一樣,卻是字字清晰。


  紫萱意識到是自己擅闖人家領地,臉上的憤怒也稍稍減緩,被一抹抱歉所取代,好言道:“這位大哥,還請手下留情放過我的朋友,他一時魯莽並無惡意。”


  李思勉拚命的點頭應和,他倒掛許久臉色通紅,一口氣順不過來,咳的半死。


  黑皮膚的高個男子瞅了瞅李思勉,又將目光移回紫萱身上,自顧道:“要是他有你一半的乖張也不至於被我吊起來懲罰。”


  “懲罰?”顧留芳但覺好笑,不就是在他家泉池之中泡了個澡嗎,有必要這樣興師動眾?再說了,也沒見得哪裏注明了這片綠洲野林就是他的呀?


  好像看出了顧留芳的疑惑,黑膚人不好氣的說道:“我在月牙泉中飼養了無數食妖蟲,這兔崽子方才跳進泉水之中壓死了一片蠱蟲,此時此刻,這些食妖蟲正鑽到他體內要報仇雪恨。”


  一句話說的輕鬆麵無表情,卻是叫紫萱幾人聽了大驚失色。李思勉更是慘叫一聲,幾欲咬舌自盡。


  “你是說,他體內現在有蠱蟲作祟?”紫萱從小生活在南疆,自然知道蠱毒的厲害。


  黑膚人搖搖頭:“不是有蠱蟲,而是有好多好多的蠱蟲。”


  “哇——”李思勉大叫一聲,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你快救人。”顧留芳急了,“有話好好說,他壓死了多少我們賠給你。”


  “賠?”好像覺得聽錯了,黑膚人啞然一笑,“我培練出來的蠱毒天下無敵,你賠不起。”


  “天下無敵,好大的口氣。你知道這位姑娘來自哪裏嗎,她便是來自蠱毒之鄉南疆苗族。你們這等角色在這位姑娘的家鄉不過是泛泛魚腩之輩罷了,還能培育出什麽樣驚世駭俗的蠱物?”誇海口時從不打草稿,一席話說的紫萱臉上通紅。她本想告訴留芳自己雖然身在苗疆卻是自小不喜歡蠱毒,對此一竅不通,終究還是忍住口沒有道破。


  “哦?”黑膚人饒有興致的看著紫萱,眼神中帶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


  “所以你還是趕緊放了我朋友,免得我們發火。”顧留芳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壓倒了對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死磕到底。


  好像懶得理會,黑膚人嘖嘖不語。


  “喂,和你說話呢。”顧留芳踏前一步,咄咄逼人。卻是腳下突然爆裂,一團火焰衝天而起。幸好自己閃躲即使這才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所傷到。但見腳下四散分散著無數嬉笑甲蟲碎片,好像是在這次爆炸中灰飛煙滅了。


  正驚疑間,又看見腳下沙土鬆動,一隻紅褐色甲蟲鑽了出來。顧留芳起先沒有反應,當甲蟲爬到自己腳邊之時才恍然大悟,急急拉著紫萱後撤。


  “碰”。


  又是一聲爆炸,那隻紅色甲蟲四分五裂。


  “火蠶蠱。”紫萱驚叫。她不懂怎樣運用蠱蟲,但身居南疆耳濡目染,對一些基本的蠱蟲還是了解的比較深刻。眼前這隻甲蟲名叫火蠶蠱,體內蘊藏爆裂之氣,在操縱之下能夠鑽進任何縫隙從內部實施爆破,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在對抗黑苗族的時候,紫萱看見過這種手法。一隻火蠶蠱的威力並不可怕,而數十隻乃至數百隻火蠶蠱聚在一起,那可就危險了。


  紫萱和顧留芳還未站穩腳步,腳下沙土再次鬆動,一隻藍色小蟲晃頭晃腦的鑽了出來。這隻甲蟲全身透明水藍,就像水晶身軀一般,極為好看。但是憑著經驗,顧留芳知道越是好看的東西就越危險,他拔出了蘊華劍,當先刺向了這隻小蟲。


  劍鋒接觸到蟲子的一刹那,這隻藍色甲蟲化成了一團水霧,縈繞著劍身瞬間彌漫上來。顧留芳疑惑不解,正要收劍卻感到蘊華劍全身冰冷,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住一般擱在半空動彈不得。


  “什麽?”蜀山弟子這才發現,那隻甲蟲所散發出的那團霧氣是極寒之氣,即使在這樣酷熱的天氣裏也是瞬間冰凍,自下而上,將蘊華劍包裹在了一層冰石之中,晶瑩剔透。顧留芳趕緊脫手,這才免去了被順勢冰化的後果。蘊華劍黯然失色,就像一件冰雕一般,斜刺在半空,光彩奪目。


  “天哪。”顧留芳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那團冰氣差一點就要廢了他的手。


  紫萱臉色蒼白,細聲道:“冰蠶蠱。”


  顧留芳下意識的向那個黑膚人望去,卻見他根本無視這邊的動靜,眼神鬆懈,默不作聲的盯著泉水發呆,好像還在痛心被李思勉壓死的那些蠱蟲。


  就在愣神的一刹那,四周傳來稀稀疏疏的一片嘈雜聲。腳下的黃沙開始大規模鬆動,眨眼之後,竟是從地下冒出了數以萬計的火蠶蠱和冰蠶蠱。如此冰火交融之下不死也難。


  顧留芳一聲苦叫,完全亂了方寸。


  卻是聽見紫萱恍然大悟一般,竟是欣喜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誰了。”


  四周的蠱蟲刹那間停止了千進的腳步,安安靜靜,好像是要等女子把話講完。


  紫萱指著黑膚人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是蠱王,天下第一用蠱高手阿南木。”


  一片死寂。地上的蠱蟲大軍靜靜的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顧留芳將手緩緩探向了七星劍,準備拚死一搏。


  卻是聽見黑膚人哈哈大笑,忽然道:“你是誰?”


  果然是。紫萱衝著顧留芳會心一笑,喜道:“阿南木,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紫萱。”


  這回輪到顧留芳納悶了,這演的到底是哪出啊?不過本能的,他將手縮了回了,沒必要再去拔劍了。


  黑膚人好像被喚醒了記憶一般,猛然回首,雙目之中閃爍著精光:“你再說一遍,你說你是誰?”


  女媧後人:“紫萱,白玲的女兒。”


  蠱王霍的跳了過來,動作之快竟連顧留芳也沒有想到,心中冷汗。要是這一招順帶偷襲的話恐怕他和紫萱早就一命嗚呼了。阿南木落地之時已經站在了紫萱麵前,他大幅度的彎腰低頭這才保證能夠將視線和紫萱齊平,嘴上嗬嗬自笑,一揮手,所有蠱蟲好似觸電一般又統統鑽回了地下。


  “紫丫頭,真的是你啊。”阿南木掩飾不住心中狂喜,好像轉眼之間變了一個人。


  顧留芳一頭霧水,臉上茫然失措。


  十三年前,阿南木當時的身份是白苗城的巫蠱師,白苗有史以來天賦最高最為年輕的巫蠱師。他在族內聲名顯赫,甚至超過了族中幾位長老。阿南木天生就是為了煉化蠱毒而來,他對巫蠱之術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偏執,也正是因為他的努力,白苗族的護國軍才能在巫蠱師的幫助下馳騁沙場,每每關鍵戰役總是能夠力挽狂瀾。


  而阿南木也受到了前任族長的高度重視,年紀輕輕就被任命為白苗大祭司。大祭司一職上承天運,下啟鴻蒙,是白苗族中除族長之外最為要緊的職位。阿南木的當選在眾長老中間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不少人心有不服,民間開始出現了不利於阿南木的傳聞。


  要怪也隻能怪阿南木個性要強,桀驁不馴,除了族長之外誰也不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他為了使白苗的戰力更加強大,為了白苗能夠早日一統南疆,不顧勸誡隻身開始了對巫蠱禁術的研究。他要馴服傀儡獸。


  南疆地處極南原始叢林,其間生活著各色各樣的大甲毒蟲。阿南木用自己試煉出來的蠱毒強行馴服這些毒獸,最終使其意識喪盡,變成一隻機械般的傀儡妖物。這樣的妖物所組成的鋼鐵大軍能夠輕而易舉的掃平南疆,殺死一切敢於阻擋攔路的敵人。


  但這可怕的武器卻也給阿南木帶來了災難。長老院一致認為阿南木品性極端,心浮氣躁,此番又是馴化魔獸,一旦操作不慎便要反噬白苗導致滅族大難。最後經大家統一決定,削奪了阿南木的大祭司職位,並不準他再用禁術馴化魔物,嚴加看管。


  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的大祭司變成了日夜被人監視的囚徒,阿南木心情失落到了極點。那天夜裏,他便做好了離開南疆的打算。然而這樣的舉動被長老們認為是背叛之舉,是日後白苗的一大隱患,非但不許,反而刀劍相逼。阿南木終於忍受不住,大怒之下一路打出了包圍,逃往北方。


  而白苗族也派出了族內最驍勇的女將軍前往堵截捉拿。那位將軍便是白玲。


  最終白玲也是鬥不過阿南木,讓其重傷突圍,從此失去消息。隨著時間流逝,這件事也便逐漸被人淡忘,幾乎沒有人再去想起曾經的南疆,還有這樣一位能夠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大祭司。


  那個時候,紫萱隻有三歲。卻是因為能夠自由出入白苗族任何地方而和阿南木走得很近。在紫萱眼裏,阿南木是一位和善的大哥哥,對於自己人阿南木從來不會心懷惡意。大家都說他心狠手辣,其實那不過是阿南木對待敵人的心態而已,在紫萱麵前他永遠是微笑的。這也是紫萱時隔十三年還能清楚記得這張麵孔的原因。


  麵對一個三歲的孩子,阿南木沒必要隱藏什麽。所以紫萱相信他對白苗的衷心。


  “不過有一件事或許誰也不知道。”阿南木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神情,“當初白玲將軍確實已經追上我了。但她卻沒有阻攔,故意放走了我。並不是後來所傳聞的我和她大戰三天三夜,白玲不勝體力敗退。”


  紫萱閑事一驚,隨後肯定的點點頭。她知道,阿姆確實會這麽做的。


  阿南木像是看見了過去,雙目泛起一陣迷霧:“白玲將軍不想南疆失去我,那個時候誰都知道她將會是下一任的族長。她告訴我等她上位之時便可回到南疆,繼續為白苗效力。可是,我終究還是沒有回去。”


  “為什麽呢?”顧留芳站在一旁也是聽得入神。


  阿南木:“我深深愛著我的子民同胞,但他們毫不留情的傷害了我,我不能再回去,我無法說服自己回去。”


  紫萱和顧留芳同時一震,心中像是被針刺了一般難受。阿南木看似堅強的外表下麵卻是藏著怎樣一顆心靈,這個可憐的男人被自己的信仰所背叛,換來這整整十三年的孤單寂寞。


  “十三年來你一直呆在這裏?”紫萱問道,“練蠱?”


  蠱王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十年前,我敗給了一個人,所以才找到這裏閉關發奮,發誓有生之年要鍛煉出究極毒蠱,將那人抽筋扒皮,食其肉飲其血,在所不惜。”說著說著眼中竟是熊熊燃起了一團火焰,咬牙切齒。顧留芳心中驚覺,暗想此人果然性情中人,對於敵人是這般毒辣狠心,近乎殘忍。


  紫萱:“那人是誰?還有人能勝過你?”


  阿南木緊握的拳頭稍稍鬆懈,長歎一聲,道:“毒王蚣蝮。”


  輪到紫萱和顧留芳震驚不語了。


  阿南木:“蚣蝮此人陰險刁鑽,畢生研究毒藥,在用毒方麵造詣頗深恐怕世上無人能夠及其項背。他也聽聞我是蠱毒大師,便專程找到我像我求教。一開始我沒發現此人用心險惡,便將蠱毒之術教會於他,卻不想蚣蝮學有小成之後竟是要殺我滅口。”


  紫萱大驚:“為什麽要殺你?”


  阿南木:“這家夥想要在用蠱方麵也成為天下一絕,所以容不得我的存在。”


  顧留芳倒吸一口涼氣,聽得心中發毛。


  蠱毒蠱毒,兩者相輔相成。蚣蝮和阿南木分別在兩者上造詣精深,當屬世間巔峰宗師。


  阿南木:“幸好我還留有一手,蚣蝮並沒能殺死我,我受辱敗逃,在月牙泉一躲就是十年。”


  紫萱也是暗暗不平,道:“蚣蝮此人陰險狡詐,我們在他手上也吃虧很多。”說著便將自己如何從南疆出來,一路北行的目的說了。阿南木聽得驚訝,喃喃道:“沒想到南疆竟是變成了這般模樣。那魔族為何先挑南疆下手?”


  紫萱碧波蒙蒙,心中發緊:“可能……可能是因為我吧。”


  阿南木不解相望。


  顧留芳幫著解釋道:“紫萱是女媧後人,魔族侵擾人界勢必要受到女媧阻撓。於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先將南疆之地蕩平,將女媧後人的覺醒之力扼殺在搖籃中。”


  阿南木點頭表示讚同,並不驚訝。“也就是說現在外邊到處有魔族的人在找你?”


  紫萱思索一番,語氣壓抑,沉吟道:“也許是,也許不是。我總覺得他們一切全都已經計算好了一般,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注意到紫萱用了“自投羅網”這個詞,明顯的底氣不足,阿南木一陣不快。


  紫萱:“要說魔族想找到我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受到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圍剿。”頓了頓,紫萱回憶道,“都是一些偶然巧遇和零星的抵抗,就好像……”


  “就好像是故意放縱你們為之。”阿南木順其自然的接下了紫萱後麵半句話。


  女媧後人詫異抬頭。


  阿南木眉頭緊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臉色極其難看:“紫丫頭,如果我猜得不錯,魔族實在借用你們的手收集靈珠。”


  晴天霹靂。


  阿南木:“從你剛才所說之中不難看出,魔族的人也在全力搜索著靈珠的下落。但是為何他們明明知道你身上擁有三顆靈珠卻沒有發兵來奪?”


  紫萱也隱隱聽出了一些端倪,暗自驚心。


  蠱王:“我想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奪去土靈珠之後便以逸待勞,等著你幫他們收集完畢其他四顆靈珠去找他們。然後從你們手上搶奪靈珠,順勢除掉女媧勢力。一舉兩得。”


  顧留芳聽得一知半解,打斷問道:“為何你認定魔族會先去奪土靈珠,剩下的可還有兩顆靈珠呀?”


  阿南木轉過頭,雙目中帶起一陣輕蔑:“因為風靈珠就在我身上。”


  望著紫萱二人失措的神情,阿南木嗬嗬得得意:“這裏地處沙漠,經常黃沙龍卷,我諾不用風靈珠時刻鎮壓,恐怕這片月牙泉早就被風沙所掩蓋了。”


  聽得明白,顧留芳急切道:“還請閣下將風靈珠借給我們,待除掉魔族我們一定歸還。”


  阿南木無所謂的擺擺手:“想要的話隻管拿去。”


  紫萱欣喜,暫時忘記了魔族的陰謀:“那靈珠呢?”


  蠱王掃了一眼月牙泉,輕道:“就在泉水之下。我為了防止有人偷竊特地在泉水中飼養了無數食妖蟲,所以方才你這位同伴私自下水我會如此痛惡。”


  紫萱好像想起了什麽,驚道:“食妖蟲?阿南木,我沒記錯的話食妖蟲是用來鍛煉靈蠱的蠱蟲吧?”


  蠱王欣慰:“不錯,食妖蟲如果附進人畜體內,經久蛻變升華吸取周遭靈氣精元,便可鍛煉成為補氣活血的靈蠱。”


  顧留芳驚慌抬頭看著依舊沉睡的李思勉:“那你快放他下來啊,都那麽久了,再不救他小李子體內的食妖蟲就要破體而出了。”紫萱也是慌忙點頭,雙目懇切。


  誰知阿南木不屑擺手,忖道:“說來慚愧,這家夥是個百年一遇的異數。我的蠱毒對他竟是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先前在泉水中食妖蟲便進入他的體內,不僅沒有落葉紮根,反而被他體內惶惶真氣所炙烤而死,我一時驚奇所以才不得不將他倒掛吊起,猛下狠蠱,想要弄個究竟。”


  還有這等事情。紫萱和顧留芳疑惑的抬頭,不由費解。


  阿南木輕笑一聲:“這家夥是天生的五毒之軀,百毒不侵。”


  顧留芳搖搖頭,輕道:“可是他剛才還大叫痛癢,生死不如。”


  阿南木嗬嗬大笑:“純粹心裏作祟,年輕人覺得自己要死了哇哇大叫幾聲也合乎常理。”


  紫萱二人不由輕鬆呼氣,想起先前李思勉那一臉驚恐狼狽,又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覺之間竟是集齊了四顆靈珠。


  紫萱靜靜的望著那一泉清澈,心中泛起一股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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