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空之境
三人飛的近了才發現,這是一麵方圓數裏的冰湖。天山之水安靜的躺在兩座大山之間,不知道它有多深,表麵結上了數尺厚的冰層,光滑如鏡,遠遠望去就像是波瀾不驚的一麵鏡湖,倒映著滿天空藍和錯落的白色山峰。
顧留芳和李思勉遊走江湖數年也不曾見過這等美景,一時間看得呆了。紫萱更是臉色沉浸,嘖嘖稱奇,一個旋身落在了冰麵之上。腳下厚實的固體湖麵傳來了一陣淡淡的沁涼之意。
兩名劍客也紛紛落地,俯身撫摸這片柔美的大地。如果它能夠算得上是大地的話。冰雪無痕,潔白無瑕,就像是鬼斧神工精心打磨出來一樣,完美的嵌在兩座巨大的雪山之間。想那雪山也有萬丈之高,這片冰湖竟是在如此高度猶能夠保持這份天然獨到之勢。就像是三界之中,天地之間的一塊琉璃美玉,遠離人世喧囂,不然繽紛紅塵,叫人流連不舍。
紫萱蓮步輕移,在冰麵上慢行幾步,看見腳下清楚地倒映出了另一個自己。臉頰上垂下一絲發髻,麵色微帶紅暈,神情曼妙之餘卻是略帶憔悴,紫萱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竟是消瘦了許多。冰麵下的那個女孩卻再也不是那個躲在阿姆懷裏撒嬌的小公主了,她的眼神裏少了一分任性,多了一絲可怕的穩重。
瞳孔中是烏玉一般的漆黑,比小時候見過的所有黑夜都要濃鬱。這樣的瞳孔下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每一個秘密都給擔負著帶來無盡的痛楚和磨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在眼前劃下濃墨淡彩的一筆,使得女孩的雙眸更加沉重,富有深度。
慢慢學會長大,卻是發現其實長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紫萱一腳踩在了自己頭上,將目光遊離向了遠方。耳畔適時的傳來顧留芳的聲音。
“在想什麽呢?”
女子碧波輕蕩,沒有做聲。她指著兩邊綿延的冰緣,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聲音很輕,道:“要是能永遠生活在這裏就好了。”
蜀山弟子卸下蘊華劍,對著冰鏡打量了下自己,回道:“是呀,這裏風光迤邐,三界罕見。能夠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於此也算是人生大幸。”剛一出口便感覺不對,錯愕抬頭果然發現紫萱的雙肩略略抽搐顫動,場麵在無意間顯得有些許尷尬。
還好木頭腦袋的李思勉在這個時候打了圓場,插話道:“難怪盧思道老先生會選擇在此隱居,原來是留戀這裏的美景啊。”
劍客將話題拉回了正規,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李思勉。
紫萱:“你認為盧先生會在這裏?”
白衣劍客一臉天真,脫口道:“如果是我住在這個白色世界裏,那麽我一定會選在冰湖附近。這裏萬裏冰荒,沒有人煙甚至連聲音也是小到可以忽略,如此環境之下住的久了難免心生寂寞空虛。所以隻好住在冰湖之上,無聊之時也能對著鏡子和自己講講話,你說對吧。”
雖是信口一說,細細想來卻也不無道理。顧留芳不由對這個死黨刮目相看,開始重新估算起他的智商。
正當三人徘徊間卻見李思勉遙指遠方,臉色驚訝道:“紫,快看,那是什麽?”
順聲望去,隻見百步之外一片冰光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藍衣飛履,綸巾長衫,手中提劍,正一臉專注的仰望蒼天。
紫萱三人相視一眼,隨即腳下起風,朝著那個人飛馳而去。卻是奇怪,原本百步距離,三人無論怎麽發力都是追趕不上。對麵人影站在原地不動,卻又像無形中隨著三人步伐迅速滑行後撤,永遠和他們保持百步距離,當真詭異。
“等下。”顧留芳發覺不對,猛然停步,雙手一伸,攔下了左右跟進的紫萱和李思勉。
卻見對麵人影也在那一刹那收住了腳步,目測之下,雙方距離不多不少,剛好百步。
“當真神奇。”李思勉掩飾不住內心的敬佩,“他的身法恐怕已經冠絕三界了。”
“不是身法。”紫萱從一旁插口道。
顧留芳會心一笑,接道:“隻不過是幻象而已,錯落在這片冰川之上,也難怪我們追不上。”
李思勉迷惑拄劍,眼睛眯成一條縫,道:“他會動呀。”
果然,在三人停止追逐之後卻見那個人影突然扭動起來。手中長劍錚錚閃亮,一聲暴喝傳來,炸在冰穀之中,震得三人耳膜發疼。
三人目瞪口呆的盯著那人。隻見他衣衫飄動,身法飄逸,一柄長劍在手,靜時行雲流水,快時風馳電掣。矚目之下,此人竟是心無旁騖的舞起劍來。顧留芳和李思勉均是懂劍之人,才看過兩招便不由眼前一亮,驚愕的叫出聲來。
此人劍法高超,深諳大家精髓,卻又不像一般劍宗勢大力沉,大開大合。他的劍招之中透露著一絲絲的沉著與穩健,劍隨形走,不快不慢,每一次出擊無論刺殺還是橫砍均是恰到好處,點到為止,並無半點殺戮血腥之氣。這樣孤傲大氣的劍法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此人用劍好比文人作詩一般,舞墨點睛,每每出擊均像淩空掃出一筆,詩韻天成,城府極深。
“真是神人呀。”李思勉從來不說胡話。
“敢問先生姓盧否?”顧留芳驚歎之餘雙手促成喇叭狀,隔天傳話。聲音在冰湖上反複許久,撞在高聳的山體上,回音陣陣。
沒有回答。對麵之人好像沒有聽見,專心舞劍,就好似整個冰湖之上就隻有他一人。
蜀山弟子奇“咦”一聲,心道:莫不是真是虛幻之象?
正疑惑間遠處又傳來一聲暴喝,陌生人的劍招舞到了高潮。隨著劍勢急緩,那人朗聲高喝:“朔方烽火照甘泉,長安飛將出祁連。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
“好詩。”顧留芳拍手道。
“好劍。”李思勉情不自禁的歡呼起來。
那人照舊我行我素,一個人站在冰湖之上享受著自己的歡愉。劍法之所以高深,便是劍中蘊含了劍句詩文,兩相呼應,互為依鋪;詩句之所以精妙,是因為它的字裏行間包含了劍法走勢以及用劍者的心境氣魄。這樣的劍,才是最優雅的劍;這樣的詩,才是最精辟的詩。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魚麗逐左賢。穀中石虎經銜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無窮已,薊門迢遞三千裏。朝見馬嶺黃沙合,西望龍城陣雲起。
庭中奇樹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還。白雪初下天山外,浮雲直上五原間。
關山萬裏不可越,誰能坐對芳菲月?流水本自斷人腸,堅冰舊來傷馬骨。
邊庭節物與華異,冬霰秋霜春不歇。長風蕭蕭渡水來,歸雁連連映天沒。”
顧留芳和李思勉一時間竟是看得呆了。
男子沉吟一聲,突然高高躍起,長劍峰回路轉,化作一道藍光從天而降,就像是一道閃電驚襲,直直衝向冰湖鏡麵。
“從軍行,將軍何處覓功名。”
隨著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劍俠的身影隨著長劍衝進了冰湖之下,又或者準確的說,他和冰麵接觸的一刹那,灰飛煙滅,在慘淡的冷陽之下瞬間散化成了薄薄的一層稀霧。片刻之後,風輕雲淡,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
李顧二人咽了口唾沫,手心出汗,掌中抱劍嗡嗡共鳴。
紫萱聰慧過人,自然看出端倪,無奈歎氣撤步,給兩名劍客讓出了地方。
卻是沒有想象中的激烈對抗,兩人均是不約而同的閉上眼睛,仿佛在努力回憶這剛才神秘高人的一招一式。在如此絕境之下偶遇劍仙神人也算是機緣巧合三生有幸,如果不乘機偷師學上一招半式豈不白白浪費這次千載之機。
紫萱識趣的坐在了一旁,雙手環膝,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的同伴。這兩個人雖然性格迥異,卻是對劍法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雖然知道劍法奧義深不可測,但縱然是一竅不通的紫萱也能看得出來他們所走的路線不盡相同。
顧留芳更擅長將劍法和法術結合運用,見招拆招;李思勉則專精招式,揚長避短。兩人各有千秋,特色不同。
冥想間,卻聽見顧留芳突然大聲喘息,搖頭懊惱道:“不行,我隻能領會其中的前半段,後麵的一半太過細膩,我跟不上節奏。”
李思勉也是跪在地上,滿臉虛汗道:“天哪,這前半段好生難懂,我隻能勉強複製出他的後程招式。”
兩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用驚喜的眼神對視著,異口同聲:“你會前(後)半段?”
紫萱睜大了眼睛。
顧留芳:“好說,我們互換招式。”
“就這麽定了。”
說來簡單,本以為以長補短,相互指導之下能夠取得實質突破。卻是在練習之後才發現,神秘人的這段劍法實在博大精深。其中前麵三句包含了天地萬象,劍招啟動必須符合五靈元氣方能揮舞自如,事半功倍;而後半段則恰恰相反,劍勢徒然改變,散盡一應靈氣,唯剩長劍本身,一人一劍,人劍合一,飄零天地之間,情隨劍動,劍隨情走。就像是一名多情劍客在前半生染盡了世間煙花,風流倜儻,詩酒怡然;而半百之後卻是看破紅塵,桀驁灑脫,孤遊天地雲荒,氣吞日月山河,單人單劍,隱匿天涯,消聲四海。
前半段是有感情的劍,單純的李思勉不會懂;
後半段是無感情的劍,多情的顧留芳摸不透。
試了好久也無法突破,兩人癱在了冰麵上,氣喘籲籲。蘊華劍和龍吟劍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般,變成了兩把沒用的鐵器,死氣沉沉的睡在主人腳邊。
“不行,知道口訣也是運用不來。每到關鍵時候總是心隨意動,出了分差。”
“這樣子就永遠使不出最後那一句‘從軍行,將軍何處覓功名’了。”
兩人呼呼仰臥,淡淡的陽光照在他們臉上,在冰鏡上映出了幹淨的輪廓。
紫萱終於看不下去了,她淺淺一笑,建議到:“你們為什麽不聯合起來用這套劍法。相互跟劍,前半段叫留芳起頭,後半段小李子壓鎮,這樣就能保證最後一擊的質量了。”
聯合用劍?
兩人好像開竅一般瞳孔放大,倒吸一口,同聲道:“那最後一式豈不是要我們兩人雙劍合並?”又是同時搖頭,沒有信心。顧留芳自歎身法不如同伴,李思勉壓根就沒打算在法術上有所造詣,雙劍合並目前也隻能是存在理論上的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紫萱抿嘴道,“連我都能看出那套劍法的威力。尤其是壓抑了整整六句長詩之後所爆發出來的最後一句‘從軍行’,當真驚天動地,倘若剛才不是幻象的話,這整片冰湖恐怕要瞬間爆裂,五髒六腑都要被轟的粉碎了吧?”
確實如此。
從軍行,將軍何處覓功名。一句話飽含辛酸,劍客所有的悲憤與壓抑統統匯集到了這一劍上。此劍一出,氣吞山河,威震寰宇,天下再無人能敵。
顧留芳突然間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師傅唯敬說過的話:“蜀山劍法精髓所在,是以氣控劍,心中有劍,則手中有劍。”剛才那個神秘人使用前半段劍法之時像極了蜀山套路,顧留芳這個時候才想到此點,不由暗自吃驚。卻轉念一想,不過是巧合而已,這套劍法最後的走勢霸道凜冽,完全不是蜀山風格。
兩人就地談論許久,也沒能總結出個大概。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雖說已入黃昏,冷陽西斜。卻是靠近天穹的原因,無數明耀星辰和一輪月牙將整片鏡湖照射成一片柔光雪白,水銀瀉地。黑夜中的極寒冰湖更顯一分寧靜淒美。四周萬籟俱靜,唯有天人耳語孜孜,群星璀璨,皓月潔白,鏡湖之上三人的身影陸離偏頗,參差交錯。
也正應了李思勉的吉言,三人順著冰湖一路尋去,終於在一處邊緣找到了一具死屍骷髏。骷髏盤坐在地,身披長衫,一柄發鏽的鐵劍有氣無力的躺在腳邊。
紫萱盯著骷髏看了很久,許久之後才惶惶道:“這,這不會就是盧老先生吧?”
顧留芳咬了咬嘴唇:“難說,不然還有誰會出現在這片極寒之地上?”
紫萱默不作聲,之前在拜山族聽說盧老先生的事跡之後心中不免敬佩仰慕,此刻真看見了先生衣塚卻不免暗自傷神,略微遺憾。一代大俠就是這般悄無聲息的凋零在冰天雪地之中,真是對這個世界最好的諷刺。
“唉,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看來我們是白跑一趟了。”顧留芳白了一眼李思勉。
後者回瞪一眼,正色道:“即使先生已死我們也要完成自己的承諾,在先生墳前捎上婆婆的話。”
紫萱心有不忍:“我們還是把老先生埋了吧。”
點點頭,李思勉踏前一步想要搬動屍骨。卻是一聲驚疑,輕道:“這具骷髏上怎麽也帶有綸巾?難道白日裏見到的那個神秘人就是盧先生?”
震驚之餘竟是忘記了阻止李思勉,隻見白衣劍客輕輕一碰,原本完整的骨架頃刻間坍圮下來,摔成了一堆骨灰。破敗的長衫空蕩蕩的壓在一對碎骨白灰之上,無聲的抗議著。
李思勉滿臉通紅,伸出的手僵持在空中,尷尬不已。
“我的天,死都死不清淨。”顧留芳給了李思勉一個誇張的表情,表達自己的謙卑之情,“連死人也不放過,小李子你比我行。”
白衣劍客痛苦萬分,雙手合十連聲抱歉,嘴中反複著“大人有大量”,“我不是有意的”一係列詞匯,看樣子真是受驚不小。
就在顧留芳借此調侃李思勉之際,卻是突然傳來了一聲質問:“狂徒安敢。”
李思勉本能的抱歉道:“不敢不敢。”卻是發覺不對,猛然抬頭,差點沒有昏死過去。
隻見屍骨堆上出現了一個人影,藍衣綸巾,不是白日裏那個劍客又是誰呢。
此人耄耋上下,卻是神清氣爽,榮光滿麵。一雙眼睛不怒自威,盯著眼前三人憤憤出聲:“你們是哪裏來的小妖,膽敢侵犯盧某冥靈。”
李思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要不是顧留芳阻攔他就差沒抱住紫萱的纖足了,哇哇大叫,大喊饒命。
蜀山弟子穩了穩情緒,小心道:“是盧思道老先生嗎?”
靈魂不屑道:“不然還會是何人?”好像想起了什麽,突然惡狠狠道,“你們是不是那暴君派來的細作,倘若如此可就別怪老夫手下無情了。”
暴君?細作?
顧留芳和紫萱對視一眼,心中不解。女媧後人恭敬道:“盧老先生還請稍安勿躁,我們並不是什麽細作,是煉獄婆婆要我們來的。”
就好像是被刺中了要害,盧思道的魂靈突然就顫抖了一下,他一臉鐵青,語氣緩和了不少:“她叫你們來幹嘛?”
顧留芳將癱在地上的李思勉一把拉起,衝他使了個眼色。白衣劍客總算是漸漸恢複了通暢,急促道:“婆婆叫我轉告你,若有來生她還等你。”
靈魂好像陷入了沉思,雙目渾濁,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突然仰天長嘯,哈哈狂笑起來。“她還是這般執著嗎?來生,我封印自己的靈魂就是為了斷絕自己的來生。難道她還不願放棄嗎?”
好似自言自語,時而陷入過去的記憶之中喃喃自責;時而望著遙遠的天際長呼短歎語無倫次。紫萱看著心裏也是難受,安慰道:“老先生,都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你還不能放下嗎?”
靈魂鎮了鎮:“幾百年?現在是何許年歲?”
顧留芳淡道:“現在是宣宗年間。”
靈魂啞然失色:“什麽宣宗?我難道死了很久了嗎?”
蜀山弟子慚愧的點點頭,道:“你是死了挺久了。”這句話突兀之下聽著極其別扭。
靈魂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歎聲道:“一不小心睡過頭了,原來都過去幾百年了。”他低頭望了望自己的雙手,那雙蒼白的虛像在半空中捏成拳頭,鬆開,又握在一起。“是幾百年沒有握劍了,生疏了。”
紫萱:“先生白日裏不是還舞過劍嗎?”
靈魂略微遲疑,淡道:“那是我刻意留下的鏡像,每天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不見怪。”
三人醒悟。
卻見靈魂緩緩轉身,負手屹立。一陣微不足道的輕風飄起,撩起了紫萱的秀發。靈魂突然睜眼大喝:“妖氣!”話音落,隻見眼前一道白光,閃爍之間靈魂已經飛到了紫萱麵前,單手扣在了女媧後人的喉頸處。
“不要。”顧留芳大叫卻是被一道勁風帶起,摔飛老遠。李思勉正要動作也被靈魂一個抬手掀飛出去。
“你不是人。”靈魂惡狠狠的盯著紫萱,雙目震懾,像是要看穿紫萱的內心,將她打回原形。
女媧後人窒息掙紮,落在盧思道手中就像一隻待宰羔羊,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
“先生住手,他是女媧後人。”顧留芳情急之下大喊道。
果然管用,紫萱感到喉間的力道輕去了幾分,她乘機狠狠吸了幾口清新。
靈魂默然轉首:“你說的可是真話?”
顧留芳雙手做向下壓的姿勢,緩緩道:“千真萬確。這位姑娘名叫紫萱,是不折不扣的女媧之後。先生不能殺她,紫萱擔負著拯救蒼生的重任。”
靈魂將信將疑的轉過頭,他用氣息探去,卻是剛好撞見了紫萱身上的聖靈珠攜著水火雷三股力量洶湧襲來,詫異間手上一疼,放開了獵物。
“果然是女媧之力。”靈魂不顧手上的傷痛,滿意的點頭道,“難怪能夠上得這極寒之地,卻不知你這一代女媧又有什麽驚世駭俗的任務。”
紫萱脫離險境,身上的氣息漸漸散去,緩道:“對抗魔族。”也隻能這樣籠統的概括。真要說起具體的任務紫萱也是雲裏霧裏。李寒空所給的信息少之又少,從目前自己所遭遇的種種來分析,“對抗魔族”恐怕是最能概括其中要義的詞匯了。
“魔族?”靈魂好像在思索什麽,問道,“鬼族之亂平定了?”
三人不解。
靈魂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都過去幾百年了。我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一次人鬼大戰之中。”
李思勉好奇的追問道:“什麽人鬼大戰?”
靈魂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繁星之中,悠然道:“那是一次大浩劫。天鬼王帶領鬼族作亂,侵擾人界。我的許多同僚都在那次大戰中陣亡了,玄卿也便是在那次大亂之後被收去了魂魄,永遠封印在了竹簡之中。”
“玄卿是誰?”李思勉發揮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靈魂這次並沒有顯示出不耐煩的情緒,仍然在回憶中摸索著:“玄卿是我畢生摯友,大隋文人。他平生酷愛書籍,知識淵博,藏數百萬。卻是不幸在鬼族作亂時遭了毒手,化成厲鬼不得超生。他死後也不願離開心愛的書籍,賭氣之下附進了一卷竹簡之中。卻是不巧被當做鬼怪收去,下落不明。”語氣中盡是失落之意,叫人聽了不免黯然傷神。
紫萱不由同情起盧思道來。想必他是鬱鬱終生,痛失知己之後才索性遠離塵囂,歸隱冰山的。卻是狠心之下無意間傷害了另一女子的心。這世間感情之事當真繁雜難懂,稍有不慎便是兩敗俱傷,痛徹心扉。想到這裏,紫萱下意識的看了看顧留芳。
卻聽蜀山弟子道:“先生經畢生之力造福百姓也算是功德圓滿,眼下故人紛紛垂去,還望先生不要再作繭自縛了。”言辭懇切,雖然無禮,卻沒有引來盧思道的責罵。
靈魂微微一笑:“是啊,我幾百年來就隻是在作繭自縛,沒想到躲了幾百年還是不能化開她心中的情愫,反而叫她更加堅定執著。罷了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靈魂無意間望了一眼地上那柄生鏽的長劍,笑道:“用劍一身,卻是終究還是要撒手歸去。”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對兩名劍客道:“既然相見便是有緣,老夫沒有什麽可送的,便傳你們一套劍法如何。”
兩人眼前一亮:“當真?”
盧思道單手伸出,地上的生鏽長劍應勢被吸附在了掌心。靈魂淡淡促聲:“這套劍法名叫‘從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