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擊掌為誓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夜色低沉,祭壇之上升起了一輪彎月,南疆大地上遍目銀光,萬籟俱靜。
一陣急促聲打破了沉靜。一名白苗女兵小跑著進入議事廳,在一臉疲憊的白玲耳邊低語幾句,後者驚訝的“哦”了一聲,隨即哼哼輕笑起來。一揮手,道:“叫他們進來。”緊接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去祭壇把紫萱找來。”
女兵領命退下,議事廳內黃燭爍爍,各長老臉上也是大有欣慰滿意之色。從前線傳來的消息稱,唐無絕率領的突擊隊成功的反圍剿,殺向了黑苗大城所在,就像一柄尖刀刺進了敵人心髒。蒙恬氣急敗壞之下隻得同意了白苗使者的和解要求。此刻,來自黑苗的談判團隊正候命在城門之外,等待白玲的召見。
黑苗蒙恬急功近利,行事草率,大軍久攻白苗城不下,損失慘重。且在關鍵時刻補給線路被唐無絕的奇兵掐斷,後方都城空虛,危在旦夕。蒙恬不得不考慮白苗使者所帶來的和解休兵的建議,倘若一意孤行,白苗一族很有可能鹹魚反身,化被動為主動打黑苗一個元氣大傷。蒙恬深知戰況發展到當下已經沒有了扳回的餘地,何不如就借著白苗使者的台階放下身位,和白苗進行談判劃清界限。
卻不知蒙恬此舉也正迎合了白玲心意。要知道白苗城半夜受襲,已經是大傷脛骨,艱難抵抗之下再抽調出唐無絕突襲部隊已是強弩之末,若黑苗咬牙狠心死拚到底,到最後挫敗的也隻能是白苗族而已。
無論如何,眼下接受談判才是最穩妥的選擇。
白玲也不想叫城內子民再飽受戰火灼灼之苦。
沉思間,卻聽門外一聲輕響。白玲疑惑抬頭,心道:怎麽才去便來,這樣迅速?
眾人望著門口,隻見一對巡邏女兵推進來一名黑衣人。此人被五花大綁,一臉苦悶,見到白玲之後大聲求饒,高喊道:“族長老大,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奸細。”
白玲詢問的望著那隊衛兵。
當先一人行禮恭敬道:“族長,我們奉命巡城,卻是發現此人用古怪法術駕馭著一柄長劍淩空飛行,好似在窺探我白苗城的防備布局。我等便一路尾隨,好在此人技術不精,緊張之下竟是從劍上掉下,被我們逮個正著。”
白玲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慢慢重複著:“駕馭長劍飛行?”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麵。
黑衣青年身處險境卻是一臉倔強,昂頭大聲道:“族長老大,我已經反反複複的向無數白苗人解釋過很多次了,我不過是中州來的一名雇工而已,並不是黑苗族人,你們就是不信。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肯放我走?”
白玲卻是若有所思地反問一聲:“你是蜀山弟子?”
黑衣人一愣,隨後懶懶回道:“怎麽今天見到我的人都這麽問。那個紫衣姑娘她們也這樣說,你也這樣說。是不是蜀山弟子在南疆不受歡迎啊?不錯,我就是蜀山的關外弟子。要不是我學藝不精,禦劍之術隻懂個皮毛,也不至於被你們抓來。”說完很是不服氣的吹了口氣。周圍兩名女兵憤憤的一提手,將繩索拉緊,疼的黑衣人咧嘴哇哇。
“你師傅是誰?”白玲突然問道。
黑衣男子詫異抬頭,隱約中察覺到這位族長可能與蜀山有所關係,沉思一番,緩道:“授我心法劍術的人是確實是蜀山弟子,但我還沒有正式接受入門加冠之禮,隻能勉強算做是他的關外弟子。就是這樣。”
白玲眯起了眼睛,淡淡道:“我想知道的更多。”
黑衣男子與白苗族長對視著,感覺她雙目有神,好似一眼望穿了自己內心所想,無形中一股窒息壓抑籠上心頭,難受不已。
喘口粗氣,男子順從的交待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我原是蜀山人氏,在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機遇中遇見了死去的師傅。”
白玲仍不住打斷道:“慢著,‘遇見了死去的師傅’?什麽意思?”
黑衣人好像知道對方會這樣問,不耐煩道:“這就是我為什麽不願意講的原因,每次講起來都要解釋個半天,不累死也要煩死。你聽好了族長老大,我隻說一遍:我師傅是蜀山一名修為極高的道長,名叫‘唯敬’。他早在一百年前便死在了蜀山鎖妖塔——不要問我鎖妖塔是什麽,對於這個我也懶得解釋——我師傅當時是為了封印一個叫天妖皇的妖物帶著一柄神劍進入塔中和他同歸於盡。然而師傅因為不放心,他的靈魂一直凝聚在鎖妖塔內,親自監視著天妖皇的封印。我便是在一個月圓之夜誤入鎖妖塔禁地,偶然撞見了師傅的魂魄。老人家說這是百年機緣,還說我頗具慧根,總之他是很喜歡我便是了。知道我有心學劍,他便自作主張教會了我蜀山心法以及一係列的劍招口訣。雖然師傅隻教了我一個晚上,但十年內我自行摸索研究,到如今也是小有所成,隻是這個禦劍之術實在過於複雜,猶自不能精通。”說罷慚愧的一笑,根本不把周圍虎視眈眈的女兵們放在眼裏。
白玲聽完了這個冗長的故事,倒吸一口涼氣,暗忖道:“天意,真是天意。這小子竟然是唯敬道長之徒,難怪難怪。如果當年唯敬不自告奮勇以身鎮塔,如今的蜀山掌門恐怕非他莫屬。”
這時,門外一陣腳步輕盈,紫萱與聖姑款款而入,兩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黑衣男子。
紫萱:“是你?”
黑衣人嘿嘿一笑:“又見麵了。”
紫萱望了一眼男子身上繩索,又掃視一眼廳內眾人神情,忖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黑衣人無奈的聳了聳肩,不說話。
白玲揮手道:“給他鬆綁。”
黑衣男子欣然一笑,對著紫萱道:“姑娘不要誤會了,從現在開始我徹底擺脫奸細的嫌疑了。”說完又是一陣脆笑,形如頑童。
紫萱怔怔的站在一邊,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白玲隨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苗疆做什麽?”
黑衣人從女兵手中接過佩劍,道:“我叫顧留芳,剛才說了是一名雇工,隨雇主前來苗疆辦事。”
紫萱“咦”了一聲,追問一句:“雇工?”
顧留芳唇齒微露,幹淨的一笑,道:“也就是沿途保護雇主的安全罷了。不過那個家夥太摳門,總是找理由扣欠我的工錢,白天同他上街時被巡邏隊伍衝散,到現在也不見人影。”
紫萱與聖姑對望一眼,各自心中有底,異口同聲道:“景德正?”
顧留芳驚訝回眸:“就是他,怎麽,你們認識?”
真是巧了。紫萱會心一笑,自道:“我們路上遇見過他,現在應該回客棧去了吧。”
顧留芳恨恨賭氣:“好家夥,我還一路上找他,原來自己先跑客棧多起來了,置我不顧。”
這邊眾人正說話間,遠遠傳來了一聲通報:“黑苗使者到。”
議事廳內頓時肅然無聲,白玲臉容一緊,恢複了冷豔麵貌。紫萱也是默默站在阿姆身邊,閉唇不語。顧留芳顯然有點不知所措,眼下進退兩難,思量之後一咬牙,站到了紫萱身旁。
紫萱瞥了撇嘴,一臉不滿,道:“你站這裏做什麽?”
顧留芳壓低了音量,小聲道:“黑苗使者來了,我難道還站在他們那一邊不成?隨波逐流,自然是要和你並肩作戰了。”看著紫萱一臉不解,男子趕緊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可不是討好你,和你站在一起也並不表明我就要和你統一戰線。我隻是個路過的。”說完嘿嘿一笑,完全沒有大俠風範。
紫萱不屑的輕哼一聲,無暇理會。
片刻之後,議事廳內被引進了一隊黑袍使者。為首一人身材嬌小,眉宇清秀,烏發招搖,竟是一名妙齡女人。眾人不由吃驚。
女人站在黑苗使群中間,雙眸清澈如水,天然無暇,好奇的環視四周。許久才輕輕一句:“你們好。”
紫萱一陣氣結,身邊顧留芳差點沒噴出來,心道:天下竟還有這般柔弱的使徒,黑苗人在玩什麽把戲?這樣一個弱女人在談判桌上還不被欺負死?想到這裏顧留芳突然就有了後悔之意,恨不得現在挺身而出站在黑苗使群中間,大義淩然的保護這名女人。
一旁的白玲輕咳一聲,謹慎道:“敢問姑娘是?”
黑袍女人眼波流水,嬌羞低聲:“小女南宮嫣。”
在場眾人嘩然一片,白玲豎眉驚歎:“你就是蒙恬的女兒?”
南宮嫣第一次接擔外交重任,掩飾不住青澀生疏,愣愣點頭道:“正是。”
顧留芳聽的莫名其妙,用肩膀頂了頂紫萱,耳語道:“喂,丫頭,她怎麽和他父親不同姓的?你們苗疆人好這口?”
紫萱不耐煩的回瞪一眼:“你懂什麽,南宮嫣和我一樣,是黑苗城主蒙恬的養女。不隨父姓又如何?”
顧留芳吐吐舌頭,不再講話。
白玲心上寬鬆,想來蒙恬此次是誠心講和,並無算計。這才放心埋聲問道:“你父親要你前來有何要求?”
南宮嫣少女心境,與紫萱一樣從小生活在黑苗領域,被奉為族內珍寶,對外界事物很是陌生好奇。這是她第一次踏出黑苗城範圍,也是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之後才贏得蒙恬的同意,隨行而來的一隊黑袍武士均是整個黑苗族中數一數二的皇朝高手。此刻,女人的目光剛好落在了紫萱身上。兩個身世相似的女人好似心有靈犀,久久對視,各自泛起一陣酥暖之意。
南宮嫣:“父皇說了,不要白苗一畝水土,不占地不擾民,黑苗大軍自行退卻,退居聖湖沿岸,保持一貫的地界分域即可。卻不知白苗族這邊可有要求?”
白玲啞言,想不到蒙恬竟是這般隱忍退讓,原先準備好了唇槍舌劍此刻完全用之不上。黑苗退兵到原有領地,這也是白玲心中所願,除此之外再無他求。難道是害怕白苗為難南宮嫣?
白玲:“蒙恬真是這樣說的?”停滯一會,道,“隻要蒙恬退兵,我白苗也自然不再為難。”
南宮嫣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紫萱,微笑回應:“隻是還有一個小要求。”
果然,還是有備而來。
白玲洗耳恭聽。隻見南宮嫣嫣然一笑,直道:“我要白苗族選出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使者,與我一起,一起維護兩族的和平大業。”
眾人不解。
南宮嫣盯著紫萱繼續道:“這樣打打殺殺有什麽好的,受害的隻能是黎民百姓。我說服父皇罷兵,今天來這裏除了和解之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希望同白苗族訂立盟約,經年不戰。”少女天真的看著眾人,熱情洋溢。
白玲倒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完全蒙了。
黑苗族內竟還有這樣不同尋常的小丫頭,真是奇了。
南宮嫣踏前一步:“如何?難道族長你仍是放不下兩族罅隙,非要魚死網破嗎?”
就憑一個丫頭片子就想化解黑白兩族之間存在了數百年的曆史仇恨,真是異想天開。蒙恬倒也有趣,分明是在試探自己而已。白玲輕閉雙目,嗬嗬自笑。
南宮嫣一怔,一臉懊惱。卻還是紫萱開口了:“南宮姑娘,你說的很有道理,戰爭隻能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但在立下盟約之前你又憑什麽保證你父皇不會出爾反爾?”
南宮嫣好像早有準備,轉頭嬌聲道:“這個我自有保證。父皇很疼我,我說的話他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的。這次白苗之行是我執意要來,否則他也不會忍氣吞聲,寧願不要白苗一寸土地,為的就是保證我的安全罷了。倘若換作是你紫萱姑娘出麵擔保的話,白苗族長想必日後也不會輕提戰事了吧?”
白玲詫異抬頭,紫萱驚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南宮嫣微微一笑,環視道:“早就聽說白苗聖女紫萱天資仙貌,傾國傾城,自有非凡之勢。而且一身綾羅絲綢皆以紫色為調,高雅清新。又見你站在離白苗族長傍身之側,親近之態不同常人,所以我斷定,你就是紫萱姑娘。”
顧留芳微微側頭,悄聲問道:“她說的可對?你真叫紫萱?白苗族的聖女?”
紫萱打心裏佩服南宮嫣的聰慧過人,卻是看不慣顧留芳這般大驚小怪,心中不快,暗中跺腳狠狠的踩在了顧留芳腳踝上,痛得後者咧嘴悶叫。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聖姑耳語傳音,沉沉道:“紫萱,南宮嫣身上散發著的氣息不是人類所有,似乎,似乎帶有一絲妖媚之氣。”
紫萱驚覺,搖頭道:“怎麽會?她是名正言順的黑苗公主,是蒙恬族長的養女……養女……難道她?”
隻見南宮嫣臉頰一紅,好似看破了什麽,咯咯輕笑,念叨一句:“蛇靈之身,聖紋之姬。”卻是針對女媧後人說的。
紫萱、白玲與聖姑同時一震。
議事廳內沉默良久。
白玲凝視紫萱,默默一句:“你認為呢?”
紫萱:“既然有黑苗公主做擔保,我自然不能落後。”轉向南宮嫣,徐道,“南宮姑娘,如果你真有誠意,我紫萱也將代表白苗一族承諾,從今以後隻要有我在的一天,黑白兩族,互不侵犯,共享太平。”
南宮嫣歡喜一笑,抬起右手:“我們擊掌為誓。我南宮嫣有生之年,黑苗族必定不犯白苗一草一木,和平共處,共食南疆,共飲聖湖。”
紫萱纖手一伸,笑道:“擊掌為誓。”
啪——
兩名女人的手掌在半空貼在了一起。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為南疆百姓帶來了久違的安寧。而紫萱與南宮嫣,也從今天開始,正式踏入了各自劃定的命運軌跡。
在遙遠的等待之後,交錯相撞。在黎明來臨之前,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當然,不能忘了還有顧留芳,這個愣頭愣腦初闖江湖不知天高地厚的蜀山關外弟子。
白苗城內,終於撤銷了封禁。三三兩兩的人們從房間內走出,呼吸著戰火過後的新鮮空氣。銀色的月光灑在道路上,一片潔白。巡邏女兵們恭敬的讓開道路,紫萱四人並排走在大街之上,在他們身後跟著一黑一白兩隊護衛,彼此心照不宣,保持著半尺的距離。
南宮嫣順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現在站在紫萱身邊,反倒沒有了任何顧慮,談笑風生。
這兩位久居領域,足不出戶的貴族千金,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一路上手拉手,談天說地,絲毫沒有被兩族恩怨所束縛。身後的聖姑和顧留芳卻是一臉尷尬,不知所措的緊緊相隨。
聖姑向來鎮定,與其擔憂不安幹脆坦然麵對,一言不發。倒是顧留芳欲哭無淚,硬生生的被拖來逛街,脫身不得。
“你個小丫頭,大半夜的還要去哪裏瞎折騰啊?”顧留芳終於按耐不住,停下了步子:“我說紫萱小姐姑娘妹妹,麻煩你看看時辰好嗎,我困了嘢。”
紫萱停步轉身,上下打量一眼,噗哧一笑:“先前誰說要和我並肩作戰了,總要說話算話,怎麽這就反悔了?”
南宮嫣挽著紫萱手臂,嗬嗬笑道:“顧大哥,紫萱姐姐說要帶我去白苗城最大的酒館,你不去嗎?”
酒館?顧留芳打了個激靈,心道:哼,這一整天盡被你捉弄了,也得連本代利的喝回來。便道:“你請客。”
紫萱微笑點頭,顧留芳這才挺挺胸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追上幾步,朗聲道:“那,我先說好了,我酒量可是很好的,喝塌一間酒館不成問題。”
紫萱嘻嘻一笑:“隨你咯。”
四人前前後後,來到了酒館之內,圍桌而坐。酒保帶上數壇雄酒,香氣四溢。
紫萱拉起南宮嫣的手,好奇問道:“南宮姑娘,你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隻是不知道你今年多大?”
南宮嫣聞了聞酒香,樂道:“紫萱姐姐,我都打聽過了,你比我大一歲呢。”突然轉向滿嘴口水的顧留芳,問道:“顧大哥呢,應該沒大幾歲吧?”
顧留芳擺擺手,攬過一壇酒,說道:“你們都是丫頭片子,我十九了,按理都該叫我一聲哥哥。”
聖姑坐在一邊,滿臉不屑的輕吐一句:“一個俗小子還想讓兩族聖女稱呼為‘哥哥’,真是無理取鬧。”
顧留芳並不在意,嘿嘿一笑,自顧大口喝起酒來。不斷擦拭嘴角,歎道:“還是當關外弟子的好,又能學習蜀山劍法又能飽嚐人間酒香。美哉美哉。”
紫萱欣然一笑,麵向南宮道:“既然我們兩個如此投緣,幹脆就以姐妹相稱吧,南宮妹妹答應不?”
南宮嫣拍手叫好:“再好不過了,紫萱姐姐我從小生活在黑苗城內,對外界一無所知,如今能認了你這麽個誌趣相投的好姐妹,這是南宮的福氣啊。”
紫萱臉上微紅,卻聽一邊顧留芳喃喃道:“應該是臭味相投吧……”後麵的話被聖姑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紫萱:“對了,南宮妹妹,為何你在議事廳的時候會認出我來?我是說,你怎麽知道我是……女媧後人?”最後四字音量極低,顧留芳自顧喝酒絲毫沒有反應。
南宮嫣神秘一笑,湊過腦袋道:“凡人和神仙是有不同氣息的,而且,我天生就對這些氣息十分敏感。小時候便聽說過南疆女媧娘娘的故事,先前在你身上我就嗅到了一股蛇靈之氣,所以才冒昧唐突。”
聖姑將目光移到了南宮嫣身上。
紫萱嗯嗯點頭,輕道:“這件事可不要說出去哦,眼下沒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南宮嫣道:“放心吧紫萱姐姐,我不會講的。以前在黑苗城他們都把我當公主,所有人都討好我,一點意思也沒有。現在難得交了你這麽個朋友,我一定不會出賣朋友的。”
紫萱嗬嗬道:“小妹妹,不能用‘出賣’的,多難聽啊。”
南宮嫣義正言辭,手掌對天道:“我發誓,要是對朋友不忠,就被迷蠱毒倒丟到五毒洞裏喂蟲。”
顧留芳撲的一口噴出來,實在憋不住氣,大笑起來:“南疆的小丫頭都這麽搞笑,連發誓都這般無趣。”
南宮嫣抿抿嘴,紫萱用力掐在了顧留芳手臂上,酒館內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三個人你來我往,嬉笑打鬧,完全沒了先前的陌生局促。
唯有聖姑一人鎮定自若,冷不防眼角掃去,注視著南宮嫣的一舉一動,心中五味雜糅。
“怎麽回事,這個南宮嫣到底何方神聖?紫萱看不出來也就罷了,怎麽連蜀山的小道士也看不出來嗎?難道是我看錯了?不會,絕對不會,南宮嫣身上的氣息分明已經出賣了她。這位南疆黑苗族的公主,身上所散發的,分明就是魔界氣息。”
“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