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希望
圓月高垂,月朗星稀。夏文澤同賈禮一路七拐八拐的,繞道了一處院落前。
夏文澤有些疑惑,這一路上他們沒碰到一個巡邏的士兵,這樣間接的告訴了夏文澤一個事情,師父對整個皇宮了如指掌。
夏文澤跟著賈禮到了他住的院子,院子裏被暖黃色的燭光籠罩著,很溫馨。
叫夏文澤沒有想到的是,白雲錦也在這裏。
院子上的石桌旁坐著一個男人,手裏正拿著一本藍封的書,距離太遠夏文澤沒看到書的名字,但是書中的內容好像難倒了這個男人,白皙麵龐上的眉頭輕輕蹙著,很是困擾的樣子。
桌子上麵燃著一盞小小的油燈,暖黃色的光暈籠罩著這個男人,如陽春三月般溫暖。
夏文澤見過這個男人,雖然隻是短短的一麵,這麽些年過去了白雲錦的樣貌變化倒是不大,夏文澤知道他和師父的關係,見到二人住到一起並沒有什麽意外,隻是有些感慨。
文人總有些古怪的思想,所以師父能走到今日這步夏文澤也知道會有多麽不容易,他當時看到的白雲錦,骨子裏的執拗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夏文澤和他並不是一類人,他不會固執己見偏執癡狂,他是隨波逐流甚至因為親近人的幾句話便開始懷疑動搖的。
但是眼前這人明眸皓齒,一舉一動間沒有任何的犀利之感,就像一汪平靜的湖水一般,平淡安穩,歲月靜好。
他記得當時自己看到白雲錦近乎癡狂之下的紅眸,一遍遍的向著他師父吼著“求求你放過我。”
去找賈禮的夏文澤就呆愣在地上看著這一幕,而那個總是對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師父,此刻卻緊緊的拉著那人的手,眸光中的悲切看的夏文澤不忍。
“雲錦,為什麽?”賈禮低啞困獸般的聲音響起,聲線顫抖的不成樣子,夏文澤轉身離開。
夏文澤知道此時此刻他不應該留在這裏,他在師父失態的震驚中回到了自己的房子,以至於連白雲錦的解釋都沒有聽到。
而那一天過後,他的師父便失蹤了。
白雲錦的名字,也是他後來從舅舅那裏得知,舅舅說師父愛那人愛的癡狂。
那個時候的夏文澤並不懂愛情,不懂為何平日寡淡的師父還有執著於一件事情的時候。但是現在,夏文澤看著那個笑的彬彬有禮的男人,似乎知道了些什麽。
“你就是賈禮的徒弟夏溪吧。”白雲錦坐在院子裏的石桌邊,放下了手中的書,對著夏溪輕輕的笑著說道。
“溪兒,這是你師娘!”賈禮走過來給夏文澤介紹道。
師父一直叫的都是文澤,因為那是他給起的名字,從來不叫他溪兒的……
“師娘好。”雖是這般想著,夏文澤還是淺笑著叫到。
\"這孩子,叫我雲錦哥就好。“白雲錦剜了一眼夏文澤旁邊那個捂著肚子忍笑的男人,起身笑著說道。
“嗯……雲錦哥。”夏文澤遲疑了下,還是乖乖叫著。
“偏房我收拾好了。”白雲錦走到二人麵前,對賈禮說道。
“溪兒你去那邊住,缺什麽東西再和為師說。”賈禮指了一個方向就上前攬著白雲錦的腰向裏走了,多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夏文澤。
這個稱呼還真是別扭,師父你區別對待的太嚴重了!夏文澤一邊想著一邊聽著那邊二人的膩歪向偏房走去。
“你怎麽親自收拾了啊,隨便叫個小宮女進來收拾一下不就行了,養著他們吃白飯麽?”賈禮有些心疼的說著。
“沒什麽,你我都不習慣被人侍候,再說,若是這事傳到朝堂之上就不好辦了不是,雖然現在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太明目張膽也不好不是。”白雲錦微微仰頭看到了身後男人溫柔的眼神,慢慢的解釋著。
“那下次你等我回來我收拾,你這雙手是用來寫字的,不是用來幹這些粗活的。”賈禮繼續說道,沒攬腰的左手還牽起白雲錦的左手湊到嘴邊吻了吻。
雖然白雲錦每天都能聽到甜到快要溺死他的情話,他對任何事物的適應性也很好,但是唯獨對賈禮的情話失效,這不,賈禮才說了兩句,他的臉都紅到耳朵尖了。
賈禮放下了白雲錦的手,攬著他腰的右手微微用力,攬著被情話衝擊的七葷八素的白雲錦進了主房,快速的關上門,將白雲錦緊緊的壓在了門上。
“你……幹嘛?”白雲錦仰頭看著他。
“你猜?”賈禮微微低頭,熱氣噴灑在白雲錦的耳朵上,將本是白皙的耳尖熏紅得快要滴血似得。
白雲錦就算再傻也知道他要幹嘛了,趕忙說道:“你徒弟還在這!你要幹嘛!”
“現在又不是白天,這屋子隔音效果很好的,你要不要試試?”賈禮聲音低低的說道。
“……”白雲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但是一整天都吊在嗓子眼裏的心此刻卻放下來,鬆了一口氣。
“好了,不逗你了。”賈禮將頭深深的埋在了白雲錦的肩窩,他有些累了。
“早點睡覺吧,明天還有的忙。”白雲錦說道,雖然他很想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該怎麽解決,但是現在很晚了。
“嗯。”賈禮點點頭起身。
他確實有些累了,他早就知道林皓有一大劫要渡,就在近日,但是事不到頭上賈禮也不知半點。那星象真的是太怪了,他也僅僅能參透一二,不詳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他知道,夏文澤也摻和進來了,今夜賈禮在占星台上待了好久,又卜了兩掛,發現林皓和夏文澤的卦象上都是大凶,而今日,卻是二人的轉機之夜,過了今夜,林皓將藥石無醫。
他隻期盼著今夜夏文澤能來,今天一整天他翻閱了許多古籍,也問了白雲錦這個活書庫,得到的結論隻有一個,能救林皓的藥方也僅僅隻有那一個,雖凶險,但是必須得一試。
夏文澤來了,他明日必須去叫皇帝派人去尋剩餘的草藥,前路如何他也不知,但是他必須一試。
子時已過,月上中天,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夏文澤在期待著奇跡發生中緩緩睡去。
他相信他的師父,雖然以他的了解,鬼美人的毒無藥可解,但是林皓現在還活著,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就算培養一支血色繡球花很難,但就算是放幹他的血,因為能救林皓,他也在所不惜。
夏文澤不知道,就算放幹了他的血,也隻有五成的幾率培育出血色繡球花。而就算是培育出了這花,賈禮也隻有一成的把握能救下林皓。
前路如何,無人預料。
第二日一大早夏文澤就醒了,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見師父出來,就在他著急的想要推門而入的時候,上完早朝回來的白雲錦來了。
夏文澤醒的時候並沒有見過白雲錦,想必他走的很早,明明昨夜是和自己差不多時辰睡的,他醒來之後居然沒有看到他。
“雲錦哥。”夏文澤叫道。
“嗯,等你師父呢?”白雲錦嘴角掛起一抹淺笑,問道。
“嗯。”夏文澤重重點頭。
“我去叫他。”白雲錦說著便推門進去了。
剛剛白雲錦是穿著官袍的,雖然朝堂上並不需要他,但是白雲錦沒有極特殊的情況基本上是日日到場的,雖然賈禮曾多次力阻,但是看白雲錦那固執模樣,卻也不得不放棄了。
他才不會說是因為心疼白雲錦,才不得不終止了“晨練”的計劃,因為第二日為了上早朝,白雲錦早起了一個時辰對付他的“晨練”計劃,雖然賈禮體力很好,一個時辰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是遭殃的白雲錦每每都會在一個時辰後推開他,為上早朝而準備著。
看著白雲錦捂著腰難受得要死的模樣,“晨練”計劃第二日廢除。
雖然賈禮又一萬種方法應付,但是他果斷選擇了放棄。
被白雲錦叫醒的賈禮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卻依舊是閉著眼睛。
白雲錦淺笑著給賈禮穿著衣服,係上腰帶,整理頭發,然後催促他去洗漱。
賈禮一直閉著眼睛處於混沌中,嘴角在白雲錦給他穿衣服的那一刻就一直勾著幸福的笑容。
賈禮洗漱完畢,白雲錦也換下了一身繁瑣的官服,換上了白色的外衫。
“梓潼,你穿錯衣服啦。”賈禮說道。
白雲錦倒是沒理他,而是對他說道:“該吃飯了。”
飯菜不知何時放到了門外的石桌上,夏文澤靜靜的等在院中,倒是有些好奇那送菜的侍衛是未看他一眼,低著頭來,低著頭擺菜,低著頭離開。
那送菜的侍衛雖然有些疑惑,這國師今日起的也忒早了,但還是搖了搖頭,這位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能亂嚼舌根的。
那侍衛走了沒多久賈禮就和白雲錦一起出來了,徑直走到這石桌處,坐下。
雖已入秋,巳時的天氣卻沒那麽涼,賈禮早就吩咐過將於巳時、申時把飯菜送於石桌之上,午時送些水果來,陰雨天飯菜便放於籠中,然後半個時辰之後再來將東西收走。
“師父早,雲錦哥早。”夏文澤見到兩人叫到。
“早。”
“早。”
二人一同回複道。
“吃飯吧。”白雲錦說道,看著二人卻沒有動筷的意思。
賈禮看著白雲錦的反應微微皺眉,隨即想到了什麽,說道:“你們兩個吃吧,我還有些事情。”
是的,桌麵上隻有兩雙碗筷。一個尷尬的事實。
賈禮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便起身離開了。
警示意味十足的一眼將白雲錦接下來的話噎了回去,乖乖的拿起筷子。
夏文澤摸了摸鼻尖,也拿起了筷子開始吃飯。
叫二人沒想到的是……賈禮居然跑到了皇帝那裏蹭飯!
皇上也是剛剛才用早膳,沒想到竟然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隻不過這不速之客卻沒有叫皇上感到頭疼,而是慢慢的輕鬆之感。
“國師吃了嗎?”皇上看了看那個進屋直接坐在他對麵的那個人,笑嗬嗬的說道。
賈禮有不必行跪拜之禮的聖喻在手,自然不必太過講究。
“皇上怎知在下是前來蹭飯的?真是有先見之明。”賈禮大刺刺的說著,絲毫不覺著眼前這人是九五之尊。
“那國師便陪朕一同用膳吧。”皇上也沒惱,依舊笑嗬嗬的說著,身旁的太監趕忙又去取了一副碗筷來放到了賈禮麵前。
“皇上,這人,貌似就不要留在這了吧。”賈禮接過筷子夾了一口菜,隨後看了看左右服侍的太監,隨口說道。
“都下去吧。”皇上直接吩咐道。
“嗻……”大太監雖然想說些什麽,卻看了看皇上的臉色,雖然笑嗬嗬的,但是麵色隱隱有凝重之勢,怕是國師這次帶來的消息並不太好。
直到左右之人都離開了,皇上放下筷子說道:“國師可有話說?”
“嗯。”賈禮前一刻還在吃菜,現在已經放好了筷子,擦了擦嘴。
“八王爺現在臥病在床的消息雖然被壓住了,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望皇上能夠加強對八王爺寢宮外的防護,莫叫有心之人趁危而入。”賈禮說道,他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那為何昨夜國師叫朕將皓兒寢宮的守衛撤了一半?”皇上自然也不是傻子,昨天雖然被賈禮一句‘天機不可泄露’給打發了,今日自然是要問個明白的。
“等一個人。”賈禮說道。
“等到了嗎?”皇上問。
“嗯。”賈禮微微點頭。
“背後打算害皓兒的人捉住了?“皇上有些激動的問道,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不是捉,是等。八王爺的唯一希望。”賈禮說道,這並不是他在危言聳聽。
“幾成把握?”皇上麵色凝重的問道,他雖然知道林皓中毒了,但是並不認為會很危險,但是現在麵前的男人口中說出的話,卻在表明林皓的毒很嚴重很嚴重。
他最喜愛的便是這個兒子,要不也不會早早的便將他送出宮去,留在皇宮就是為了怕有人看了眼紅,沒想到現在卻發生了這種事情。
而他卻隻能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樣子,隻有這樣林皓才會是安全的,雖然他不知道能為他擋住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