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情理之中
高大的城牆內外圍著滿滿的人,這些人或青衫布衣,或錦緞綢裳,但能進去城門的卻沒幾個,夏文澤看著眼前越來越短的隊伍,看著身後越來越長的隊伍,微微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看見,還有好多的人沒有被放進城門內,然後繼續回到這個隊伍,似是要搞清楚什麽事情一般。
隔得太遠了,夏文澤沒看到進去的人手裏拿著什麽,但是要搞清楚也不難。
夏文澤從錢袋裏麵掏出一錠銀子來,然後認真的看著前麵越來越短的隊伍。
雖然夏文澤來的很早,但是很多人比夏文澤到的更早,夏文澤清晨趕路時身體剛剛上來的一點溫度,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漸漸消散,但是還好,日頭已經生出來了。
離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許些人看著長長的隊伍,有些等不了的,已經轉身離開,而前麵那些進不去城的人,有心思再排隊來問個究竟的,看了眼長長的隊伍,想想還是算了。
這京城,看樣子他們是進不去了。
於此同時,京城的四門前都大大小小的排滿了隊,進城的人卻屈指可數。
士兵由於接待的人實在是多,很多時候都是問一句然後就毫不留情的被趕走。
夏文澤已經能聽清楚前麵發出的聲音了。
“站住,有通行證嗎?”士兵問道。
“通行證是什麽?以前沒有的啊?”
“沒有就走,不要耽誤後麵的人。”
“啊?”
“有通行證嗎?”
“沒有,那是什麽東西?”
經過這麽幾輪的對話,夏文澤已經猜出了大概,應該是近幾日立儲的緣故,大批的農民商販湧入京城想要湊個熱鬧,京城內人太多也是個問題,隻是這個通行證到底指的是個什麽?
他不可能在這裏耗太久,奉紫店等不起,皇上更不會等的起,若是真的進不去隻能晚上的時候偷偷溜進去了,當然這是下下策。
現如今隻好先搞清楚這通行證到底指的是什麽,夏文澤別的東西不多,就是令牌多,叮叮當當掛在腰間,隨著他的動作而晃動,當然,重要的令牌是會被塞到腰帶裏的,外人自是看不出來。
“小兄弟,通行證指的是什麽啊?”夏文澤將手中的銀子不動聲色的塞到了士兵的手中,士兵麵上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
“通行證隻是個統稱,你要是有什麽象征著身份的東西,拿出來有專人查看,再辨別是否應該讓你進去。”小士兵也是個上道的,拿人錢財自然是要為人辦事的,此時解釋道,而又不少跟在夏文澤身後的人都聽到了。
“你看這個行嗎?”夏文澤拿出了奉紫殿的令牌。
小士兵接過一看,沒認出來,若是那個普通的奉紫殿分閣閣主的令牌,他沒準會認得,但是夏文澤手中的是奉紫殿內閣的令牌,看過的都沒幾個,更何況這些不是江湖人士的人。
“這個恐怕不行,我沒見過。”小士兵遲疑的說道,但是態度還算好的,人家拿錢了。
“那這個呢?”夏文澤將小士兵手中的令牌收回來,然後從腰間又掏出來一塊來,通體翠綠,和剛剛夏文澤掏出來的大有不同。
剛剛的那塊令牌是紅木製的,很沉,不大的一塊令牌還這麽沉定不是凡品,可惜那個小士兵並不懂,而令牌上的‘未央’兩個字,也隻有在夜晚有月光照耀的情況下泛著流光,白日裏看著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塊木質令牌。
令牌上未央兩個字的深意,也沒有幾人會清楚,更何況夏文澤的這塊令牌是掖在腰間的,也沒有幾個人看到。
可是夏文澤拿出的第二塊令牌,卻是上好的玉石,且不說別的,就是玉石上盤的兩條蛇,和正中間刻著的八,足以令這個小士兵膽寒,立馬拿著令牌跑到了城門口處擺放的一個桌子前,將令牌遞了過去。
小士兵著急忙慌的連句話都忘記交代給夏文澤,可見此時的他有多慌亂。
他沒想到,這個看似長相俊美,但是衣著凡凡的男子,竟然會是八王爺的人。
這個令牌是林皓給他的,為了進出府方便,但是夏文澤基本上都是跟在林皓身邊的,再加上經常在王爺眼前晃悠,守門的侍衛又沒有瞎掉,對於夏文澤都是及其熟悉的,所以這個令牌也沒有太多的出場時間,後來離開的時候夏文澤拿走的東西也隻有泣靈和這塊玉佩了。
這玉佩雖然日日被夏文澤戴在身上,但是是屬於和他腰間眾多的令牌一樣,都是被遺忘的,待到夏文澤離開之後發現的時候,送回去也來不及了,於是便放在了身邊當個念想,倒是沒想到居然還能解了這個燃眉之急。
夏文澤雖然不想拿出來,但是他也不想再跑一趟,反正八王爺的手下那麽多人,那麽多一樣的令牌,也不會有人認出他的。
夏文澤這樣想著,然後就見城門內出現了一個男人,一個他熟悉的男子。
古彤?他怎麽在這?夏文澤疑惑,但是隻要眼前的男子不是林皓,他都不至於逃走,他沒有臉見他。
“還真是你。”古彤拿著玉佩一臉迷惑,但是看到穿著青衫身材消瘦的男子時,倒是鬆了一口氣。
這令牌他隻見過在林皓腰間有一枚一樣的,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是古彤日日都和林皓接觸,怎會不熟悉。
古彤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假的,隻不過他也不能確定這令牌林皓到底給沒給出去過,便過來看看,倒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不過王爺能將這個令牌給他倒也不難猜出心思。
士兵看到這人竟和古神醫相識,趕忙請夏文澤進去。
“你來這裏做什麽?”古彤將令牌遞還給了夏文澤,問道。
隻不過他沒想到夏文澤並沒有接回去,淡淡的對他說了一句:“幫我還給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古彤自然心裏清楚。
“你確定?”古彤不在乎的將一根手指套在紅繩上,然後晃動著手指,令牌在指尖飛速的旋轉著。
“嗯。”夏文澤點點頭。
“那就不怕你在京城的事情暴露?”古彤輕笑著問道。
“嗯……過兩日再給他。”夏文澤說道。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難道不知道他找你都快找瘋了嗎?”古彤漫不經心的說道。
“並沒有得到這樣的消息。”夏文澤波瀾不驚的說道,他相信顧念生,他也相信林皓,古彤的話,他隻是半信半疑。
很快夏文澤便過了城門,卻是沒想到,這京城外的長隊在京城裏麵在現了,倒是叫夏文澤一時有些琢磨不清是什麽情況,難道出城也不讓出了?到底在搞什麽啊?
古彤過了城門卻沒有理他,徑直走到了一個小桌前坐下,桌子不大,上麵擺滿了筆墨紙硯。
“你這是在幹什麽?”夏文澤問道。
“看病啊。”古彤說著,卻神色凝重的繼續把這放在桌子上的一隻手臂。
“為什麽?”夏文澤問道。
“皇宮待不下去了啊。”古彤說道,卻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似乎就等著夏文澤接著問呢。
夏文澤也沒有辜負古彤的期望,疑惑道:“嗯?怎麽會待不下去?”
林皓在皇宮中的話,古彤不至於進不去啊。
“王爺天天冷的像塊大冰山似得,走到他三步之內就得凍死,於是我就主動請纓來這處坐陣,剛剛你應該也看到了吧,能進來的沒幾個。但實在無聊,就擺起攤來給人看病,也算是給王爺積點德,沒想到你就來了。”古彤不緊不慢的說道,剛剛那個人他已經診完脈了,正在紙上奮筆疾書開方子。
夏文澤有些詫異,不至於吧,林皓會那樣嗎?夏文澤腦海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他雖然有些懷疑古彤的用心,但是卻不得不對他的話產生動搖,但是不管怎樣說,他離開林皓也是為了他好,夏文澤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好好照顧他。”夏文澤沉默了半晌,然後說道。
“那是我的責任,你還不走?太陽落山我就會皇宮了,在晚可來不及了。”古彤的臉上無喜無悲,叫夏文澤看不懂,這句話指的自然是玉佩的事情。
“護國將軍府在哪?”夏文澤問古彤。雖然這京城他也常來,但是他對這裏熟悉的隻有小吃和奉紫殿的分部。
“你要去找羽洛?”古彤露出詫異的神情,手中的筆一頓。
“嗯。”夏文澤毫不隱瞞。
“找他?那你可要小心了。”古彤說道,然後將手中的紙甩幹。
“什麽意思?”夏文澤不恥下問。
“沒什麽意思,你順著這條街向前走,一直走到盡頭,然後問路。”古彤說道。這京城內錯綜複雜的,古彤也無法說的太詳細,至於剛剛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夏文澤也沒有過多糾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羽洛身手可沒他好。
“謝謝。”夏文澤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古彤望著夏文澤欣長的背影呆愣了好半天,排隊的百姓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免費看病開藥方,還是八王爺身邊的禦醫,不管有病沒病的,都想來湊湊熱鬧,古彤雖然無奈,但是從來沒有趕過,隻是立下了條規矩,體弱多病、老弱病殘者優先。
夏文澤聽著古彤的話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然後連問了三四個人,才算是走到了護國將軍府,抬頭看看,日頭已經升的老高,夏文澤額頭都出了薄薄的一層汗,略作修整,夏文澤便到了護國將軍府的正門前。
偷偷摸摸進去可能更方便些,但是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正門口擺放著兩個大石獅子,氣派的很,兩個士兵站的挺直守著大紅色鎏金的門,門上的匾額上刻著三個大字——將軍府。
“站住,你是什麽人?”士兵攔住這個看似身材瘦弱的男子,問道。
“在下夏文澤,來找你們二公子。”夏文澤麵色沉靜,不慌不忙的說道。
“有通告嗎?”士兵問。
“沒有,事先並未同二公子說。”夏文澤說道。
“那公子還是請回吧。”士兵說道。
“麻煩小兄弟進去通報一聲,說在下的名字便可,在下有急事找他。”夏文澤說道。
“趕緊走吧,像你這樣的我們見多了。”另外一個小士兵看不慣,張口奚落道,而另一個聽了這話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後恢複麵無表情,想必心裏也是在嫌煩了吧。
“那在下找羽翎。”夏文澤沒辦法,隻好說出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羽翎?羽翎是誰啊?我們將軍府沒有這號人,你趕緊走吧。”那個士兵不耐煩的趕人。
“嘖……”夏文澤也不是好欺負了,卻沒想到正要出聲那道朱紅色的大門從裏麵被打開了。
兩個士兵齊齊向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齊齊變了臉色。
“大公子!”兩名士兵半跪在地作揖。
從門內出來了一個男子,麵若冠玉,膚若凝脂,柔柔弱弱的一個斯文書生形象,卻為何叫這兩人變了臉色。
“這就是護國將軍府的待客之道?”男子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說道。
兩名士兵將頭埋得很低,都沒有出聲,想必剛剛那些話都被聽了去。
那男子對二人卻是沒有多做理睬,徑直向夏文澤走來,平淡的說道:“不知兄台找家弟何事?”
“關乎大瑤國存亡的大事。”夏文澤說道,他倒是想看看這男人是何表情。
“阿翎,這人你可認識?”男子問道。
夏文澤看到從門後出來一個男子,黑色勁裝,臉色冰冷,在看到夏文澤時臉上的冰冷卻裂開了一條縫,很是難看。
“認識。”羽翎狠狠的吐出兩個字,邁過門檻便停下了腳步。
剛剛那個多嘴的士兵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就被下呆了,這個家的三公子,那個養子——那難道剛剛那人真的和二公子認識?
“剛剛公子說的,可是真的?”趙安泤看著夏文澤的眼睛微眯著,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心中卻不知在打量著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