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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驚語

  一輪圓日從海邊一點一點的升起,霞光染透天際,與海連接。


  海邊站著一個人,身影單薄,屹立在海灘上,靜靜的看著太陽上升,直至離開了海平麵。


  林皓很早就醒了,天還未亮,便想著出來走走。


  出門的時候夏文澤正晨練著,於是沒有打擾他,甚至還放輕了腳步。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躲著夏文澤,他現在有些亂,腦海中一團亂麻,什麽都不想去想。


  海風拂麵,發絲繚亂,衣衫飛舞,站在遠處的人兒如在畫裏一般,一動不動。


  霞光萬裏浸透天際,海鳥爭鳴著在海麵捕食,看著這樣的景象不由心生希望,總覺得今天會不同於往日。


  結果你會發現,今天和往日你都在按部就班的走著,行進著,但是枯燥無味的生活總歸有些色彩。


  夏文澤出來尋林皓,林皓出來的時候他見到了,隻不過暗中有人保護,任由他去了。


  不厚的披風搭在了林皓的肩上,林皓轉過頭見到來人是夏文澤,淡淡的點了點頭,扯出他今日第一個笑容。


  這樣的早晨真好,隻可惜……林皓不願再想。


  夏文澤站在林皓身後半步左右的地方,看著海平麵,陷入沉寂。


  海平麵遠遠的接連這天,中間的那一線卻叫人想要探究,義無反顧。


  可惜,那隻不過是上天和你開的小小的一個玩笑而已,你會發現你永遠也追趕不上他,無論你用什麽樣的方式去做,結果都是如此。一個看似有卻從來不存在的東西,追求也是無果。


  那我們會不會也是一樣呢?夏文澤看著林皓被秀發遮擋住的側臉,臉上沉鬱下來。


  最近林皓的行為很是反常。


  “回去吧,該用早膳了。”夏文澤看著太陽脫離地平線,然後靜靜的說道。


  林皓點了點頭,未發一言悶聲向來時的路走去。


  時間不鹹不淡的行進著,一上午的時間林皓坐在陽光充足的琉璃瓦下品茗讀書,好不快活。


  半日的時間裏林皓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去在意,他消失就消失了唄,省的在他麵前他看的還心煩。


  可這才幾日時間他就找到喜歡的女人了?而且連說都不說一聲,哪怕告訴他一聲也可以啊。


  不對,為什麽要告訴自己啊,自己又不是他的什麽人。


  花滿樓樓主鳳憶香豔絕怡州,才藝也雙全,還有錢有權,這樣的女子對他芳心暗許他都未曾有過半點心動,究竟是怎樣傾國傾城的女子能叫他如此?


  可自己雇他來是給自己當貼身侍衛的,這個時候不見人影又作何解釋啊!

  啊啊啊啊!煩死了!


  林皓的書沒看進去幾頁,茶水倒是喝了不少,一上午都在糾結些有的沒的。


  從夏國大王子到武林盟主顧念生的義弟,夏文澤啊夏文澤,你到底還有著多少秘密?


  林皓桃花眼危險的眯了眯,他不想去調查是因為第一,他喜歡他,第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直是他對下屬的形式準則,奈何他直覺很準,所以並沒有遇到什麽無良之人。


  可如今,自己身邊多了這麽號人物,皇奶奶看到了就絕對不會什麽動作也沒有。


  這也是他沒有帶羽墨出來,並且當初還想將夏文澤留在怡州的理由,但細細想來,這一路上若不是有夏文澤,怕是全了他某位兄弟的願,做了個枉死鬼。


  想必,他們也會有所動作。該怎麽做不該怎麽坐林皓心裏有一杆秤,但是他現在卻不想同夏文澤商量,不知為何。


  夏文澤一進門便看到林皓這幅別扭模樣,他輕輕地,一如既往的溫潤的笑著,輕聲說道:“王爺,該用午膳了。”


  “哦。”林皓醒過神來,板著臉淡淡的應了一聲。


  “太後等著呢。”夏文澤繼續催促道。


  “好。”林皓起身出門,夏文澤並沒有跟著他的意思。


  他開口問道:“怎麽不跟著本王?”


  “太後說了,叫王爺您獨自前往。”夏文澤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定定站著。


  這麽快就有著落了?林皓心中一驚,快步離去。


  夏文澤在他身後悠悠的歎了口氣,轉身回房匆忙的用了膳,又離開了。


  他知道太後找林皓是什麽事情,該來的總會來,他強求不來,隻能祈盼,太後是個明眼人。


  頭頂正午炎炎烈日,身後一人多高的大火爐,加上密不透風的房間,溫度可比在怡州的時候要熱的多,夏文澤雖滿頭滿身全是汗,但也甘之如飴。


  無論你做的多多,多好,都會有人不滿。但隻要身旁有一個懂你,願意一直陪著你的人,就是人間最好的事情。


  林皓進門的時候午膳都擺好了,皇奶奶在主位上坐著等他,沒有動筷。


  “皇奶奶,孫兒開了。”林皓說道。


  “好!好!快坐。”皇奶奶笑著,手在飯桌上向下擺動。


  “嗯。”林皓應道。


  身後早有小廝將椅子拉開,林皓坐了下去。


  “哀家特意去請的廚子,做了些清淡的才,海邊為生的人多重口,哀家怕你吃不慣。”太後拿起了筷子夾了筷魚放到了她的碟中,卻沒有吃。


  林皓明白了皇奶奶的意思,畢竟有長輩在桌晚輩不可先行用膳是皇室子弟從小就養成的習慣,此刻皇奶奶這麽做也是想叫他不必過於拘謹,林皓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到碗裏,挑了一塊沒有刺的吃了一口。


  “嗯~真香,皇奶奶您也吃。”林皓有些誇大其詞的說道。


  “你喜歡吃就好,也就不枉費哀家的一番好心。”太後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看著林皓吃,碟裏的魚肉安詳的躺在裏麵,位置都沒有動過。


  “皇奶奶叫孫兒來應該不是吃飯這麽簡單的事情吧?”林皓看太後並沒有說的意思,便問道。


  “怎麽這麽說?”太後和藹的看著他,笑著問道。


  “往日皇奶奶可不會同孫兒這般吃飯,求求皇奶奶快些說吧,孫兒都等不及了。”林皓故意這麽說著,擺出一副請君解惑的模樣,將筷子放在晚上,正了正身形。


  “你啊你,因為把筷子放在碗上受了多少次罰?怎麽還是不長記性。”太後笑著嗔怪道。


  林皓做了個鬼臉,然後將筷子輕輕的放到了桌上。


  作為一個王爺,必須養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要不怎麽討人歡心呢?

  太後被他這個舉動逗得哈哈大笑,然後笑著說道:“孫兒,皇奶奶問你的話你可要如實說來。”


  林皓正襟危坐,雙手搭在了膝蓋上,說道;“孫兒明白。”


  “明白就好,哀家問你,你知不知道你貼身侍衛的身份?”太後開門見山問道。


  “開始並不知情,後來才憶起是兒時一同玩過的夥伴,夏國那年送來的質子。”林皓如實說道。


  “你認為他接近你有什麽目的嗎?”太後拿起身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不知道,但孫兒猜測,他沒有目的。”這句話脫口而出,林皓說出來後他自己都有些驚訝。他怎會這般信任夏文澤?會在皇奶奶懷疑他的時候為他矢口否定?

  “沒有目的?那他為何這般幫你?”太後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皓恍然大悟,當初他怎麽就沒向這個方向想呢?一個人接近另外一個人,千方百計的想要保他平安,肯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目的,可那個目的究竟是什麽?林皓想不清楚。


  “你又為何當初會將他收入麾下?”太後繼續說道。


  林皓突然想起他將夏文澤收在麾下的目的,腦袋嗡的一下炸了,他這人向來記性極好,卻將這個事情忘得一幹二淨,此刻一經提醒,湧入腦中的信息使他無法分辨。


  太後看著林皓的表情,滿意的笑了笑。


  她就喜歡這樣,成人之美的事情她最願意幹了。


  這兩個孩子都沒什麽壞心思,稍經提點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能在這個物欲紛雜的世界裏活的清醒很不容易,但還是要學會裝的糊塗啊。


  “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哀家也震驚到了,但是這個孩子,識大體,身上總有股韌勁。”太後繼續說著她的想法,無論將來怎樣,她現在都想未這兩個孩子做點什麽。


  “嗯?”林皓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他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太後說的話,他腦中紛繁的信息搞得他腦子都快炸掉,聽到耳邊有聲音但就是無法思考,強製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麻繩放到角落裏,才勉強分辨。


  太後又喝了口茶後才緩慢的說著:“他入宮一段時間後哀家召見過幾次,雖然知道他過的清寒,宮中處處遭人白眼,但在哀家麵前還是一副夏國王子該有的禮儀和風度,絲毫不見受辱。他不來哭訴,哀家自然也不好多管。但是現在想來,也許這麽做才是最明智的。”


  林皓剛剛從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中解放出來,活躍的很,秒懂太後說的意思。當年若是夏溪到皇奶奶麵前哭訴,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在那之後所享受的待遇,就會變成夏溪的催命符。


  他想起那個雪夜,他記憶中最沉痛的時候,他後悔了,後悔那個時候說的話,為什麽明明隻隔了一扇門的距離,那個時候的他卻覺得隔了天涯海角。現在他覺得當時夏文澤的心,應該如寒冬臘月的冰一般涼,他尤嫌不夠向上麵澆了熱水。


  刺痛、溫熱、融化然後,又結上了冰,比之前那層還要堅硬。他出不來,他也進不去。


  現在後悔終歸是晚了,當初若是那一夜他不在門前站著,而是在屋內,又將是怎樣一般情形呢?


  那為何自己傷他這麽深,誤解他,他還待他如初?莫非……


  林皓的臉上泛上喜色,微微勾起的右側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好好珍惜,遵從內心的選擇。沒準將來還會成為你的保命符。”太後緩緩說道。


  “多謝皇奶奶提點。”林皓說道。


  “哀家乏了。”侍女扶著太後離去,轉身後太後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林皓整個人陷入不自然的狂喜,也顧不得饑腸轆轆的肚子,叫人撤了午膳回到房內。


  早飯他吃的心不在焉的,午飯又隻是匆匆的吃了兩口魚,一個漢子不餓都怪。


  林皓回到房內發現夏文澤不在,正好,他要好好想想,將夏文澤在王府之後這些天的經過細細品味。


  太陽向西偏了一些,那塊露天的琉璃瓦下麵被陰影覆蓋著,林皓躺在下麵,藏在陰影下卻也不覺的冷,一雙眸子在陰影裏閃閃發亮。


  他現在才發覺,原來一切都是這麽美好。


  初遇時單純為他氣度折服,管了不該管的閑事,還一時興起將他收做貼身侍衛,之後的每一日似乎都蘊含著驚喜。


  而那場相遇,那麽巧妙,巧妙到他分辨不清夏文澤的意圖,竟將他收做貼身侍衛。


  若夏文澤是個細作,他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但很值得慶幸的是,他並不是侍衛,還是難得一遇的良人。


  這樣的人留在自己的身邊因為什麽?難道和自己當時的意圖一樣?

  林皓暗暗心驚,繼續揣摩著夏文澤的所作所為。


  一切看似巧妙的幫助,從花滿樓到奉紫殿,似乎都是夏文澤有意為之,他在告訴自己他的圈子?


  樹蔭下冰冷的手,寬厚的肩膀,落在額間的吻,突如其來的擁抱……林皓心跳加速,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責怪自己為何早些時候就沒有發現。


  他不隻一次的發現夏文澤的痛苦,發現他的糾結,但沒有一次他伸出手,然後去究其原因問其根本。


  林皓不知道,若不是有皇奶奶的話,他還要持續這個狀態多久。


  懷疑、猜忌、忽冷忽熱等等等等行為……自己是在吃醋?

  為何這般後知後覺!連情緒都先一步做出反應,他卻還沉浸在情緒中,任由情緒擺控卻不做任何掙紮。


  真的是,果然……還是自己太過愛他了。


  林皓沉沉的睡去,在午後溫暖的陰影裏,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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