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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酒香不怕巷子深

  古樸低調的房間裏,暗無天日。


  顧念生將夏文澤領到了他的臥室裏麵,外麵的天已經是大亮了,這裏卻依舊是黑夜模樣。


  因為某些規定,這座九層的古塔所有的窗紙都是特殊材料所製,陽光滲透不進來。


  此刻也是這樣,顧念生將窗子打開,一下子房間變得透亮。


  屋子裏麵還是老樣子,隔間依舊保持著原樣,看起來似乎更新了。


  顧念生看到夏文澤的視線,坐在了靠著窗戶的桌邊,垂眸淺笑道:“奉紫殿翻修了一次,你的房間哥哥還給你留著呢。”


  夏文澤回頭看向他,卻發現那雙眼眸中有些傷感。


  “哎,你說說你,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說寄個信報個平安,你不知道你仇家多,若是就這般去了你叫為兄如何是好?”顧念生說著。


  夏文澤把椅子拉了出來,坐在了顧念生的對麵,然後說道:“他們忌憚您,自然不會對我下手。”


  “這大半年幹什麽去了?”顧念生繼續問道。他心裏清楚,但還是怕萬一有那個不長眼的,後悔不是也來不及了?

  “把大瑤國大半個地方都逛遍了,然後留在了怡州。”夏文澤淡淡的說道。


  “怡州,那個八王爺的封地?我正要問你這個事情,你怎麽和這麽危險的人扯到一起去了?”顧念生一直盯著夏文澤,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卻依舊沒發現什麽反常。


  “扣扣……盟主……”門口響起敲門聲,接著一個脆滴滴的女聲響起。


  “什麽事?”顧念生聽到聲音眉頭皺了起來,聲音也變得一板一眼起來。


  “您要的茶。”那女子端的一副好麵容,卻站在門口不在向前行進半步。


  夏文澤起身走過去,將茶接了過來。


  “謝謝。”那女子鞠了個躬然後離開。


  “哥你怎麽還是老樣子,我不在這些時日怎就沒找個嫂嫂?這樣也好照顧你。”夏文澤向回走去,一邊走一邊說。


  “不習慣,你別想打岔!”顧念生說道,見夏文澤又扯到他的身上,氣不打一處來。


  夏文澤也不理他,將沏好的茶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坐回座位上一人倒了一杯,慢慢的喝著。


  “你和那個王爺到底什麽關係!”顧念生見他不回答更生氣了,心裏的某種預感悄悄萌芽,催的他心裏難受。


  夏文澤抬眸,給了他一個淺淡的笑,笑裏包含著幾絲苦澀幾絲留戀,他放下茶杯,緩慢而又篤定的說道:“他就是我要守著的人。”


  顧念生瞪著他,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喉中幹澀的緊,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想起和夏文澤說的話“要不我們兩個湊合湊合得了”


  他想起無數個夜裏他都想要抱抱他,卻總也是抬不起胳膊。


  他想起當年的腥風血雨中,一直有這麽個人在他的身邊陪著。


  那麽多那麽多,叫他怎麽割舍?


  “我不知道還能夠守多久,但是至少這一刻我想守他一世,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將他帶到您麵前。”夏文澤繼續緩慢的說著,眸子中是顧念生從未見過的堅定,或許這對顧念生來說很殘忍,但是,他必須這麽做。


  在他的眼中,夏文澤一直是冷冰冰的,任何事情都藏在心裏不被外人窺探的人,那個時候他總是能夠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然而現在,他有些看不懂夏文澤了……或者說他不想去看懂。


  心中有一個答案漸漸的清晰起來,可是他還在不斷的否定著。


  “我不信!”顧念生收起慌亂的眸,故作鎮定的說道。


  “你是隻不想相信而已,顧念生,這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我不想這成為最後一次。”夏文澤說道,淩厲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顧念生。


  顧念生像小孩子一樣,很多事情看的很準,但是有些時候會認為有些事情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所以總想著去改變。


  但是這一次,不應該這個樣子下去了。


  顧念生喜歡夏文澤,這一點夏文澤很清楚,但是僅僅限於喜歡,沒有更多的了,也沒有更深的了。


  但是他總是覺得喜歡一個人就是將他占為己有,所以夏文澤要離開的時候千百分的阻撓,到最後變成了裝病。


  目的隻有一個,希望夏文澤留下來,可是夏文澤又怎能叫自己被禁錮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裏麵,這些東西終歸不是他想要的,雖然他一直對顧念生心存感激。


  顧念生低下頭,雙手插進頭發裏緊緊的抓著,有些痛苦的說道:“為什麽?“


  “你覺得你喜歡我嗎?”夏文澤輕輕的說著,撫慰著他的情緒,目光卻看向窗外,寧靜且悠遠。


  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細小的絨毛泛著金邊,似乎下一刻就會離開一樣。


  顧念生抬頭有些疑惑的看向夏文澤,他的眼角有些發紅,確定的說著:“是。”


  “你錯了,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你貪戀的不過是每一次的出生入死我都陪在你的身邊,僅此而已。但是你卻在不斷的自我催眠著,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那樣做,可能是你太孤獨了吧。”涼薄的話語從紅潤的口中說出,顧念生有些不敢相信。


  “那個什麽王爺的到底有什麽好!”他看著夏文澤怒吼著。


  “他縱然有千般萬般不好,卻是我喜歡著的、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夏文澤絲毫不懼的迎上了顧念生的目光,說道。


  顧念生沒有說話,夏文澤親眼看著顧念生的眼睛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崩塌。他覺得,他現在有些殘忍。但是他不得不這個樣子去做,若是還給他留有念想,將來會很麻煩。


  於他,於林皓,於顧念生。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夏文澤收回了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茶杯,輕輕的說道。


  顧念生沒有出聲,卻雙目腥紅。


  “十四歲那年,我的整個天空都是灰敗的,他是唯一一個照進來的曙光。”


  那年的夏文澤被夏國君主送到了大瑤國當質子,這是顧念生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當時的夏文澤其實對於他的父親並沒有怨恨,直到他離開不久,他的妹妹死亡,他卻無法回國探望,這是怨的開端。


  他被送到夏國的時候冰雪初融,正是最冷的時候,娘親給帶的衣物很厚,可卻也阻擋不了他的心灰意冷。


  那個時候的他還小,對他父親這樣的做法很失望,卻無能為力。


  因為他父親並不喜歡他,他父親喜歡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那個整日病懨懨滿臉戾氣的弟弟。


  剛剛來到夏國的時候他很不習慣,因為他就算在夏國過的再不好,也是王子,奴仆就算知道這個王子再怎樣不得寵,也會盡心盡力的照顧。


  而到了大瑤國之後,他沒有吃過一頓熱飯。


  他沒有朋友,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每日在冰冷的房間中待著,任他哭喊也沒有人會理他。


  就這般過了半年時日,夏溪接到了一個消息,是他母親偷偷托人告知他的。


  “什麽!你說夏國大公主死了……”夏溪緊緊的抓緊來人的雙臂,才得以支撐著他不會倒下去。


  “嗯……”那侍女點點頭然後遲疑的說道。


  “你走吧。”夏文澤對那個侍女說著,腳步踉蹌的向屋內走去。


  “王子……王後說了,叫你安心在這邊,再有半年就接你回去。”那個侍女見夏溪似是失了魂魄般向內走去,焦急的喊道。


  “安心……如何能夠安的下……”夏溪口中喃喃的說著,卻沒有理會那個侍女。


  夏溪沒有落一滴淚,卻大病了一場,迷蒙中聽到一個軟糯的聲音在他耳邊喊著:“你怎麽樣?沒事吧?”


  然後一個有些冰冷的手敷到了夏溪的額頭上,夏溪自覺的向那冰冷靠去,他覺得全身好冷好冷,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卻不由自主的向那個略微冰冷的手靠緊。


  “好熱啊。”


  “夏荷姐姐你可以幫我去叫一下禦醫嗎?”


  “哥哥,你不熱嗎?身上為何要蓋這麽厚的被子啊,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你可不可以起來陪遠皓說說話?”


  “哥哥你知道嗎?我的那些親哥哥都好壞好壞,他們想要把我推進河裏去,幸好我跑了出來。”


  那個聲音不斷的在夏溪的耳邊響起,手卻沒有離開,夏溪不斷的嚐試著睜開眼睛,卻怎樣也睜不開,一頓掙紮過後就陷入了混沌。


  不知這般過了多久,夏溪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也不知喝了什麽湯藥,嘴裏苦澀的很。


  夏溪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到說話的人,床旁邊的桌子上卻有一杯水靜靜的放在上麵。


  窗子也不知何時被打開的,如水的月光散落一地,夏溪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全部喝完,困意席卷上來,便躺下睡去。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夏溪被吵醒,一臉迷惑的看著滿屋子的太醫。


  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夏溪心中疑惑萬分,做起了身子。


  “哎~哥哥你醒了呀。”一個長的白白的像一個糯米團子的小孩一臉驚喜的看向他。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夏溪呆呆的看著這個孩子將一幫太醫趕走,然後手中端著一碗銀耳蓮子湯進來了。


  “哥哥我叫林遠皓,你叫什麽名字啊?”那孩子將手中的銀耳蓮子湯遞給了他,問道。


  “夏溪。”他淡淡的回答道,聲音因為發燒嘶啞而無力。夏溪雙手接過銀耳湯,他知道這是給他的。


  “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叫你溪哥哥?”林遠皓看著他然後說道。


  夏溪看著那雙單純的眸子說不出話來,默默的往嘴裏送著那碗銀耳蓮子湯,這人能叫到禦醫,還穿著這樣的衣物,必定是皇子。以他現在的身份,是高攀了。


  林遠皓見他不答話,有些霸道的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溪哥哥了,我會常常來找你玩的。”


  “好。”夏溪知道拒絕不得,啞著嗓子低低的說道。


  從那以後,夏溪的日子沒有那麽難過了,林遠皓經常來他這裏給他帶些新奇的吃食,妹妹的死他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多的這個弟弟卻也分散了他許些的注意力,倒是沒那麽傷懷了。


  夏文澤同顧念生說了許多許多他小時候的事情,平日裏隻要醒著嘴便一刻不閑說話的顧念生,此刻靜下來聽他講著夏溪的故事。


  夏文澤沒想到,顧念生竟然真的會放下,而且放的很徹底。


  他認為他是了解顧念生的,那個想要什麽就必須得到的男人,竟會真的放手?


  他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以為會耗上一些時日,卻沒想到還未出一日,顧念生就答應他將仇殺榜撤下。


  事情真的會如此簡單嗎?夏文澤不敢相信。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當初他和林遠皓的承諾。


  沒想到,他竟然記得。忘記了他,卻依然記得那個承諾。


  夏文澤看著那個陪著他在明城奔波了一下午的身影,輕輕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說:“累了一下午還沒有吃東西,我們去吃點什麽?”


  “你決定。”林皓今日特別的興奮,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此刻那雙桃花眸緊緊的盯著夏文澤,似乎想要黏在他的身上一般。


  “嗯……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小吃特別好吃,就是有些偏僻。”夏文澤想了想然後說道。


  “沒事,酒香不怕巷子深嘛~走吧走吧!”林皓欣然應允,還催促道。


  夏文澤拉著的手沒有鬆開,就這樣牽著他向前跑去,林皓沒反應過來差點摔倒,然後穩了穩身形隨著夏文澤跑了起來。


  路上行人有些多,夏文澤緊緊的抓著林皓溫熱的手腕,向前奔跑著。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天地萬物都仿若不複存在般,任他們肆意的奔跑著。


  夏文澤看了看身後跑的正歡的林皓,拐進了一處小巷,停下了腳步,林皓一個不察,便被夏文澤抱了個滿懷。


  他想要起身,卻發被夏文澤緊緊的抱住。


  “別動……叫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夏文澤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道,話語裏卻是掩藏不住的疲憊。


  \"好。”林皓不再動,任由他抱著。


  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不過,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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