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唯一的親人
阮瑟蘭深吸了口氣,生老病死,或許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得了。
站在門口,阮瑟蘭沒有進去,隻是滿目陰鬱地看著一屋子都在哭泣的人。
霍梓修眼睛的餘光瞥到了她,起身走了出來,將她拿在手裏的外套給她披在身上,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簡單地將阮瑟蘭抱在了懷裏。
如果將來他也要麵對這一天,他希望自己先死,因為他沒辦法承受失去阮瑟蘭的痛苦。
“砰!”突然有什麽被碰掉在地上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大家都看了過去,發現跪在地上的霍宇然正怒氣衝衝地爬起來往房門口走去。
“宇然,你去哪兒?”霍芯在他身後喊道。
“你去哪?”正站在房門口的霍梓修攔住了他,“你爸剛過世,你得留下來為他處理後事?”
霍宇然雙眸通紅,有種隱忍的痛在裏麵湧動。“不就是個後事嘛,誰來處理不都是一樣……”
“霍宇然——”霍芯突然憤怒地衝上來抓著霍宇然的衣領,“你怎麽可以說出這種話?你知不知道爸爸被氣死,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笑話,他要死是他的事……”
“啪——”響亮的耳光甩在了霍宇然的臉上。
霍芯瞪大著眼睛,打過霍宇然的手掌不停地顫抖著。
“你敢打我?”霍宇然咬牙切齒,“你T媽的誰啊,居然敢在我家打人——”
霍宇然憤怒地衝向霍芯,霍芯也不退讓,和霍宇然撕打起來。
“啊——”
“小心!”
阮瑟蘭被這胡鬧的兩個人給推了一下,幸好有霍梓修將她接住,才避免摔倒。
“鬧夠了沒有!”霍梓修勃然大怒,“沒鬧夠要不要我在給你們一人一把槍,都往死的打!”
霍芯和霍宇然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紛紛站在霍梓修的兩邊。
霍梓修瞪了兩人一眼,關心著懷裏的阮瑟蘭,“有沒有碰到?”
阮瑟蘭揪著他的衣服,搖了搖頭。剛剛霍宇然隻是手臂在他麵前晃了一下,並沒有實際碰到她,是她自己腳沒站穩,在受他們的打架的影響,才差點摔倒的。
霍宇然看阮瑟蘭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動了動嘴角,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霍芯也沒再喊他。
霍宇然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她說得再多也是枉然。
“宇然這麽出去,會不會出事?”阮瑟蘭看他帶著情緒出門,傷了他自己到無所謂,惹出其他事來了,又會給她丈夫添麻煩。
霍梓修眼眸清冷地看著霍宇然的背影,“我叫人跟在他後麵。”
“那家裏的事……”霍芯回頭看了眼已經過世的霍梓博,“可惜宇嫣都沒來得及看他父親最後一眼。”
霍梓修輕籲了口氣,“家裏的事,該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你多花點時間前後都處理妥當。”
霍芯點著頭,“嗯,知道了,小叔。”
安排好這邊霍梓博的事,霍梓修帶著阮瑟蘭回了房間。
“中午都沒怎麽吃東西,我讓瑞喬給你在公寓煮了粥,還用帶來了你最喜歡用的碗筷。”霍梓修將保溫桶裏的米粥倒進碗裏,又從保溫桶裏拿出炒得清單的小菜。
阮瑟蘭坐在一旁看著他操作,“你也一起吃。”
“好。”
兩個人都沒吃午餐,他到無所謂,但阮瑟蘭卻不能餓著。
中午餐桌上突然出現鮮血淋漓的死胎,那畫麵,別說是阮瑟蘭了,在他心裏都遲遲的揮之不去。
“你說霍宇然去哪兒了?”阮瑟蘭喝了一口粥,隨意地問著。
霍梓修給她夾了菜在碗裏,“我想,他應該是知道他父親為什麽突然會去世。”
“你是說他知道今天送‘禮物’來的人是誰?”
霍梓修愣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他應該是知道,所以才會放下他父親的喪失,急著去找人。”
阮瑟蘭咬著湯勺,也不知道霍梓修猜的對不對?
而此時此刻的霍宇然,正飆車前往阮家別墅。
黑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了別墅門口,霍宇然下車,對著大門一陣腳踢,“阮茵雪,你這個踐人,你給我出來!阮茵雪!阮茵雪!阮茵雪——”
“砰砰砰!”
“阮茵雪!你這個心被狗吃了的東西,你給勞資滾出來!滾出來——”
霍宇然用腳踹著鐵門,嘴裏不停地破罵著,然而裏麵並沒有回應他的聲音。
“先生,你別喊了,這家早就沒人了。”過路的一位大嬸說道。
霍宇然不停大嬸的話,依舊不停地又是按門鈴,又是踹鐵門。
過路大嬸無奈地搖了搖頭,帶著自己的寵物狗離開了。
霍宇然對著緊閉的大門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他才癱坐在地上。
手抹了一把蒼白的臉頰,手裏裏流淌著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阮茵雪,你這個死女人,你有本事就衝我來!嚇唬老人算個什麽!”霍宇然一邊怒罵著阮茵雪,一邊不停地抹著臉上的淚水。“我給不了你幸福,但我能放你自由,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你竟然——”
霍宇然坐在台階上,牙齒咬著自己的虎口。
眼淚順著鼻翼不停地流淌在手背上,活躍死死地咬著自己,卻依舊無法掩飾心中悲痛的心情。
三個月前,他差點死掉。
醫生說他能保證現在這條命,完全是運氣。
那時候他才覺得,生命是多麽可貴的東西。
他的人生還有很多事情沒去做,怎麽可以就這麽突然之間死了?
所以,他好放開一切,真正做點能體現自己人生意義的事。
他選擇和阮茵雪離婚,他不想再讓自己去渾下去,還毀著另外一個女人的人生。
他幸慶,一切都還沒有錯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現在?
他還是錯得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挽回。
霍芯說,阮茵雪把他們的孩子打了下來,將屍體快遞給了他父親。
好殘忍的心啊!
真的好殘忍!
……
寒冷的空氣亦如人們的心,冰涼刺骨。
空氣中漂著像雨一樣的雪花,灰暗的天色籠罩著整個西郊墓地。
霍梓博的葬禮有些隆重,前來送他最後一程的人大都仰著霍梓修而來。
霍宇然不知所蹤,霍宇嫣也一直沒回家,僅剩下霍芯,以長女的身份接待了所有前來吊唁的賓客。
阮瑟蘭也在葬禮之中,瑞喬說她懷著孩子,其實不宜出席這些場合。
但阮瑟蘭卻不忌諱這些,隨著霍梓修一起為霍梓博的葬禮盡點綿薄之力。
霍梓博下葬的時候,阮瑟蘭無意間一回頭,卻發現遠處的一顆大樹後麵,有躲閃的黑色身影。
阮瑟蘭愣了一下,很明顯,那個身影剛剛是在觀望這邊葬禮情況的,但會是什麽人呢?
如果是霍梓博的朋友,那沒必須躲在大樹後麵,難道說,還有人連已經過世的人都還不放過?
霍梓修側首看了眼出神的阮瑟蘭,手臂一伸,攬著她的腰,“在想什麽?”
“沒什麽。”阮瑟蘭緩了緩神,“你說人要是死了,是不是所有關於他的恩怨,都會一筆勾銷。”
“有些時候會,有些時候不會。”霍梓修直白地說著,“這種事情,還是要看什麽人,什麽恩怨。怎麽突然想到這個?是在為霍宇然擔心?”
“切。我擔心他?我為什麽要擔心他?你別瞎講好不好!”阮瑟蘭白著眼睛吧啦吧啦的說著。
霍梓修隻是跟她開個玩笑而已。
現在的他,已經釋然了曾經她和霍宇然所有的誤會和糾纏。一切都是他的原因,才導致讓阮瑟蘭受盡委屈。
阮瑟蘭愛一個人,純粹而勇敢,她對他的心,純淨得如被洗滌過的天空,一點瑕疵都沒有。
然而卻因為他對愛情的懦弱和不成熟,迫使讓他們都身心備受痛苦和煎熬。
身為愛她的丈夫,這些事是絕對不允許的。
就算她做錯了什麽,那也是他先錯。
……
差點被阮瑟蘭發現的阮茵雪拉了拉頭上戴的鴨舌帽,再脖子上圍在脖子上的黑色大圍巾往上扯了扯,確保臉上戴著的黑色墨鏡沒有歪掉,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墓地。
沒想到霍梓博真的死了。
就死在她的一時任性和衝動之下。
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冰涼的眼淚不停地從墨鏡下流出,再融入遮了半張臉的圍巾裏。
她怎麽可能下得了那個狠手去殺死自己的孩子?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怎麽可能去傷害?!
怎麽可能?
快遞給霍梓博的,不過是她在醫院後大門的垃圾桶裏湊巧撿到的一個嬰兒死胎。
她肚子裏的孩子才剛剛四個月,怎麽可能手腳五官都發育成型了。
但是沒想到霍梓博卻因為這件事,憤恨離世了。
霍宇然在滿世界地找她,她知道,但她故意躲著不出來。
她要讓這個男人為自己所做的事永生永世的後悔!
而她和霍宇然之間,也隻會越走越遠。
她間接害死了霍梓博,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了!
而此時的霍宇然,正坐在賽車道上對著酒瓶大口地吞著燒心的烈酒。
他的身邊倒著好幾個空的洋酒瓶子,他已經從昨天晚上一直在這裏坐到第二天下午了。
有朋友過來勸他,拿夢想和美女來鼓勵他,然而他卻像是渾身都紮著孔的氣球,再也沒辦法鼓起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