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被困千絕宮4
“紅袖添香在側,本公子果然豔福不淺。”看著在一旁忙碌的靈丫頭和玢丫頭白夙嬉笑道。
靈丫頭小嘴一撅:“可不是,靈兒不求別的,隻盼公子今後不再惹事兒消停點罷。”抬手添了一盞燈,屋內亮了許多,“公子可覺得太亮了些?”
“嗬嗬——”白夙悶聲涼涼一笑,惹事麽?罷了,由她去想吧,“剛好,你放著吧。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玢丫頭已經鋪好床被,聞此說道:“公子,今晚讓玢玢守夜吧。”
“不用啦,本公子有人在旁邊睡不著。”白夙正津津有味地描摹著蕭白的閑雲野鶴圖,頭也不抬,“燭火放著罷,睡前我會自己熄滅的。”
二人應聲:“是,公子。”
臨走,玢玢還是有些不放心:“公子若有事,高呼即可,玢玢會立即趕來。”公子一看便是有疾在身,平時動作也有些遲緩,雖說救了她兩次,恐怕公子自身也不好受。
白夙先前有疾在身不假,可這丫頭哪裏知道那是她天生懶散惰性天成之故?若是讓這丫頭知道是她家公子是太懶了,估計得悔死了先前這一場白白的擔心。
兩個丫頭走後不久,一縷稀疏的月光不覺夾著絲絲清冽悄悄從窗縫溜進了溫暖如春的殿內
“咳咳。”白夙清咳兩聲,也不擱筆,“恕本公子弱柳迎風不堪重病不能起身接待宮主大駕了。”
偏窗忽而被一股風吹得大開,一道紫色的流光劃過夜幕紮進了窗內。
妖冶不羈的身形一個晃眼便到了跟前:“你知本尊會來?”
白夙妙筆一擱答曰:“宮主若再不來,隻怕這千絕宮要被本公子掀了頂了。”
“哦?若夙夙喜歡,盡管掀好了,大不了本尊重建便是。”
聽聞他那一聲“夙夙”她心下不由一陣抵觸隻覺很是厭煩,聲音也轉冷:“白夙不敢高攀,宮主還是叫在下白夙為好。”
千暮舒聞言不禁哈哈一笑:“原來如此,傅珞笙叫得本尊卻叫不得,夙夙果然很偏心——不過,夙夙怕是忘了,你現在可是本尊的寵物,一隻囚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本尊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身形一動人已離白夙隻有毫厘之距,近得呼吸拂麵,剛想伸手撫上眼前那張惑人的姣麗容顏,眉頭卻不可察地皺了皺,“你恢複得倒是極快。”伸手觸碰,果然——眼前如斯魅惑的人兒如煙沙一般風吹飄散,是幻影。
他還是訝異了:“你竟能悟出本尊的功夫,果真天資過人。”
隻聞身後五步傳來一陣輕聲漫笑:“多謝宮主尋來蠱王為白夙解了這蠱毒,還有這茶水這糕點,皆是療傷滋補之物。白夙自然不能讓宮主失望。”
“嗬嗬——”這樣的人,不能為我所用必不能久留!
白夙不等他笑完便截斷道:“三個月!——本公子不願欠人情。”她又怎會不知此刻的危機,千暮舒的心思可不比傅家公子差,唯有暫時的利誘才能穩住他!
果然,千暮舒眼中精光一閃:“你倒是爽快,三個月,你可知讓這天下易主也足矣?”她果然不能小覷,從一開始拚死一搏挑起他的興趣和征服的欲望,到與傅珞笙裏應外合讓他掣肘不能傷她,再到現在利用他的驕傲和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急切心理再一次的保住了自己。這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卻是波濤洶湧,她竟有膽子摸著他的脾性處處算計圍禁他,要知道,稍有不慎可就死無葬身之地。
白夙瞧著他那張邪肆的臉,語調波瀾不驚:“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本公子的一條命即便是這天下也換不來不是麽?唉,誰讓本公子目光短淺貪生怕死隻求保命呢?——自是說到做到,三個月,本公子絕不動一兵一卒、布一招一子,這天下、這江湖,白虎令也罷、天機也罷,本公子絕不參與!如何——”
天下、江湖、白虎令、天機算!他如墨的眸子微微泛紅,邪氣淩人地看著白夙,忽而仰天大笑,喑啞道:“你就這麽篤定傅珞笙能掙得過本尊?嗬嗬,也難怪,你今天也知道那消息了吧。秦國和璿佑之間的棧道被毀,兩國陳兵寰垣、冀北;齊槡國師看破天機,孤煞星直指夫夷東邊最高之地,兩國交好已名存實亡。你應該知道,夫夷最高之地是指何地;又聽聞白虎令現世奇兵突現,隻用了一天便剿滅了秦國西北地高世爵的叛亂;還有——那天你們救出的武林一眾,有過半的人於三天前一夜暴斃,有的甚至滿門皆滅,江湖動蕩!現下武林已推選出新盟主,矛頭直指雲霄殿和千絕宮,哼,聽說無風島也摻和進來了呢。”
白夙聞言,麵色一暗心思百轉,眼中卻沉靜依舊:“難道千暮宮主就沒有做些什麽?比如放出天機算在齊槡延邊出現的消息,再比如璿佑國的皇儲之爭提前掀起?”想不到自己睡了六天,天下局勢已驟變。亂世終於開始了麽?齊槡的延邊可是他的地方啊……那麽,他又在做什麽?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和他會有敵對的時候麽……嗬,不想我竟也癡了,這天下,這江湖至寶誰不喜歡誰不爭奪?即便是自己不也是為了一己私欲麽而在這天下紛爭的時候推波助瀾麽?無論如何,天機算也一定要……
“哢!”不覺將手中握著的椅臂捏了個粉碎。
想不到竟也有你在乎的東西,你越是在意,本尊就越是想毀了!妖冶的眸光一閃,複又隨意道:“夙夙果然心思敏捷。本尊隻是不想承擔太重的罪責罷了。如今這天下大局已亂,本尊不過稍稍扇了點風而已。你應當知道,自古天道,不破不立。”
“好一個不破不立!好,本公子便在這千絕宮安心住上三個月,看宮主如何妙手點、江、山!”
千暮舒神情一軟:“唔……夙夙莫忘了,你還是本尊的寵物。”
白夙冷睨:“怎麽?宮主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來馴服本公子麽?”
千暮舒忽而雙手開張狂肆大笑道:“就用這亂世枯骨屍血橫流博卿卿一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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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的河山層層疊疊巍峨闕起,鬱鬱沉沉如蛟龍盤桓氣勢磅礴。靜坐遙望,俯仰天地,風雲浩蕩。
萬人之上的至尊之位如今忽覺比不得那煙攏小築的一把桃木椅。
世人都道最是浮華帝王家,可又有誰知,那一張金龍椅下埋葬了多少生魂白骨?
最是無情亦是帝王家!沒坐上那位置,哪管他人血流成河,吾亦在所不惜。不爭不奪,死!爭奪敗退,亦死!退無可退,逼至絕境!隻有那絕情絕性冷血肮髒之人才可生存在這人人向往的帝王之家。踏著無數至親的鮮血,一步一步穩坐這大好河山。
嗬嗬,可誰又知道,當坐上這把龍椅覺得天地萬物都在眼下時反倒比之前更是夜不能寐!而今的敵人更是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天下無人不覬覦這皇權富貴,這至尊反倒如死囚一般托著頭顱坐在那人人欣羨的寶座,一邊勵精圖治一邊防賊防官防天下。
真的,很累……當滿懷雄心壯誌抱得天下歸時,嗬嗬,才發現,原來當做的寶現在卻是把無法脫手的利刃,丟了,死!不丟,生不如死!可悲可悲!
這王座,這天下……
“皇、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問您今兒召幸哪位娘娘小主,好提早安排。”
這才未時剛過,哼,又來了……
酒杯輕晃,瓊漿玉液滴落在地。他閉目不語,仿若淺眠一般。帝王竟連和普通人一般的睡覺都由不得自己!
滴答,滴答,滴答……
“皇上!皇上!——微臣有事起奏!微臣有事要啟奏呀皇上!十萬火急啊!——皇上——”
忽聞廊外有人高聲疾呼,秦王皺了皺眉,皇宮內院誰敢如此喧嘩?遂沉聲問道:“是誰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