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翩翩少年郎

  又三年……


  秦京郊野，一處酒肆的低矮後門內閃入兩個矯捷身影，相較於前廳不絕於耳的叫罵、粗鄙言語，後院卻異常靜謐。


  “主子，繼維揚淮家豐州劉家昨夜一夜之間滿門皆滅無一活口，且毫無異動蹤跡可尋，屬下擔心，若再這樣下去，不用外族入侵，國內也會因人心不穩而分崩離析，且我朝建樹雖已有一十三年，但朝中暗流洶湧，根基仍未穩固，又時值變革開科之際，怕有不妥。”男子恭敬的遞上這一月的搜查結果。


  陰暗的小屋，一男子負手而立，透過窗前的微光，男子刀削般的麵龐隱約可見，雖不見其眉目，但其周身若有似無的王者威壓也著實令人心生寒意，不敢與之相對。


  男子眸光微轉，“劉家？……真是個麻煩。不過，那人也著實心切了點——這盤棋——他未必就搶占了先機！”


  “那主子的意思是……”


  “你去辦吧。”


  ****

  江州

  “快滾開！”一聲嬌叱如利劍般撕裂了街頭的喧鬧，抬眼，一紅衣女子手執猩紅莽皮長鞭縱馬狂奔，所過之處皆被她手中的長鞭抽的人仰馬翻，貨物拋拋灑灑一片混亂，更有不及躲避的婦孺險遭馬蹄。


  “好哥哥快看！”福盛居三樓臨街的雅閣忽然探出了一個腦袋，“那女子好生霸道，下麵的小娃娃都被嚇哭了呢！”


  正嚷間，一直白皙的青蔥玉手從窗口伸出一把拽回了那顆不安分的腦袋。


  “嫣兒，你作甚拽我！”被拽回的小人兒惱怒地叫道。


  “你給我安分點，莫要壞了夙哥哥的大事。”紅衣美人漫不經心的拿出繡著寒梅的錦帕細細地擦拭著纖纖玉指，冷不丁的丟出一記白眼，“下次不準吃鹹醋魚，沾的我滿手魚腥！”


  洛洛無法小嘴一癟，隻得用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那軟榻。


  半晌，著實受不了那過於灼熱的視線，正於榻上假寐之人無奈啟唇，聲若深穀流泉，清冽而沉宕：“你再看看，如何了。”


  綠衣丫頭疑惑的再次探出腦袋：“咦——停下了？”


  紅衣美人一副你白癡的樣子：“這可是江州蘇家的地盤，你以為是哪個窮鄉僻壤？”


  原本混亂的街道已經安靜了下來，兩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正與原先囂張的女子說著什麽，周圍受到驚嚇的百姓也受到相應的安撫。


  話說此三人皆來曆不凡，乃武林一席。


  “陳妹，家父特地讓我和靖瑄在此等候，我早已在這福盛居略備薄酒，待妹妹稍作歇息。再回府中為妹妹接風。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陳玉嬌看著謙恭有禮，相貌不俗的蘇丞明，原先那股驕橫勁兒竟一下子滅了個七七八八，還不禁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玉嬌怎會弗了伯父和兩位哥哥的好意。”


  於是陳玉嬌便與蘇家兩位公子進了福盛居，而他們的雅間卻正好與剛剛看熱鬧的小丫頭的雅居相對。


  “夙哥哥他們是蘇家人，可需我……”軟榻上，那慵懶的人兒抬了抬手，素藍琉雲長袖微微張開露出手腕上一截白晰賽雪潤如凝露的肌膚，即便是嬌俏女子，看了也不由心神一漾。她心中自有計較。


  “那好哥哥，我們接下來做什麽呀？和他們一道麽？”洛洛那丫頭心性純真，小時候初見她，便故意逗她叫他“好哥哥”，不想這丫頭竟信以為真，這一叫就是十三年。


  嫣雲瞪了她一眼，啐道：“你這混賬葷話怎麽到了外頭還掛嘴邊？真真不害臊。”


  嫣雲向來如此，刀子嘴豆腐心……


  白夙睜開眼睛，伸手撫額，故作憂愁狀歎了口氣，水漾的眸子裏卻含著濃烈的戲謔：“哎呀呀，該如何做呢？要不——”漂亮的美目眼波一轉，“洛洛去施個美人計？讓蘇家小子拜倒在你的馬鞍褲下，好套出蘇家與陳家的勾當？”


  “哦——”小人兒托著粉嫩的腮幫，閃亮的明眸略略暗淡。


  榻上之人身形一動，一掃先前慵懶之態，扇子“啪”的敲在了洛洛的前額上：“你的好哥哥我還沒死呢，這般著急的給我哭喪臉作甚麽？走，帶你看好戲去。”


  看著白夙亮明晃晃的笑容，不覺前的陰霾瞬間消散了許多。是啊，洛洛現在有家有嫣兒有泠泠有師父還有好哥哥，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