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昀郎之死

  “十年前，我哥哥的才情已名震四方，他不但精於書畫，而且精通十八般武藝，甚至很多江湖失傳的武功秘笈，無論隻有半本還是一紙黃卷，隻要到了他手中，他都能將其還原成原來的樣子，那時有很多江湖人士都願意花千金來買我哥哥的一紙書畫，因為從他的書畫裏，你能看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嗬，我哥哥的聰明才智可謂天下無人能敵呀。”


  “可是，哥哥太優秀了，正因為他太優秀，所以才會遭人嫉妒，才會有人想要謀害他。那幫人都可恥，可恨，該殺。”他說著，仿佛想起了什麽往事，眼裏露出憤恨的光芒來，他重重的捶了一下冉鏡雪手中的七弦琴，直錘得冉鏡雪禁不住胸口又是血氣一湧，他不覺，仍咬牙切齒道：“尤其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謊稱自己是金陵南唐流落在外的公主，她用苦肉計騙取了我哥哥對她的同情，又用美人計和她所謂的藝術才華博得我哥哥對她的好感，她用盡一切手段接近我哥哥，來騙取我哥哥對她的感情。哥哥並不是一個貪圖美色之人，他也曾婉言拒絕過許多個傾慕於他的美貌女子，隻因他還有偉大的理想，他怕那些江湖仇殺會連累到那些無辜的女人，於是他寧願選擇一個人孤獨，而這個世上，隻有我，他唯一的弟弟才能陪伴他的孤獨，我願意做哥哥的影子，為他分憂，為他解愁，就算這個世上除了他再也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也隻情願做哥哥背後的影子。在他寂寞的時候陪他說說話，在他憂愁的時候給他說說笑話，在他被那些江湖惡徒追殺的時候為他擋退敵人。我們的生活本該這樣過下去，可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勾引我哥哥，陷我哥哥於不義，讓我哥哥不得不娶了她，並陪她一起過了三年平平淡淡的隱居生活，那三年，哥哥甚至為了她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像聖人一樣的哥哥呀，居然也逃不過那些俗世歡愉的誘惑。”


  “我雖然為哥哥漸漸變成了一個俗人而痛心，但當我看到哥哥那幸福的生活後，我還是會想，也許，哥哥這樣活著才是真的，至少他很快樂。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哥哥那幸福的生活也不過是那個女人所造的假像而已，她出賣了我哥哥。不，應該說，她從一開始就是有意圖的接近我哥哥，她不過是鍾離風俊的一個賤婢而已。”


  冉鏡雪好奇：“鍾離公子的婢女？”


  “是。”盜驪一怒，又是重重的在七弦琴上捶了一拳，冉鏡雪猝不及防，再也支持不住，一個踉蹌，向後倒了下去，這一倒下去，她便再也不敢再碰那七弦琴。


  “是鍾離風俊派她來接近我哥哥的，她騙取了我哥哥的名畫“洛神之舞”，嗬，哥哥竟然會為了她破了誓言，畫他絕不會再畫的洛神之舞，而且，那畫中之人，畫中之舞還全是以那女人的形貌而作。我知道從那時起，哥哥便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我見他曾不隻一次的撫摸著那畫卷看了好久好久。”


  “然而，他卻不高興，他時常會一個人憂傷的想心事，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但我知道肯定與那個女人有關。果然，三年的幸福生活，那個女人可能也厭倦了，便又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在離開他的前一天，他們還吵了架，那個女人居然說，她從來就沒有愛過我哥哥，她早已是鍾離風俊的女人，處心積慮的接近他也不過是為了騙取他的那些名畫而已。可惡，下賤，我見哥哥一晚上沒有回家，隻是默默的呆在水邊，在月色的照射下，他那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居然也變得如琉璃般易碎。我知道哥哥很傷心，於是，從那時起，我就決定，我一定要為哥哥報仇。”


  “報仇？”冉鏡雪不禁駭然，“你怎麽報仇？”


  “當然是，殺了那個女人。”盜驪手一揮做了個淩厲的手勢，果然，他那一爪一鞭赫然又打在了七弦琴上，幸好冉鏡雪已將七弦琴拋開。但從他聲音裏，冉鏡雪已聽到了幾近瘋狂的抱複快意與怨恨悲痛。


  “鍾離風俊與哥哥約了一場比試，他們的比試並不是比書畫那些庸俗的東西，鍾離風俊以地獄七懸關為賽場，邀請了我哥哥與他同渡七懸關，若誰能先從七懸關裏走出來，誰就算贏，但這場比試卻不計較付出生命代價。哥哥竟然也答應了，因為那個女人，他什麽條件都願意接受。七懸關的懸陣本就是鍾離風俊所設，哥哥怎麽能賽得過他？”


  “我很是為哥哥擔心呀！”盜驪的臉上露出了擔憂與驕傲交替出來的複雜神色，“不過，哥哥真的很聰明，七日之期，約期還未到，他就已經從那七重懸關中走了出來。我為了慶祝哥哥的成功，給他送了一份賀禮。”


  “賀禮？”冉鏡雪已微感不祥，“什麽賀禮？”


  “就是那女人的人頭。”盜驪神色一震，憤憤的盯著冉鏡雪，“那個女人背叛了我哥哥，難道她不該死嗎？”冉鏡雪心中不禁一凜，耳邊又聽到盜驪大步跨過來的聲音，她看不到此時盜驪的臉扭曲得有多麽猙獰可怖，冉鏡雪隻覺腦海裏一陣悶響，幾近虛脫的身體又被那雙雞爪提了起來。


  “你說，那個女人是不是該死？”盜驪凝視著冉鏡雪的臉逼問，冉鏡雪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唯有點頭，畢竟俗話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她也並不是那種為了堅持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而連性命都不要的人。


  “連你也認為她該死。”盜驪的聲音幾乎欲哭，“可是我聰明過人的哥哥呀，他為什麽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他為了給那個女人報仇，竟然要殺我，我親愛的哥哥，我這世上最愛的人，他居然要殺我。”


  “可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冉鏡雪不禁道。


  “是。”盜驪猛然一怔，“我與哥哥打了起來，我打不過他，他的劍術已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了，我打不過他，所以求他，求他不要殺我，求他再回到我身邊來，沒有那個女人，我們一樣可以開心的生活。”


  “可是……”他突然話鋒一轉，“哥哥，他果然沒有下得了手，他沒有殺我，卻自刎於我的麵前，他的血灑在了我的臉上。”他抓著冉鏡雪使命的搖了又搖，“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血開始是熱的，那證明哥哥的心開始也是熱的，可是，後來，血就變冷了，哥哥的心也變冷了，我知道，他是想用他的死來發泄他對我的恨，他已經對我徹底失望了。”


  “可是，我好不甘心呀！我還沒有給他道歉，還沒有求得他的原諒，他卻永遠也不想再聽我說了。其實，我是可以成全他們的呀，當鍾離風俊將那女人交給我的時候，我是可以讓他們一家三口團圓，隻是，我害怕哥哥離開我，我隻是因為舍不得他，所以犯下了這等大錯，如今我知道錯了，我隻想求得他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