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誰的孩子
蘇牧航皺眉，“鬧什麽？”
顧承歡捂住小腹，倔強的抬起頭，眼裏已經有了濕意，“媽，我求你讓我進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王紹怡收回自己顫抖著的雙手，冷聲道：“不行！”
“為什麽？”
“承歡啊，他已經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不知道他剛才拚了命的要出來，非要去找你，還說什麽你危險，可是現在你明明好好的站在這兒，他真的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媽求你，就當我這個做母親的求求你不行嗎？”
看著王紹怡那落下的淚水，顧承歡險些泣不成聲，深深地看了一眼病房，默默地轉身。
撲通一聲！
有人倒地的聲音。
路楉雯回頭一看，不由得驚呼：“承歡！”
她這一叫，立馬就有醫生護士湊過來，七手八腳的把她抬起放到擔架上，顧美煥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來，陪同醫生護士一起把顧承歡推進急診室，路楉雯本想跟上去，卻被王紹怡拉住了。
“算了，由她去吧。”
“媽，萬一有事兒呢？”
王紹怡擔憂的看了一眼，卻是狠心道：“能有什麽事兒，安心吧。”
急診室，顧承歡被小腹上的一陣陣疼痛痛醒，睜開眼睛就看見醫生拿著針要給她打麻醉，她連忙叫住醫生。
“醫生，不要，我沒事兒，我……我懷孕了，你能幫我看看孩子嗎，我小肚子很疼。”
那個醫生一愣，隨手把麻醉劑遞給護士，然後點了點頭，“那我給你做個檢查，然後做個B超看看。”
顧承歡點頭。
半個小時後。
“顧小姐，你有輕微的流產跡象，請問你之前是不是有過劇烈運動，比如撞擊，顛簸？”
顧承歡點頭，“之前摔了一跤，然後就一直不舒服。”
“沒什麽大礙，住院休息幾天吧，這幾天最好不要著急，心情要保持愉快，否則很容易流產的，是第一胎嗎？”
顧承歡點頭。
半晌，抬起頭，“醫生，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隻要能夠幫助你，我們都會盡力。”
“我懷孕的事，不要跟別人提起。”
醫生一怔，隨即想到顧承歡的身份，還有二少的病情，以及方才王紹怡打她的那一巴掌，心裏感歎這個女人的命苦，便點頭，“好。”
給她拿了些外傷的藥膏，讓護士給她處理一下，然後轉移到普通病房。
顧美煥推開門進來，臉色陰沉。
“小煥，怎麽了，那麽嚴肅？”
“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顧承歡眼皮一跳，笑道：“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今天剛從楚澤的手裏逃出來，小煥，幫姐一個忙好嗎？”
“什麽？”顧美煥眼底微沉，沾染了不知名的冷色。
“帶我去見蘇魅。”
“姐，剛才被打那一巴掌你不記得了嗎？姐夫他們……。”
“小煥，你是我弟弟麽？”
顧美煥苦笑。“姐，你有把我們當親人嗎？你以為你自己是超人嗎？什麽都不說，你知道爸媽有多擔心嗎？”
他冷著嗓子朝著顧承歡喊，然而，也是擔心更多。
“自從麗江回來，你隻回過家一次，卻連一個小時都沒有呆上，之前爸媽以為你和姐夫離了婚，張羅著幫你相親，他們病了不肯告訴你，卻每天都在擔心著你，如果不是青荷每天去陪著他們，開導他們，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
顧美煥在那兒說著，顧承歡在病床上聽著，越聽越心寒，她是很愧疚，很對不起爸媽，但是她真的是有心無力，每天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精神時時刻刻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但是她卻不能有絲毫的軟弱，所以就那麽逞強著，可是到頭來，卻被顧美煥數落了一頓？
她不是不甘，隻是覺得委屈。
顧美煥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有些抱歉的看著她，“姐，對不起，我話重了，我會想辦法讓你見姐夫一麵的。”
顧美煥很快走出去，顧承歡一個人留在病房裏，苦笑。
寶寶，你懂媽媽的，對嗎？
顧美煥果真如言，在一個小時後，趁著蘇魅病房沒有人的時候，把顧承歡帶了進去。
顧承歡走到床邊，看著蘇魅那張清瘦的俊臉，眼淚竟那麽不可抑製的嘩嘩流了下來，他眉頭蹙著，看起來很痛苦，唇色蒼白，顯然是很痛苦。
顧承歡坐在床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他的手比她大上好多，大概是最近幾個月的原因，手掌裏多了好多繭子，虎口處還有拿槍時磨得繭子，有些微黃的印跡。
顧承歡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悄聲告訴自己的寶寶，這是爸爸。
也許是父子之間血脈相連，就在顧承歡把蘇魅的手貼在自己小腹上的那一刻，她明顯感覺自己肚子裏動了一下，跟著蘇魅的手也微微一顫。
她欣喜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蘇魅，蘇魅有轉醒的跡象。
她握著蘇魅的手，想要和他多呆一會兒，可是她卻又知道，王紹怡不會給她機會的。
十指相纏，心意相連，顧承歡輕輕地在蘇魅的眼瞼上落下一吻，起來的時候就看見蘇魅那長長的睫毛輕顫，緩緩張開，一雙漆黑的鳳眸幽深似淵。
“魅，你醒了？”顧承歡開心的想要站起來去按床頭的鈴兒，卻被蘇魅驀地拉住手，“別去！”
幹澀的嗓音讓顧承歡眼角一酸，乖乖的點著頭坐下來，給他倒杯水潤喉。
蘇魅搖了搖頭，“一會兒要手術，不能喝水。”
顧承歡隻好默默地把杯子放回原位，蘇魅看著顧承歡還算好，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卻依然止不住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麽？有人告訴我，你有危險。”
顧承歡目光躲閃，知道瞞不住他，隻好娓娓道來。
昨晚的那一場爆炸，還有楚澤……現在才是最大的威脅。
“承歡，給陸深打電話，讓他到醫院來。”蘇魅的臉色驀地凝重起來，如果楚澤來醫院，那麽就一定會用別人來威脅他。
蘇魅看向顧承歡，眼裏有濃濃的擔憂，“承歡，一會兒我進手術室以後，讓小煥陪著你，一步都不要離開。”
顧承歡知道他在擔心她，拚命的搖著頭，“不，我要陪你，蘇魅，我陪你一起進手術室。”
“胡鬧！那是能隨便進的嗎？承歡，我答應你，我會拚盡所有的力氣活著出來的。”
這會兒蘇魅的額際已經開始冒汗了，身體上的虛弱讓他無法承受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完必須停下來休息一下。
顧承歡擔心的給他擦了擦汗，眼裏有一抹沉重之色，自己懷孕的事情要不要告訴他呢，到底要不要？
如果不告訴，她一定會後悔的，可是現在的蘇魅，能夠承受這麽大的驚喜嗎？會不會是另一番刺激？
可是，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資格知道。
顧承歡似乎是做了一番掙紮，忽然抬起頭，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她看著蘇魅，深吸一口氣，“蘇魅，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蘇魅眸光一閃，“嗯？什麽？”
“我……我其實……。”
“她懷孕了！”病房的門被人驀地推開，一身白衣的男人走了進來，長發打理的精致，邪惡的勾著唇角，如斯說道。
“她懷了我的孩子！”長臂一伸，直接把顧承歡攬進了懷裏。
顧承歡頃刻間心底一片驟涼，拚命地搖頭看著蘇魅，解釋道：“不是這樣子，不是這樣的，蘇魅，孩子是你的，不是他的。”
“乖，寶貝兒，還不肯告訴他嗎，那天我們都發生了什麽？”楚澤笑的陰冷邪惡，低頭的瞬間眼裏閃過一抹陰狠。
顧承歡卻是死死的看著蘇魅，希望蘇魅能夠說一句話。
可是蘇魅就那麽怔怔的看著她，然後嗤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嗬嗬，什麽意思？
“蘇魅，你什麽意思？”
蘇魅強行撐著身體坐起來，看著他們，冷笑道：“什麽意思？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你不信我？！”顧承歡低吼出聲，帶著深深的受傷。
可是蘇魅卻是笑了，笑的很冷，很疏離，也很悲傷。
“原來你一直不肯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是因為這個嗎？我不相信你你會喜歡他，可是顧承歡，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一直說，我們之間誰也不要欺騙誰，可是你卻在騙我。”
顧承歡搖頭，“不是這樣的，因為你沒有問，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
“沒有問？為什麽要問呢？我一直在等你親自說出口，我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沒說，而且，你這樣也是承認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蘇魅隱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臉上卻是一派平靜。
顧承歡頓時啞口無言。
“喂，為什麽不承認呢，這樣對寶寶不好。”楚澤吹了一口氣兒在她的耳畔，她忽然猛地轉身用力一推，楚澤早就意識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頓時扼住她的手腕兒，強行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清的聲音說道：“不想你的孩子死，就老實點兒！”
顧承歡身體一顫，手臂用了用力，卻是被楚澤抓得緊，無法撼動半分。
“嗬嗬，你們想要秀恩愛我管不著，但是請出去好嗎？”一聲輕蔑至極的冷笑自身後的男人口中傳來，顧承歡不敢相信的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飛速的旋轉著，為什麽蘇魅前後變化這麽大？
難道說是在做戲？
“你到底想怎樣？”顧承歡猛地睜開眼，直直的對上楚澤的眼睛，楚澤被她這冷冽的眸光瞪的極不舒服，頓時鬆開了她，把她推到一邊。
“今天是我和他的事情，女人……靠邊兒！”
楚澤勾著唇角，眼色卻陰沉的嚇人。
顧承歡扶住牆壁，想要打開門去求救，可是門卻被鎖的死死的，竟然打不開！
看著楚澤一步一步朝著蘇魅走，顧承歡眼尖的看見了牆角的一個大花瓶，趁著楚澤不注意拿起花瓶就要朝著他砸去。
誰知楚澤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猛地回頭，一腳就把花瓶兒踢翻，嚇的顧承歡整個人都傻了。
而楚澤身後的蘇魅，拚命地呼吸著，想要徒手拿下楚澤，奈何身上沒有絲毫的力氣。
楚澤扭頭看了一眼蘇魅，笑的越發的陰冷，“都成了這幅樣子，還想怎麽樣？蘇魅，你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神槍手了，有本事，你一槍打爆我的頭啊？”
他狂妄的笑著，眼裏卻流出了淚水，隻見他猛然間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把手槍，直接頂到蘇魅的腦門上，哢噠一聲，打開保險。
顧承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卻是不敢有半分的動作。
手心溢出了冷汗，她緊張的看著蘇魅，蘇魅卻是冷靜的可怕。
哪怕病弱，依舊是不見半分的氣場，高貴逼人，冷靜睿智。
“殺了我，為你妹妹報仇嗎？”
“對！”
“小雨是被你一槍打爆了頭，今天我要用同樣的方式讓你下去陪她，哈哈哈！”
楚澤哈哈的仰起頭大笑，笑了片刻，便陰沉著一雙可怕的眸子，如同一個瘋子一般，用槍在蘇魅的額頭上轉來轉去，時而移到太陽穴，時而移到眉心處。
“你說，我該打哪兒好呢？”
“既然為你妹妹報仇，你決定！”蘇魅的冷淡和平靜徹底讓顧承歡不平靜了，她再也忍不住，衝了上去，快速的把蘇魅推開，自己站在槍口下。
“楚澤，有本事，你先打死我，他們都說我像你妹妹，我活著，你不痛苦嗎？你妹妹就算死了，也不願意看著她哥哥這樣活著，殺了我，便也沒有人代替她看著你了。”
楚澤從鼻尖溢出一聲冷哼，另一隻手的手指捋了捋自己的頭發，緩緩地對著顧承歡笑了，“我不會殺你，因為我會讓你代替她，活著！”
楚澤說完，蘇魅忽然一把把顧承歡推開，還附帶了一句冷漠的，“閃開！”
顧承歡冷不丁被他這麽一推，腰部撞上桌子角，陣痛傳來，顧承歡強忍住疼痛，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楚澤再次舉起手槍，雙眸一眯，眼看著就要朝著蘇魅開槍了，顧承歡急中生智，“你妹妹沒死，楚雨她沒死。”
楚澤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來，轉過頭，“你說什麽？”
“楚雨沒死。”
顧承歡說著這話，慢慢的走向蘇魅，看著楚澤，“楚雨真的沒死，當年她被人救下了，現在她活的很好。”
楚澤的雙手有些顫抖，他不相信，如果楚雨沒死，那麽這麽多年，她為什麽不來找自己？
“你騙我！”楚澤低吼一聲，舉起槍對著顧承歡，“她沒死，為什麽不來找我？”
“她活的好好的，又怎麽會去找一個毒販呢？更何況，你明明是她的哥哥，卻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她也有她自己正常的生活。”
顧承歡胡亂編著瞎話，企圖能夠拖延一些時間。
“她在哪兒？”楚澤抬起頭，看著顧承歡，可是他自己也在矛盾之中，不可能的，當初楚雨明明是死了的，又怎麽會好好地活著？
“是真的。”
蘇魅這個時候忽然開口，“楚雨沒死，但是她也不會接受你這樣一個哥哥，楚澤，這麽多年，你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你心知肚明，所以，今天，你走不了了。”
蘇魅話音一落，病房的門猛地被人踹開，陸深帶著他的手下衝了進來，楚澤忽然明白過來，惡狠狠地瞪著蘇魅和顧承歡，“你們耍我！”
他舉起槍就朝著蘇魅要開槍，蘇魅不知道從哪兒使出的力氣，一把推開顧承歡，接著就聽見砰砰砰的幾聲槍響，音樂還伴著一聲低沉的悶哼，夾雜著痛苦。
等顧承歡從地上起來，再看向病床，隻看到了鮮血沿著床邊流出來。
“蘇魅！”
顧承歡朝著那兒奔過去，蘇魅的肩頭中了一槍，楚澤的那一槍打歪了，而楚澤，身後中了數槍，當場死亡。
“蘇魅，你怎麽樣？怎麽樣？”
顧承歡滿臉都是晶瑩的淚水，模糊了雙眼，蘇魅緩緩地伸出手，碰到她的臉，“別哭，我沒事兒。”
“蘇魅，你傻啊，為什麽要推開我？”
“因為……不想我們的寶寶受傷，更不想……你……受傷！”
“你？”顧承歡擦去臉上的淚水，“你知道？”
蘇魅無力的點點頭，卻是已經忍受不住。
“承歡，先起來，醫生來來。”陸深從身後把她拉起來，在外麵聽了那麽久，他自然是知道顧承歡懷孕了，可是與此同時，出現了更加令人擔憂的一件事。
顧承歡被陸深扶著走出病房，醫生護士七手八腳的把將要昏迷的蘇魅抬上擔架，送到手術室，手術的燈砰地一聲打開。
啪的一下，卻是王紹怡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早就說過，不要進去找他，不要進去找他，你怎麽就聽不懂？這下你滿意了，你滿意了麽？”
王紹怡失控的對著顧承歡大吼大叫，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那幅貴婦氣質，可是顧承歡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因為心裏的疼痛，更甚如此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