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份有異
黑色浪潮凝成一股滔天洪峰,猛然翻卷而起,倒揚上天,從天空鋪天蓋地灌注而下。
年輕道人吃了一驚:「厲害!」連忙變幻獨鈷印,朝天空一指,大聲念誦大火界咒。
真氣從他體內衝出,黑色浪潮迎頭筆直墜落,剛到頭頂三尺處,撞到罡氣之上。
碰撞處發出嗡的一聲沉悶巨響,氣浪哄然沖開。
年輕道人雙手承受萬鈞巨力,十個指骨咔擦一聲,齊齊斷裂。
他疼痛難忍,面容一扭,兩手無奈散開,向後連退數步,印法和咒語不攻自破。
邪物浪潮一擊之後,伸出的觸鬚崩解成大量黑泥,被反彈上天,灑向四周。
剩餘那些受了驚嚇,烏壓壓一片散去,避到更遠的地方。
李宣不禁雙眸一亮,真是精彩,這人竟然會佛門咒語!
雖然算不上法術,但他用內功來驅動,也有微弱的驅魔之力。
一個道士不用道家辟邪除穢法,反用的是佛門手段,這可就奇了。
難道江北道門真的已經衰落到如此地步,連使用的法術都只能從佛門截取?
若李宣沒聽錯,道士起初使用的咒語是不動明王心咒。
道行不同的人使出來,自然有不同的效果。
先前這道士念誦出來,僅僅能嚇唬一下邪物,自保而已。
老三逃跑激怒異物,圍攻隊伍。
道士又強行使用金剛火界咒保護眾人,一定受了不小的內傷。
果然,李宣心想先前謹慎行事是對的!還好沒有貿然動手,暴露自己。
行走江湖的人物,沒一個簡單的。
黑色暫時退去,曹公趁機回頭,大聲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這嚇唬不了它們多久,快趕路!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出去了!」
揚起馬鞭狠狠抽打,馬匹拉著車架,絕塵而去。
年輕道士忍住痛苦,隊伍再次快速前進。
曹公一邊狂奔,一邊向後噴洒那種灰塵。
黑色浪潮畏懼此物,卻又不肯離去,只得穿梭在林層下,此起彼伏,緊跟其後。
李宣心道可惜,看來這群邪物是困不住他們了。
好在拖延了一段時間,倒也不算白費功夫。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來這地方逛逛。
他內視自身,不僅經脈之間元氣充沛,而且還得到了種種好處。
這下前方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有幾分自保之力。
叢林上空,雲霧徐徐散開。夜空放晴,星辰一片澄澈,前路漸漸看到了盡頭。
眾人劫後餘生,曹公指著前方笑到:「快了!那就是出口!」
車架馬不停蹄,抵達森林邊緣,一輛接一輛,滾過泥漿,奪路衝出。
黑色浪潮尾隨其後,剛衝到林地邊緣處,忽的戛然而止,再也無法前行半點。
它們停在黑森林中,扭曲盤旋,發出古怪的嘶鳴聲,充斥著濃濃的憤怒和不甘。
眾人經歷這場變動,全部疲憊至極。
馬匹同樣力竭,隊伍勉強前行百米,便再也沒有力氣,於是就地停車,休整片刻。
烏老大回頭看了眼那些黑壓壓的東西,老臉蒼白:「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它們怎麼停下了?」
他率先注意到年輕道士受傷最重,十根指頭全部向後折斷,呈現出怪異的扭曲。
於是連忙走上前,對擅長施毒之人到:「余老四,快給齊放看看!」
原來這個道士叫做齊放!李宣不動聲色,繼續觀察。
余老四聞聲趕來,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倒出傷葯,灑在傷口上。
而後將其指頭一根根掰正,十指連心,疼的齊放冷汗長流。
將傷口包紮好后,齊放已是面色蒼白。
余老四還有些后怕:「那些玩意會不會衝出森林?」除了曹公以外,其他幾人分分側耳聽來。
余放幽幽說道:「那些東西是山間濁氣,感天地陰陽交匯,被草木之氣催發,化生而出的山魅。」
「它們只能留在生長之地,我們安全了。接下來我已無法駕車,老大,靠你們了。」
烏老大嘆口氣,上前安慰:「別擔心,你的車,就由老四帶著!接下來一路,你休息就好。」
這群黑道之輩困難時,還能互相幫助,倒也有幾分真性情!李宣運功之餘,一直在關注外界變化。
雖然已經離開森林,但是天庭汲取靈機的速度,只稍稍減緩幾分。
比起在地下室時,還是迅猛不少。果然在山川之間,靈機才更勝別處。
曹公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留痕迹的垂下衣袖,將手藏在袖子里,並沒有上前搭話。
因為他心裡明白,之前逼迫這五人冒雨動身時,已經彼此之間生了嫌隙。
齊放更是因此而受傷,此刻就算說再多好話,也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會引得他們厭惡。
倒不如閉口不言,落得安靜。曹公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暗暗疑惑。
以前從這裡進出時,那些山魅雖然蠢蠢欲動,卻都被密制的伏香驅散,不敢近前攻擊。
可這次突然凶性大發,攻擊眾人,實在是有些蹊蹺!
中途發生了什麼,會不會是這五個人中,有誰出了差錯?
車裡那些人都中了毒,動彈不得,出發時還仔細檢查過身上有沒有傷口。
確保萬無一失,他們才動身進山,應該不是車裡的人引起的!
不是車裡的,難道是車外的?
曹公不動聲色,默默將視線轉向五人,企圖找出緣由。
在五人身上徘徊許久后,依舊沒有答案。
囚車內,李宣將割開的手縮回破布下。
傷口已經結痂,有黑夜和污穢遮掩,一個細細傷口,很難發現。
李宣所在的囚車,依舊停在最後。
馬匹韁繩被系在余老四那輛車後面,至於齊放,則窩在車板上假寐。
不經意間看了道士一眼,李宣忽的心頭一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這傢伙身上,似乎有什麼秘密,被他錯過了。
他此刻懷疑的點,並非是這人道士裝扮,卻會佛門咒法,而是另有別的東西。
當今聖上宏佛,天下佛寺林立。
一個道士免不了學點佛門手段,為自家所用,這事並不稀奇。
但是先天直覺告訴他,這人與還有別的不同。
李宣絞盡腦汁回想剛才發生的所有畫面,卻始終找不出緣由。
似乎就是一個很關鍵的點,只是憑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