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滄海遺珠（3）
不過一刻，笛聲幽幽散盡。累了一天的林攸之挨著巨石睡著了，那少年也流著哈喇子，不放手中的兔肉，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
忽的，樹枝折斷的聲響傳入張德允的耳旁，他毫不猶豫立刻抽劍飛身而起。
叢林深處的矮樹旁，一剛從樹上跌下來的長髯老者一臉痛苦的捂著腰呻吟，見到張德允站在樹上拿劍指著他，不由尷尬地笑了笑。
“小老兒一世英名，沒想到今天倒是在你這後輩麵前丟了臉麵。”他依舊扶著腰，滿臉的尷尬。
“你是何人？”張德允麵不改色，一臉冷然。
“你身在桃山你不知道我是誰？”那老人立刻衝到他麵前，一手抓著他脖子上的衣領，一手指著他的鼻尖。
張德允繃著嘴，抹掉被噴滿臉的口水，將長劍架在他脖子上。
“憑你凝真境的修為，還不能威脅到老夫。嗯？你看那邊！”
那老頭雙眼凝神，朝不遠處看去，張德允順著他的方向也看去，發現什麽也沒有便又轉了回來。
“小子，我就說你威脅不到我。”老頭雙指夾住劍刃，捋著胡子笑道。
張德允一臉鄙夷，心中不由大罵道：你個老混蛋，騙我回頭然後夾劍，這算哪門子事！
他剛想試探老者一番，卻不料那老者稍微退後一步，兩袖飄揚雙手一揮，一股強勁的真元直接將他推了過去。
張德允用劍格擋護住身體，無論怎樣施展真元依舊被推到那塊巨石上。身體與巨石相接一瞬，他立刻覺得全身血氣上湧，噴出一口鮮血。
“多謝前輩為我打通筋脈。”他單膝下跪，抱拳相謝。
自下山以來，張德允便覺得自己筋脈受阻塞難以突破桎梏，已至修為停滯不前無法精進。如今眼前的這位老者為他打通筋脈，倒是在修行路上幫了他不少的忙，就算他之前做的事再怎麽混蛋，張德允也是打心裏感激他。
“曾祖，您老終於來了！”那少年抱著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
“龍之，我不是告訴你了嘛，男人行事要端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小媳婦似的，成何體統。”
想到剛才的事，再看看老者現在教育孫子的樣子，張德允尷尬地皺了下眉，這人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老頑童。
“桃老頭，您重孫被人欺負了。這事，你得管！”
“桃龍之，你給我安靜點！”，他一把將桃龍之摁在地上跪下來，然後又對他們兩人笑著說道：“近來有人宣言要偷老夫的酒，我這重孫也是無意冒犯兩位，還請見諒。”
“沒……沒什麽……”見到在地上委屈的桃龍之，林攸之也不好意思說什麽。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便走了。”張德允欲要拉著林攸之離開，卻被老者一把攔住。
“小友別急嘛！”
“你還有事？”
“小老兒幫你打通靜脈，難道你就沒啥表示！”
“哦，前輩之恩，晚輩感激不盡。”張德允抱著拳向他鞠了一躬。
“嘖嘖，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啊”，老者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你這樣不行啊。算了，我就實話實說吧！小老兒最近在釀酒，需要你們幫忙。”
“我們不會釀酒，還是算了吧。”林攸之睡眼惺忪打折哈欠，直接拒絕。
“敢問前輩名號！”張德允拉停了欲要走的林攸之，轉身說道。
“桃山之主，桃源。”那老者擲地有聲，底氣十足。
“好，我們願意留下，前提是釀好的酒我們占一成。”
“沒問題！”桃源拍了拍張德允的肩膀，哈哈大笑。
…………
東方魚肚漸白，桃山山頂上白色蒸汽映日升空。
“小林啊，火候再大些！”身著白色長衫的桃源望著一口大鍋中的水色，謹慎說道。
林攸之光著膀子，聽到桃源的話就立即再添些幹材，然後調動真元揮舞著雙手讓火候更加猛烈。
“先將鍋裏的水煮沸，逼出紫竹中的苦澀之味，當鍋裏的水色達到最深時，便可把紫竹葉撈出。”
“那……那水色何時才能達到……最深。”林攸之長時間牽引真元，體力有些不支，丹田也失去些色澤不再充盈。
“不急”，他捋著胡須，看到鼎爐中有氣泡冒出，便又大聲說道，“德允，快拿些驅濁散來，紅瓶子裏的就是。”
張德允睜開久閉的雙眼，聞聲後一躍騰起朝屋頂飛去。
“驅濁散吸收天地間第一縷陽光，其功效才會完全發出。德允，辛苦你了。”桃源接住紅色的丹瓶，隻身一躍將它均勻的撒進鍋中，鍋中的水色淡了些，繼續翻滾。
“小林，文火慢熬，莫要煮胡。”
“是……，從來沒有這麽虛過。”
一刻鍾後，鍋中的水翻騰的最為激烈，此時的水色也變得最為渾濁。
桃源拿著一把巨大的漏勺，毫不拖泥帶水地將紫竹葉全部撈出，平均分成一百餘份放入石壇中，然後靜靜的等著什麽。他飲了一口水，瞥了一眼向張德允示意。張德允看過後，無奈的聳了聳肩朝山穀中跑去。
不到一刻鍾，便有一人背著水缸慢慢走了過來，他喘著大氣一刻也不敢耽擱。
幾個呼息過後，幾百個人影依稀可見，他們手攙著手一步一步走著，數百個水缸整齊的擺放在桃源麵前。
“曾祖，是時候了，清晨竹葉上的露水都在這了。”見桃源閉眼沉思，桃龍之也不敢大聲說話。
“還不是時候”，一道渺小人影從山穀中出現，他猛地睜開雙眼大呼道，
“來了！”
張德允全身濕漉，他背著水潭最深處的泉水趕了過來。從遠處他便看出了桃源十分焦急，便咬了咬牙速度更快了一些。
數百缸晨露與一壇泉水整齊擺放，桃源以真元禦水將二者淩空匯合。晨露有了山泉的甘甜，山泉有了晨露的清新，兩者的結合用來釀酒可謂是水中極品。
劍指一伸，匯合的水在空中快速抖動，被分成了數百份投入到裝著紫竹葉的酒壇裏。
“將酒壇封好，放入酒窖醞釀十年。”桃源調整氣息，閉眼吩咐下人。
“桃前輩，十年的時間有些長了。您老可還有存貨，不如先預付幾壇？”一聽到要等十年，張德允立刻有些心急了，他可等不了這麽久。
“唉，小友你也是知道，每年都有數千人向老夫討酒喝，像紫竹釀這種極品早已沒了存貨”，桃源尷尬的笑了笑，看張德允有些失望隨後又說道：“不過我這裏還有些桃花笑，雖不是極品，倒也香甜可口有些韻味。小友要是不嫌棄，我便給你幾壇如何。”
“這倒也行，那就煩請前輩擇日派人送到萬劍宗。”張德允猶豫了一下，向他施了一禮。
桃源是天下第一釀酒師，經他手調製的酒，就連一些不問世事的老東西每天都要貪上兩口。張德允也是識趣之人，明知桃源找借口不想給他，他倒也沒有再糾纏下去，要是撕破臉的話可就一點光也占不到了。畢竟桃源是看中的是林攸之的控火之技，才將他二人招上山的，他張德允並沒有多大的功勞。
“萬劍宗，段無涯近來身體可好？”聽到張德允是萬劍宗弟子，桃源便產生了幾分興趣問道。
“段師祖一直在萬劍葬穀閉關，具體情況小子也是不知，您與他老人家認識？”
“算來有些交情，我年輕的時候曾與他認真交流了一番，他這個人脾氣雖臭了些，但劍道確是千古第一、無人能及。”
“多謝前輩關心，既然事已辦好，那我等也該下山繼續曆練了。”
看到桃源捋著胡子點了點頭，張德允便帶著累趴下的林攸之下了山。
目送著張德允二人的離去，桃源打了打哈欠，轉身看到身旁的桃龍之說正和小廝打鬧，隨後便生氣道：“臭小子，別玩了，今後有機會多和張德允交流交流！”
“我有曾祖教我，還和他交流做甚？”
“你這欠抽的孫子”，桃源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生出幾絲憂愁，“我老了，教不動你了，如若不出意外，憑張德允的資質，他以後必是可與段無涯齊名的人！”
桃龍之聽後一臉凝重，丟下身旁的小廝便跑向練武場。他心裏十分沉重，他的父親與祖父在當年的正邪之戰中雙雙殞命，他是桃山唯一的繼承人。如若再不努力，說不定這桃山以後便要改名換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