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偏心
程毓璟抱著冉倩進入辦公室後,把她放在沙發上,他撐住身體將她禁錮在懷中,那好聞的男性氣息在空氣中散開,她臉倏地滾燙起來,剛才的怒火和羞憤也都不翼而飛,她很懊惱自己怎麽這樣容易被他蠱惑,大約在愛情中低姿態的那一方,注定永遠都高傲不起來。
程毓璟不滿她躲閃和低垂的頭,他用手固定住她下頷,將她的臉抬起,凝視冉倩的眼睛說,“冉秘書還是單身嗎,我怎麽不知道。”
冉倩支支吾吾的,“我相親對象不是被你攪散了。”
程毓璟的眼睛非常危險的眯了眯,“哦?所以冉秘書覺得昨晚我那樣賣力氣都是白白浪費掉,並不能讓你正視自己和我的關係,對嗎。”
冉倩不是不正視,而是不敢。
他是誰啊,高高在上到她仰起脖子都隻能看到腳,她都不敢想別人問起她和程毓璟的關係,她要怎樣說。
曾經的勇氣和瘋狂在真正得到後反而膽怯退縮了,人總會患得患失,她大約賤慣了,忽然給她一份高貴,她反而很不敢去觸碰。
冉倩想到這裏忽然特別想哭,她如果有黎曼那樣家世就好了,她可以光明正大走在他身邊,所有人都覺得那是金童玉女,而不是說,“程毓璟那樣好的花,怎麽插冉倩這豬屎上了?”
程毓璟看她眼中的淚覺得非常心疼,是他一直忽略掉,她再堅強也是女人,就像薛宛,在不曾遇到蔣華東之前,她永遠那麽剛強獨立,可在遇到他之後,她嬌憨美好得讓他覺得晃眼,仿佛從來都沒真正認識過她。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眼睛,將鹹鹹的淚水吮去,“傻瓜,以後不要再說自己單身,你打算讓我和你談地下情嗎。包/養牛郎還要給錢,你連小費都不付我,還不能證明我們是光明正大的嗎。”
冉倩哇一聲哭出來,程毓璟很無奈的看著她皺在一起的小臉,哭得真醜,怎麽別的女人梨花帶雨,她一哭像瘋狗。
這麽難看,他看一眼就想做惡夢。
鼻子裏灰乎乎的是什麽,鼻涕真多。
他很嫌棄的用手抹掉她的鼻涕眼淚,冉倩抽噎著說,“我以後還把小數點點錯怎麽辦。”
程毓璟被她這樣毫無規則的話逗得笑出聲來,他捏了捏她通紅鼻子,“沒關係,我程毓璟的女人,就算點錯得再離譜,我給你善後,大不了賠幾千萬,我還讓你玩兒得起。”
“那我每個月一千塊錢的全勤獎…”
程毓璟的笑容有些僵硬,怪不得頭發這麽長,見識太淺薄,一千塊錢算什麽,有了他她想要什麽得不到。程毓璟恨鐵不成鋼的咬著牙,“冉倩你是不是欠咬。”
何言原本在走廊上和一名職員交待工作,結果聽到類似母狼嚎叫般的哭喊,他下意識想到了是冉倩,除了這隻奇葩沒有哪個女人敢在程氏大樓抽風。
這是怎麽了?何言非常急促跑到辦公室,都忘記了敲門,伸手猛地推開,就發現了這樣一副畫麵。
程毓璟將冉倩抱在懷中吻住她的唇,冉倩哭哭啼啼的聲音還在,可卻有點笑意,陽光非常明媚,一縷縷從窗外灑入,窗子被照得幾乎透明,澄澈的天仿佛被洗過,藍得晃人眼,微風不燥,春雨濕濃,歲月靜好。
每個人都有劫數。
都有屬於自己的緣。
從來沒想過會是他/她,但就是這麽奇妙。
無法預料的愛情才是最動人的愛情。
說不清楚,不晚不早,剛剛好。
薛宛在午睡中被蔣華東吻醒,她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給狗喂奶去。”
小玉璽有一天傍晚放學途中愛心泛濫在港城街頭抱回來一隻狗,沒想到是懷了崽子的狗,生下來三隻白絨絨的小奶狗,小玉璽高興得不行,不信任保姆,於是喂奶的重擔就落在了蔣華東身上,以致於每天他身上都是狗毛的腥味,洗澡都洗不下去,薛宛很久不肯和他親近了。
蔣華東的手極其不老實的在她睡衣內躥,一抹欲色還沒來得及染上,小小一團的蔣升平從門外進來,扶著牆壁站穩,“八八,尿。”
蔣華東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跳下床解決好了兒子,站在床尾對睜開眼醒噸兒的薛宛說,“程毓璟要結婚了。”
薛宛從床上蹭一下坐起來,“真的嗎?和誰?那個小秘書!”
蔣華東臉色一黑,“和你沒關係,興奮什麽。”
薛宛沒有理會他,摸出手機撥給程毓璟,對方並沒有接,大約在忙,她有些失落的放回床頭,“他是我的心病,很大的心病。”
她將目光移向窗外,港城的天湛藍,街道更繁華寬闊,她記憶裏眉目溫潤總是讓她很窩心的男人,終於也塵埃落定。
她不必再做那些噩夢,夢中他一身白衣非常蒼涼說,“薛宛,並不是我不如他,是你從沒有給過我機會。”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她笑著笑著模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滾下來,她壓了自己十年的一口氣幾近窒息,終於不必堵在心口日夜折磨。
她希望這世上永遠不要再出現第二個顧升和馮可可的悲劇了。
其實程毓璟並沒有忙。
薛宛的電話,他看到了,在角落放著,他凝望屏幕,從開始到結束,隻是不想接。
十年時光念念不忘,他看到了她全部的脆弱和黑暗,如果說蔣華東帶走了一個最溫柔幸福的薛宛,那麽留在程毓璟記憶中的,是最悲慘歲月裏的她。
他忘不了。
但他知道,這世上很多情,都終將放掉。
他會好好對待冉倩,就像曾經毫無理由的縱容薛宛那樣,把他所有沒來得及給出去的,都給她。
他總要學會全心全意去深愛一個女人。
趁著她還沒有走。
冉倩和程毓璟的戀情很快以光速傳播在程氏傳得沸沸揚揚。
程毓璟絲毫沒有打算單調進行,反而任由媒體大肆報道,他希望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到了不可收拾和逆轉的地步,就算程珈文再不同意,也隻能認命。
程毓璟的情路,被黎曼毀掉一次,再不能毀第二次。
何言都覺得,自己老板太腹黑了,他不動聲色將黎家喂得膨脹,讓黎昌不知東南西北,讓黎曼沉浸在美夢之中,再一口氣擊碎,淪為他和冉倩的墊腳石。
都說程毓璟一生無法忘掉薛宛,可他同樣給了冉倩最安寧無憂的一切。
單身女職員對於這場鏡花水月的愛情,有很客觀的評價:曾經的冉秘術不會打扮,不愛化妝,素麵朝天毫無亮點,可現在她也終於不再普通,因為她擁有程太太的身份,得到了這世上最溫柔的男人,最恰到好處的愛情。
單身男職員的評價是:程總不愛則已一愛驚人,寵得太太無法無天,偏心偏到了西伯利亞,隻有她一個被暖流覆蓋,他們全都置身在寒流中,冉秘書的錯他們加班加點去彌補,聽說,還要給她開一家餛飩連鎖店?
有記者采訪冉倩時調侃她,“程太太,聽程總說,您非常喜歡餛飩,每天都要吃一碗。”
冉倩笑眯眯的點頭,嬰兒肥的臉蛋肉嘟嘟的,“對,大餡餛飩,我最愛吃。”
記者又問,“和程總相比呢,您每天最不能缺少的是他還是餛飩?”
冉倩為難的想了好半天,“我…那我要他。最好也能給我餛飩。”
於是這期報道是有關商界風雲人物程毓璟和太太的五年情路,標題為:在程太太眼中,丈夫比餛飩的魅力隻多一點點。
如一股清風吹拂全城,大街小巷都在談論與羨慕。
有人說,這樣的愛情才是細水長流,更能天長地久。
這世上像蔣華東和薛宛那樣蕩氣回腸最終還能執子之手的到底太少太少,多少人轟轟烈烈後淪為陌路,彼此再無糾葛,見麵雲淡風輕,甚至都不再記得。
而程毓璟和冉倩的愛情,就像他的性子那樣,溫柔又和煦,如同一塊觸手精涼的白玉,恰能陪她流年似水情意綿綿。
冉倩和程毓璟並不喜歡太熱鬧,她覺得自己太平庸,站在他旁邊不相配,於是不肯大辦婚宴,兩個人去了一趟法國就算旅行結婚了,程毓璟想要孩子,但冉倩聽說懷孕了要忌生冷和螃蟹,就死活不肯,非要留出半年先吃膩了這些,於是程毓璟勞心勞力的在每個晚上她洗澡時,耐心得把安全套紮個洞。
想他堂堂商業巨子,偷偷摸摸趴在床上做紮洞這樣的事,總覺得很尷尬。
在他以為要打一段時間地下持久戰,冉倩肚子很爭氣的懷孕了。
她非常詫異,“啊?”
程毓璟配合得極好,“嗯?怎麽會,現在安全套這樣不牢固,以後還怎樣相信這些東西。”
何言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老板想要孩子都想瘋了他這個貼身屬下很了解,大概也能猜出發生了什麽。
連傻子都知道怎麽回事,也就比傻子還傻的冉倩不知道。
她配上精明腹黑的程毓璟,這輩子都要被吃得死死的。
懷孕初期冉倩沒有任何反應,吃什麽什麽香,程毓璟聯想到薛宛還在顧升保護下懷著小玉璽的那幾個月,吐得人都瘦了一圈,白得像一張紙,他心裏非常安慰,看來這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程毓璟家大業大,自然希望要個兒子來繼承,如果商場的變化不至於太詭譎莫測,他名下的產業至少可以延續幾十年。
那麽問題來了,男孩像母親,以冉倩這樣的智商,生出來的兒子會怎樣呢。
程毓璟陷入了深深的憂愁。
還是生女兒吧,商場奮力廝殺開墾疆土的女強人也不是沒有,遺傳了他智商和心思的女兒,擔負起家業也不算難事。
冉倩懷孕三個半月時,還在程氏工作,她不是熱愛這個崗位,而是不想和程毓璟分開,每天抬頭就能看到他很有安全感,她不願做一個等待在別墅內的主婦。
都說一孕傻三年,誰能想到冉倩傻了一輩子。她迷迷糊糊的習慣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經常鬧出讓人啼笑皆非的錯,每一次她做完的工作,何言都要重新加班修改,苦不堪言找到程毓璟,他非常溫和說,“她喜歡做不要阻攔。孕婦最大的道理你不懂嗎。我多給你一份工資,不要打擊她。”
程毓璟和三名營銷部部下在辦公室談論新一季度的市場營銷方案,他隻顧著低頭看策劃,報表隨手往身側一遞,“五分鍾告訴我預算區間。”
程毓璟以為站在身邊的是何言,其實…是冉倩。
她呆呆的看了看,接過去嘟嘟囔囔算了一會兒,“應該是…三萬。”
三名部下齊齊看她一眼,憋笑不語。
最後何言算出這個案子的年度推廣預算是三百萬。
程毓璟在深夜擁著冉倩睡覺時,看著她唇角可疑的亮晶晶痕跡,非常無奈的用指尖抹去。
有好友偷偷問他,這麽多優秀女人為何偏偏看上了最不起眼的冉倩。
程毓璟思索了很久,都不得答案,他也不清楚。
大約商海沉浮太久,看多了陰謀詭計爾虞我詐虛偽浮誇,冉倩的單純和天真,讓他覺得很珍貴。
能無怨無悔等一個溫吞搖擺的男人五年,再錯過他可太沒良心了。
程毓璟緩慢俯下身去,指尖剝開她粘在臉上的層層絲發,在冉倩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落下一個非常溫柔的吻。
還好你不曾放棄我,給我這樣安穩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