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堵截
出租大約行駛到上高速後,一直在深思什麽的蔣華東忽然吩咐司機沿著邊緣行駛,司機非常不解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先生,沿邊無法行駛,這趟高速不屬於正規高速,您沒發現沿邊偶爾有機動車經過嗎。我過去擦了邊兒,那就是交通事故,我這本子剛回到我手裏,上一次經過這條路也是有客人著急讓我沿邊,結果吊扣駕照。”
蔣華東沒有理會司機的話,他回頭眯著眼睛看了看身後,聲音非常淩厲對司機命令,“你他媽給我靠邊開!”
司機大約是沒見過這麽可怕的客人,他嚇得點點頭,減速後開到邊上,蔣華東讓他踩油門快開,於是這輛小出租以自身無法承受的的速度朝前飛速駛進,一路風聲呼嘯,我係著安全帶,摟著蔣華東一條手臂,仍舊覺得耳畔車胎摩擦地麵的聲音都要飛起來。
司機從後視鏡內發現端倪,他顫顫巍巍的聲音問蔣華東,“先生,那後麵兩輛黑色汽車,是在追您嗎。”
我聽到這句話,側身回頭,果然有兩輛黑色奧迪車開足馬力朝著這輛火速追趕,三輛車以非常膠著的姿態一前一後相差距離不遠,不少高速上的其他車輛都為了避免發生碰撞減速慢行,有的幹脆探出頭來打量,不知發生了什麽。
司機叫苦不迭,“哎呦,你們賽車呢?我這車賽不了,再這麽開下去就散架了!”
蔣華東摸出手機,給古樺打了一個電話,那邊非常安靜,好像已經到了醫院,在走廊內等候手術結果,蔣華東問他說,林府那邊有什麽消息,古樺提出稍等,他那邊傳來腳步聲,還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古樺回答,“林司令和夫人都在宅子內靜養,管家和傭人都很尋常,一日六次給靈堂上的遺像上香,還請了兩名說是得道高僧在宅子內的後花園設了法事祈福。”
“林仲勳部下那個曾經做副參謀長的王攝,在嗎。”
“在,一直跟隨林司令形影不離。蔣總是懷疑他們對您不利嗎。”
蔣華東握著手機想了一會兒,“和他們無關。另有其人。林仲勳是老狐狸了,就算為了女兒恨上我,也不會這樣莽撞。瀾城這邊…”
蔣華東眸光一閃,沒等古樺說什麽,忽然將電話掛斷。
他接著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從後位起身,邁過駕駛位和副駕駛之間的縫隙,伸出兩條腿,以一個很別扭的姿勢坐在矮處,從司機手中搶過方向盤,司機驚嚇的瞪大眼睛,“你這麽開不了!”
蔣華東臉色陰沉,一邊觀察著後視鏡內兩輛車的追蹤動向,一邊猛踩油門,車比剛才還要快上很久,幾乎一個箭步躥了出去,耳畔的摩擦聲驚天動地刺耳不已,我捂住耳朵,將車窗搖上來,大口大口喘著氣,蔣華東抽空問我,“身體還能承受嗎。”
如果是我自己,那沒有任何問題,我非常能吃苦,但是有了孩子,我很害怕會出問題,我捂住小腹感受了一會兒,覺得並沒有不適,我對他說,“沒關係。”
蔣華東將車開得飛開,幾乎要騰空在半空中飛翔,眼看身後兩輛奧迪被甩開了一些,這輛車以一個飄逸的姿態擺下高速的斜坡,這輛車幾乎全身都在顛簸,最終靠著一個巨大的古槐樹逼停,身後緊接追上來的一些過往車輛,司機都探出頭朝著駕駛位笑說,“兄弟,好車技!哪家俱樂部的?出租都玩兒出這個彩兒來,給你一輛跑車你還不橫闖地球?”
蔣華東淡淡掃了那人一眼,麵無表情從左邊口袋內摸出一把手/槍,是普通的黑色手/槍,沒有在陵園給裴岸南的那樣精致好看,他握在掌心,扣住試了試子彈,然後目光冷冷盯著那兩輛緊接在不遠處停下的奧迪車,司機嚇得身體不住發抖,“大哥,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家裏有老有小,你們別牽連上我行嗎,這車我不要了還不成嗎,送給你,你讓我下去。”
蔣華東看了一眼始終喋喋不休的司機,“閉嘴,要不了你的命。”
“那您讓我下車行嗎…”
司機一邊說著一邊扶住了門扶手,蔣華東看了一眼他動作說,“現在下去,對方會崩了你!他們以為你要報警。”
“我不敢,我就是想活命,我什麽都不說。”
司機話音未落,兩輛並排的奧迪車同時打開車門,走下來一個剔著光頭的年輕男人,他頭頂竟然有紋身,我從未見過在頭頂紋身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紋得上去,是一隻龍頭,青黑色的,一直紋到大約是龍的脖頸處,還帶著一些細小的龍鱗,非常的栩栩如生。
身後跟下來四名打手模樣,每人手中握著一根粗壯的鐵棒,輕輕在另一隻手掌心有節奏的敲打著,看上去陰狠狂野。
光頭男人似乎是他們的頭兒,此時口中還叼著一根細細的牙簽,他冷笑走過來,顯示站在距離車身大約幾米處的位置,摘下墨鏡仔細觀察了車內情況,確定隻有三個人後,才重新走過來,抬腳非常用力踢了一下車門,司機嚇得身子一顫,以為要被踢開,身體朝後仰過來,正好砸在蔣華東懷中,他非常無奈的扶住司機肩膀,“我說了,不會要你的命。”
司機大約從未見過這樣陣仗,而這邊下了高速也沒有什麽人煙,基本都是開車經過的,方才你追我趕的情況,親眼看到的都以為是賽車技,沒往別的地方去想,所以指望警察過來,幾乎無望。
司機大約認命了,癱在駕駛位上一動不動,任由外麵的人將車門生生拽開,那光頭看了一眼蔣華東,笑著說,“蔣老板,我還說哪位司機這麽牛逼的本事,原來是您親自上陣開車,把我們專門玩兒車的小兄弟甩得這麽遠,你好氣魄。”
蔣華東此時已經坐在副駕駛上,他不急不摸出了一根煙,輕輕刁在嘴裏,那光頭見狀眯眼說,“怎麽,我給蔣老板點上?”
蔣華東非常不屑說,“你他媽算什麽狗東西,也配給我點煙?”
光頭臉色一僵,獰笑著不說話,跟隨他的幾個人都不言語,非常流氣的站在原地看著。
蔣華東吸了一口,凝視著前方越來越高升的太陽,直到他抽完整根煙後,光頭有點煩,“蔣老板,咱哥幾個不是陪您在這兒抽煙的,奉命請蔣老板過去聊聊。”
“請我聊聊?這是請的意思嗎。你們請人,都用這種方式?”
光頭笑著說,“蔣老板身手好本事大,我們不堵死了,肯定請不到您,多有得罪,您擔待一下。”
蔣華東蹭了蹭大拇指上戴的翠玉扳指,“你奉誰的命。”
“馮老板的命。”
蔣華東的臉色忽然更僵硬了些,“馮仇?”
那光頭笑著說,“我們馮老板聽說您到了瀾城,還罵了我們一通,說蔣老板過來了,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兒,都不知道請到莊園喝一杯嗎!這不是太沒禮貌,讓蔣老板笑話生氣,我們好歹得盡盡和您以往的情分。”
“我和馮仇,沒有情分,仇分倒是有。”
蔣華東朝著窗外吐了一大口煙霧,“六月十七號下大雨那天深夜,我在國際名流夜總會旁邊的胡同裏被追殺,帶隊的人,是他媽你小子吧?”
光頭忽然一愣,他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蔣老板,人能亂看,話可不可能亂說,您也記得深夜,興許都沒看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您麵子再大,也不能栽贓我,我哪敢去追殺您?您的身手道上沒人鬥得過,多大腕兒都給您麵子,我一個聽差事的小嘍囉,怎麽得罪您了?”
蔣華東推開車門走下去,朝著光頭一點一點逼近,他穿著鋥亮閃著寒光的皮鞋,黑色的西裝在陽光照射下格外的冷冽逼人,他臉上掛著冷笑,眉目深邃如刀刻,光頭大約被蔣華東渾身煞氣驚住,步子有些踉蹌倒退,可還沒來得及倒退兩步,蔣華東忽然伸手握住他衣領,朝著自己眼前狠狠一扯,那光頭也是一米八多的魁梧個子,竟然被蔣華東一隻手拎過去,非常的狼狽,身後的幾個打手要過來,蔣華東冷笑著看向他們,“我最多記錄一個人打幾個,你們馮老板知道,想要送死,就盡管過來。”
那幾個人見光頭也這副模樣,都紛紛站住不再前進,光頭到底是經受過專業訓練,驚慌了不過幾秒鍾,便立刻恢複過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蔣華東,“蔣老板,知道您是條硬漢,一人扛十個八個的不在話下,可瀾城黑道是我們馮老板的地盤,當初在上海,您一個人獨霸,不給我們分杯羹,別管追殺您的是誰,馮老板和杜老板,都被您逼得到了瀾城自立門戶,這新仇舊恨,要是一起算,您恐怕勢單力薄也吃不消,調人過來一兩個小時到不了,這一兩個小時說短也短,說長可夠長,做什麽都足夠,您和這位小姐發生點婁子,我一個小打手可不敢跟您保。”
蔣華東眯了眯眼睛,他看了一眼坐在後麵從車窗探出臉的我,沉默了片刻,鬆開了手。
光頭退後兩步,兩隻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麵露不屑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一文錢還憋到英雄漢,蔣老板在厲害,也得看清楚形式,馮老板既然敢派人讓我們請您過去,就有把握您鬧不出多大天。從前您過來,我們不敢關照,礙著您嶽丈家在軍區的地位,現在您老婆一死,恐怕這門親也就一拍兩散了,您帶著這位小姐,還是痛快跟我們走,到馮老板麵前,聊得好了,我別的不敢說,你和這位小姐安全走出來,應該是沒問題。”
蔣華東抿著嘴唇,他站在那裏和光頭對視了一會兒,最終說,“地點。”
“馮家莊園。按說蔣老板應該清楚,您手下那位裴先生,來我們這邊探過底,還留了一張條和我們炫耀,我們看守莊園的二十多個兄弟,都沒發現,任他一人來去自如,這事馮老板沒少教訓我們,我們調查了航班記錄,他似乎也過來了,還沒離開,蔣老板看,方便把他請來嗎,哥幾個跟他學學。”
蔣華東轉身拉開車門,我朝裏頭擠了擠,他坐在我旁邊,將車門關住,冷眼從車窗內看出去,“不方便請。”
光頭臉色一僵,我忍不住別過頭去笑,蔣華東冷幽默越來越厲害了。即使被那個馮仇堵截到這個份兒上,還敢這麽傲慢。
光頭沒有說話,他將在駕駛位上癱軟的司機扯下去,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錢,“租你這輛車,開到馮家莊園。將蔣老板和這位小姐安全送到,我們放你走人。”
司機嚇得接過錢,又覺得燙手,塞給了光頭,“大哥,我就白拉,不收費,您前頭帶路,我後頭跟住您。”
光頭哼了一聲,將錢又扔進車內,恰好落在司機腳下,“我們馮老板還差這一萬兩萬的?讓你拿著別他媽廢話!”
光頭轉身,他們幾個人重新坐進車內,光頭的那一輛在最前頭開著,另外一輛從我們旁邊經過,掉頭在這輛出租後方,以二夾一形式朝高速公路重新開上去。
司機開了一會兒,大約是緩過來一些,他語氣忐忑顫抖說,“先生,看您也是個人物,遇到這情況都不害怕,但您帶著這位夫人過去,恐怕凶多吉少,您看要不等我離開,我替您報個警?”
蔣華東回絕了他的好意,“報了警,你以後就別想好好過,他們這些人,敢在黑道揚名立萬,局子那邊早就打點好了,你說去馮家莊園,沒人接你的警。”
他說完後握住我的手,語氣非常溫柔對我說,“你害怕嗎。”
我搖頭,“不怕。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我知道你會保護好我和孩子。”
蔣華東笑了笑,擁住我身體,輕輕吻了吻我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