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間女子都愛他
下午時,古樺從蔚嵐居訂了一些甜品和肉菜送到醫院,他在門口詢問了保鏢,是否有可疑人員靠近這間病房,保鏢提到了程毓璟的助理何言,古樺臉色微微僵了僵,並沒有說什麽,便從外麵推門進來,我裝成剛看到他,他朝我笑了笑,“薛小姐,這些是蔣總吩咐我給您送來的。應該都合您的口味。”
他將食盒放在床頭,我拿出一塊蛋糕,細細咀嚼著,蔚嵐居不愧是上海市最好的一家娛樂酒店,餐飲部的食物都是口感精細,就連一份裝飾用的雕花都絲毫不敷衍,看著就惹人食欲。
古樺看我吃著,對我說,“蔣總在公司和一些部門人員談內部財務問題,大約今天無法趕過來。”
我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會有危險嗎。”
“您指的那方麵。”
古樺問完後,我將目光投向他,我看得非常仔細,也很沉默,他自己思索了一會兒,“蔣總是安全的,在這邊很多局裏的人都與蔣總私交不錯,不管出什麽事,隻要不大出天,都能為蔣總鋪路。”
我略微安心,將甜點和菜品都吃得差不多後,他接過空了的食盒,離開病房去扔垃圾,我胃口很撐,我自己一個人吃了三個人的分量,覺得很不舒服,跟著也跳下床,走出病房,我在走廊上並未看到古樺的身影,大約他去買別的東西,我走了一會兒,到達這一層我從未來過的拐角處,我往裏麵看了看,是一個VIP病房,和我住的那間差不多,隻是更加隱蔽些,光線也比較黯淡,門口空無一人,隻晾著兩塊方帕,白色藍邊,這一款是Gerpenyi全球範圍內的限量版方帕,在製作過程中加進去香絲,非常的清新親膚,我在夜場也算見多識廣,什麽有錢有勢的人都陪過,他們大多非常的暴發戶,用的東西很昂貴很奢華,可缺少品味,這一款,我隻見過蔣華東使用。
我朝那扇門邁過去,門沒有關嚴,是微微虛掩,裏頭安靜極了,推開門霎那,消毒水的味道隱約傳出,還夾雜著一絲薄荷蘭花香氣,我頓住步子,我看到窗前站著一個女人,她背部朝著門的位置,一頭長發垂在腰間,窗子大開,有微風拂進,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像是要羽化登仙。
我敲了敲門,那女人回過頭,和我想的一樣,是程敏。
她看到我臉上沒有驚詫,反而非常自然,“薛小姐,進來坐。”
我笑了笑,走到一個單人沙發處,坐下,她為我倒了杯熱水,遞到我麵前,我接過,她坐在我對麵,我象征性喝了一口後,便隨手放在身側,目光觸及到她床邊椅子上掛著的男人衣服後,我頓了頓,她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臉上閃過一絲歉意,“華東在從倉庫將我救出來後,送到了醫院內,他在這裏守過幾個小時,後來離開,再沒來過,就忘記拿走,我聽說你也住進來,但我沒敢過去,怕他會怪我打擾你休息,我在想,大約你會來看看我,就一直在等。你身體還好嗎。”
我說沒事,非常抱歉,連累了你。
她笑著看了看窗外,“沒事,其實我早就清楚我的價值在什麽地方,我也沒有拒絕,所以不管在我身上發生什麽,我都會安然接受,如果不是能作為你的替代品保護你無恙,我也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雖然他對我一直都是逢場作戲,可至少,他會抱抱我,吻一下,還能在我住的地方留宿,雖然我們隔著一道門,到我躺在床上睡時,覺得非常安心。”
她說完後自己主動笑了笑,“本就不屬於我的,能得到一年時光,也是老天對我不薄,我哪有資格埋怨,如果說抱歉,應該我對你說,讓你誤會,讓你難過,卻沒有辦法解釋,這些都是我的錯。”
她這樣溫婉善良,讓我覺得很尷尬,我忽然發現蔣華東身邊的每個女人都有比我強很多的地方,隻有我一無是處,卻相比之下得到了最多,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朝一日遭報應,落得屍骨無存。
“我大約,下個星期就離開上海。”
程敏從床頭櫃的抽屜內拿出一本護照,“到澳大利亞,我說喜歡袋鼠,覺得那種動物非常有愛,會把寶寶揣在口袋裏,沒有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非常的安靜美好,而且那邊有大草原,有漂亮的花圃,有海灘。如果一定要逼我離開,我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最適合我的去處。”
她說到這裏眼眶忽然濕了濕,“你還記得那天在倉庫,他選擇了帶我走,把你留下時的場景嗎,當時我確實是高興的,我以為這一年,我終於得到了他的一點點感情,其中就算包含了些慚愧和不忍,至少他選擇救我,就意味著我對他是不一樣的。可帶我離開後,他整個人都是恍惚,他就坐在這裏,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裴岸南問他,假如薛小姐不能完好救出怎麽辦。他就說,那他和顧升同歸於盡。”
我心裏忽然被震撼住,我想象不到他當時是怎樣的緊張和悲愴,也許每分每秒都在煎熬著等待著,希望有消息,又害怕有消息,蔣華東為我做的事,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他是一個喜歡被誤解被當作無情涼薄的男人,他不願讓我依附太多,他怕他給不了我同等的保護。
其實這樣的感情,看似卑微的卻是高高在上,看似漠不關心卻最是卑微到塵埃中。
“裴岸南離開後,他對我說,要我養好身體就離開這裏,送我出國,再不要回來,他說你很小氣,很任性,哪怕他是為你好,可你依然無承受他身邊有別的女人存在,所以他要一點點將我們從他身邊清理掉,他對我說抱歉,那樣一個高貴的男人,對我說抱歉,我當時好羨慕你,他救了我又如何,他願意和傷害你的人同歸於盡,其實我希望自己是後者,我寧願被他留下的是我,也許感情真的不能隻看表麵,多少女人都毀在了隻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敏坐在床邊,她的眼神毫無焦距,隻是空洞的睜開著,良久,她對我說,“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可在他眼裏,再沒有比你更好。我慶幸自己沒有像薛茜妤那樣陷得太深變得瘋狂,我還是最初的程敏,為了愛情拚盡全力過,得不到我也不會怨恨。而你雖然在所有人眼中都卑微和不配,可你贏了蔣華東。”
這時我隱約聽到古樺好像在走廊上喊了我一聲,程敏看向門口,“我有點累了。薛小姐,不再耽誤你時間聽我講這些無聊的話。”
她是在婉轉送我離開,我對她說了一聲好好休息,便起身往門口走去,步子放得很慢,身後沒什麽聲音,仿佛程敏是不存在的,隻是我視線裏的錯覺,我扶住門,回頭看向那張床,她保持剛才的姿勢,癡癡的望著放在椅子上蔣華東的灰色外套,她伸出手在那上麵撫摸了好半響,笑著說,“世間女子都愛他,可他獨獨愛薛宛。”
我心裏猛地一揪,她俯下身去,輕輕吻住那外套,陶醉而悲傷的神情,讓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惡。
我不是來炫耀,卻不由自主變成了無形的利器。
想到我曾躲在小區樓下的車裏,看著她嬌媚溫柔的撲進蔣華東懷中,他們在房間內關上燈,那一刻我的心情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非常疼痛,似乎萬箭穿心,可當我了解到,他隻是為了做戲給記者看,給嫉妒成魔的薛茜妤看,我就開始可憐這些在蔣華東身邊很多年的她們,都是最好的年華遇到他,然後喜歡、深愛、到迷失自我,成為被利用的棋子。
蔣華東贏得天下最好的籌碼似乎不是他的城府和手段,而是他對女人的吸引力,那才是真正致命。
我從程敏的病房出來,一直在低頭沉思,走過了自己病房都沒有察覺,還是有低沉的男音在我身後喊了我一聲,我才回過神來,蔣華東穿著一身灰色襯衣西褲,站在病房的門內,探出身來看著我,我愣了愣,笑著走過去,主動抱著他,“古樺說你今天來不了,怎麽又出現。”
他笑著用手指點了點我眉心,“將事務交給副總,我來陪你。”
他擁著我走進去,桌上擺著一些水果和冰激淋,我尖叫了一聲,飛奔過去,一把將盒子攬在懷中,“我愛吃夏威夷果仁口味的哈根達斯!”
他笑著嗯了一聲,看我將盒子打開,遞給我一把小勺,我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裏,無比享受的回味著,他眼底含笑,用手指擦拭著我唇角,“慢點吃。”
我看著他盛滿溫柔的目光,忽然將勺子放下,我爬過去,坐在他腿上,摟住他脖子說,“華東,你知道她們都很愛你嗎。”
蔣華東問,“她們都是誰。”
“程敏,林淑培,薛茜妤,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其她女人。”
蔣華東嗯了一聲,“知道。”
“那她們不摻雜利益,隻是單純很愛你這個人,你清楚嗎。”
他點頭,“清楚。”
我忽然不知道該問什麽了,我呆呆的看著他,他吻了吻我唇說,“你是在想,為什麽我明知她們對我的感情,卻還這樣冷漠,我到底有沒有良心。對嗎。”
我吐吐舌頭,我的確這樣想,他輕柔的撫摸著我頭發,“她們愛我,這不是我能改變的事,人無法要求別人對你怎樣的感情和看法,但我能清楚自己的心,不會因她們對我如何而貿然承諾我給不了的東西,所以從最開始,我就有明確說過,不要對我的感情擴散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則受苦難過的隻能是她們自己,是她們不聽。我不能強行將自己從她們心上挖掉,我沒有這個本事,不給任何回應不是我冷漠,而是我給不了,薛茜妤希望我陪她吃飯,我可以去,她要求我帶她參加拍賣晚會,我可以帶,但僅此而已。我可以在利用的基礎上,給程敏她一生都無法從別人那裏得到的高昂物質,我也可以給林淑培妻子的名分,但再奢望過多,我會提醒,她們要求的太過。”
他說完忽然無奈且好笑的看著我,“除了你,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她們都不敢這樣挑戰我。因為不是她們,我也可以利用任何女人,用她們對我的感情並不可恥,這是一種生存的戰術,人與人互相算計都是要握住對方的軟肋,我沒有強行要過她們的心。她們了解自己對我而言,不是非她不可,所以不敢過分。”
我嘻嘻笑著,“那我不了解嘍?”
他眸內滿是深沉的笑意,“不是不了解,而是對我而言,我這顆軟肋,的確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