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哄
我掛在男人身上,像八爪魚一樣,我隻覺得他身上味道很好聞,而且特別熟悉,所以我不想離開。
那幾個男人低低的笑聲仍舊還在,卻仿佛不敢笑出來,憋得很難受,我抱著的男人臉色愈發陰沉,他狠狠將我托起,手固定在我臀部的位置上,我驚叫著用雙拳打他,胡亂一通,也不知道都打了哪裏,他渾身都硬梆梆的,我打他自己手卻痛得不行。
他低低的咒了一聲“老實些。”便托著我轉身朝著電梯口走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這樣聽話,還是他實在太嚇人了,我真的安靜下來,任由他抱著我。
電梯大約上到了四層,是夜總會的酒店式套房,他踢開一扇門,將我抱進去,三個男人隻跟進來一個,將燈光打開,遞上來一塊濕巾,男人接過後在我臉和脖子處狠狠擦著,仿佛在發泄什麽不滿,然後我聽到有人說,“華哥,您不能待太久。”
我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這句話,怪不得熟悉啊。
我嘿嘿笑著坐起來,用手扯住男人的領帶,“你是蔣華東嗎?”
我隻能聽到男人的喘息聲,仿佛帶著怒氣,他將我用力一推,我又重新倒回床上,他一邊脫掉我的鞋一邊說,“薛宛,我非常討厭女人喝酒,喝多了還撒酒瘋,你今天來做什麽,我清楚,你最好不要再做類似的事,官場上的男人,比商場的還要奸詐,你落在他們手裏,能不能安全出來我不知道,如果你想墮落,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再也不插手你的事,但如果不想,就自重些。”
他這話讓我覺得莫名委屈,盡管我還是昏昏沉沉的,我也確實醉了,我低低的唱著夜上海,唱到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時候,我嗚嗚的哭出來,他為我擦拭身體的動作猛然一頓,接著便俯下來將我抱起,他托著我的下巴靜靜看了我好一會兒,用非常無奈的語氣說,“我沒有罵你,你能不能安靜睡覺,你喝多了真的太鬧。為什麽要喝酒,你告訴我。”
我呆呆的望著他的臉,摸了摸他下巴青硬的東西,“你這裏好像獼猴桃,你給我吃一個行嗎?”
門口站著的三個男人忽然撲哧撲哧的接連笑出聲,被我稱作獼猴桃的男人非常好笑的歪了歪頭,“這是胡子,男人都有。”
我哦了一聲,衝著他笑,“給你說個秘密你要聽嗎。可以保密?”
他垂眸看著我,仿佛在試探什麽,卻發現我一臉呆萌的望著他,像一個幾歲的孩子般童真,他隻好抿唇笑了笑說,“保密。”
我將嘴湊在他耳朵處,他本以為我會很小聲,卻沒想到我用嚎叫的喊出來,“我叫薛宛!”
他身子一顫,非常迅速的推開我的腦袋,蹙眉閉目緩了好久,我嘿嘿笑著,他似乎要發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壓了下去,“我知道。”
我在笑聲中又覺得不開心了,“你知道嗎,我認識一個叫蔣華東的男人,他是個混蛋。”
他愣了愣,旋即哭笑不得的點頭,“嗯,是個混蛋。你高興怎樣說都好。”
他輕輕撫了撫我因為汗水粘在額前的頭發,為我全部擇幹淨後,他有些試探的問,“那你喜歡他嗎。”
我點頭,“喜歡啊。很喜歡。”
他低低的笑了一聲,“愛他嗎。”
我點頭,“很愛啊。”
他非常開心的露出潔白的牙齒,“有多愛。”
我用非常大的聲音說,“他強/暴了我我都沒有報警哎!”
“撲哧——”
外麵的笑聲再度響起來,而且呈一個無法克製的趨勢,麵前的男人臉色猛地一僵,旋即黑著臉狠狠捏了我屁股一下,我嚶嚀著打他,“我說的是真的。”
他閉了閉眼睛,“不許胡說。”
我嘿嘿笑,“但是他沒有你好看,你比他好看。”
他嗯了一聲,“都是一個人。”
我低下頭捏了捏他皮帶,“這是什麽。”
他低眸看了看,“再仔細摸摸。”
我聽話的又摸了摸,很神奇的抬起頭,“還會變大!”
門外的笑聲完全散開了,一個男人非常有眼力的驅散了那兩個,要他們守著,不許人靠近,他便低著頭在那裏站著。
麵前的男人等了一會兒,見我不再說話,開始犯瞌睡,他忽然說,“你猜他喜歡你嗎。”
“誰?”
“你說誰是混蛋。”
我舉起一隻手,“蔣華東是混蛋!”
他嗤嗤的笑著,“對,他喜歡你嗎。”
我歪著頭想了好一會兒,打了個酒嗝兒,“不喜歡,他喜歡別的女人。”
我說到這裏很想哭,事實上我卻確實淚流滿麵了,我抓著他已經亂糟糟的頭發,“他非常花心,很多情,他有好多女人,都很漂亮,而且比我清白,我跟你說個秘密,我做過小姐,一個很冤枉的小姐,我沒有盡過一天小姐的職責,卻被好多人罵,我覺得自己特別可憐。”
他似乎沒有聽懂我要表達的意思,看著我的眼神特別深沉有趣。
“他有很多女人喜歡,她們都在追他,你也追他嗎?”
我非常警惕的踢了他一腳,“你也喜歡他,你要來搶?”
他微微蹙了蹙眉,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在思索什麽,接著便無奈的說,“傻瓜。”
他想要將我放下,讓我躺好,我不肯,抬起雙腿纏住他的腰,他深深吸了口氣,身子在瞬間升溫,僵硬得繃直,我抬起來用力的磨蹭他,覺得很舒服,他用格外怪異沙啞的聲音說,“停下,我最後說一遍,你好好睡覺。”
我癟著嘴,無力的癱在那裏,“你吼我,你怎麽吼我…”
他歎息一聲,輕輕擁我入懷,拍著我的脊背,“沒有,我是在吼我自己沒有照顧好你,明知道你非常頑皮,非常淘氣,還放任你自己,不聞不問。”
他的聲音特別好聽,像大提琴一樣,語速不急不慢,緩緩的傾瀉而出,我心底所有的壓抑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我仰起頭嚎啕大哭,他被我突然的爆發力驚得手足無措,隻能不停吻著我的耳垂和臉頰,輕輕哄著我,叫我的名字,“宛宛,宛宛。”
在他如同催眠曲的溫柔聲音中,我漸漸平息下來,眼皮很沉,在不停的磕絆著,我實在困得不行了,我閉上眼睛,在我睡過去的前一刻,我聽到有人說,“華哥,程小姐來了電話,問你什麽時候去醫院。她睡不著。”
然後我就感覺到自己額頭被什麽濕潤柔軟的東西輕輕碰了一下,便被強製躺下,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一切都在這個深夜恢複寂靜。
早晨我清醒過來時,頭痛欲裂,渾身都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一樣,我緩了好一會兒,才能將眼睛睜開,卻被入目的景象驚住了。
我在這個夜場工作了兩年,我自然清楚自己住的房間是什麽地方,我坐起來靜靜的回憶了好久,腦海中是零零碎碎的片段,都非常不真切,隻記得有個男人抱著我進來,陪了我好久,聽我囉囉嗦嗦的又哭又鬧,又叫又笑,非常有耐心,偶爾還會問我一兩句什麽,他身上的味道好聞而熟悉,有人叫他…華哥。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我喝多了的醉態被蔣華東看到了嗎?
我真寧願是程毓璟。
我爬下床,推開浴室,衝了一個熱水澡,等我穿好衣服從裏麵出來時,忽然聽到外麵走廊上的腳步聲,還伴隨著女人的叫聲,我忽然把落在包房裏的藍薇想了起來,我尖叫了一聲,破門而出,我捂著被磕著的額頭,看到七八個小姐站在走廊上,穿著非常暴露,有的肩膀和脖子還掛著青紫色的痕跡,顯然昨晚被客人虐/待了。
她們都無一例外的看向一個包房,恰好是藍薇和張局的包房。
我推開眾人擠進去,到門口時看到裏頭亂成一團糟,藍薇正坐在沙發上飛快的穿著衣服,張局坐在地毯上,麵前站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唾沫橫飛雙手叉腰,一副潑婦罵街相。
“張建華,你真有本事啊,天天晚上吃飯和我念叨別收禮了,嚴打了,出事了,你來這兒睡小姐,你不怕出事啊?多少你們這地位的人被情/婦捅出去的?女人就是麻煩精,你能不能給我長點記性?睡睡睡!除了睡女人你還會別的嗎?”
女人狠狠的踢了張局一腳,他才剛站起來又被踹倒了,圍觀的小姐捂著嘴笑,藍薇特別不屑的抱著雙臂看著那女人,“哪兒的啊,撒什麽野!老娘陪睡礙著你雞/巴事兒了?我是小姐咋了?你這醜德行想當小姐還沒人睡呢!少狗眼看人低,死肥婆。”
和藍薇鬥嘴的女人,沒有贏過的,曾經的她也是天真爛漫一枚傻甜白,隻是後來被現實洗禮的再也純真不起來,風塵歲月能把最潔白的一朵梨花變成美豔的路邊牡丹,灰塵浸染,落滿風霜。
藍薇早就百毒不侵,她不會為了愛情就遷就於哪個男人,把自己完全交出,她活得沒有遺憾,也沒有感情,她用金錢來排解自己的空虛,她用特別不屑和嘲諷的目光看待每一對愛得如癡如醉恨不得生死相隨的情侶,她說太可笑了,當利益出現了衝突,當感情禁不起風雨,相愛的人也可以變得相殺。隻有傻子才把感情看得那麽重要,不要自由不要尊嚴。
她說有所保留才不會全盤皆輸,我一直記住她這句話,隻可惜,我似乎保留得越來越少,我很想抓住我還擁有的,但它們就像散沙,一點點的遺漏,我拚命握住,卻流逝得更快。
女人瘋了一樣的將自己包朝藍薇扔過去,她大吼著,血盆大口像要吞吃掉一個人一樣猙獰,藍薇躲過之後,忽然將坐在地上有些茫然的張局扶起來,後者有些抗拒,大概是被鬧得怕了,藍薇根本不允許他抗拒,直接就給提了起來,我忽然特別驚訝於她怎麽這麽大力氣了。
“張局,你快點看啊,你老婆不分青紅皂白就罵我,你忘了你答應我什麽了?你不會讓我受委屈,你不說你老婆又醜又老又肥,你早就惡心了嗎?”
“張建華你這麽說的?你再給我說一遍!你別忘了你這官兒是怎麽當上的,一個小處長三年內升到了局長,你敢升還沒人敢提拔呢!過程我都記下來了,你想到紀檢那裏喝杯茶你就接著玩兒女人吧!”
“夠了!”
張局快被兩個女人逼瘋了,其實藍薇除了有求於他才不得已陪他睡,她壓根兒沒看上這個窩囊得要命的張局,包/養她的金主都是特別厲害有底氣的男人,根本不怕老婆,明目張膽的派了保鏢任由她撒風,回家也跟大爺似的,老婆明知道外麵有女人,也不敢輕易說什麽,那樣的男人是敢隨時提離婚的。藍薇說這樣的男人依靠起來才有安全感。
張局狠狠的甩開藍薇的手,看向他妻子,“你別鬧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我會聽你的。你能不能知道留點麵子?本來沒人知道,這下全都清楚了,官太太當膩了,你可以直說,我給別人做!想繼續當,就給我懂點事!威脅我有你的好處嗎?我下馬了,你就能好到哪兒去?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的錢買的,錢的來路不正,你就沒錯嗎?知法犯法縱容包庇,你可是親屬,你以為你逃得過?連情/婦都要被查個底朝天,你作為妻子,後半生在監獄裏扛,你願意嗎?願意我可以立刻送你進去!”
那女人原本非常足的底氣忽然泄了勁兒,她哼哼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兒來,最終非常不服氣的轉身走出了包房。
媽咪將這群小姐轟趕出去,走廊再度恢複寂靜,我站在門口朝著藍薇搖頭,她心領神會的朝我擠了下眼睛,然後把外套遞給張局,“我的事,您可別忘了,現在鬧得這麽大,我想替您瞞著都夠嗆了,咱們還是一碼清一碼吧。”
張局非常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吧,我不會不認賬,但你最好把嘴巴閉嚴實了,我太太那裏,我自己壓。”
張局說完將外套穿好,他經過我的時候,看著我非常意味不明的目光,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便走了。
藍薇特別興奮的拉住我的手,“我平安了,嗬,睡一夜怎麽啦,隻要能避開這次的麻煩,睡十夜我也願意啊!”
我摸了摸口袋裏一直震動的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來顯,忽然想起我已經失蹤一天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