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這是嫂子吧
蔣華東這句話,讓我所有的屈辱感都升騰了起來,活活將我吞沒,我氣得揚起手臂,他忽然握住我手腕,臉色沉得像是龍卷風來臨前夕的黑暗。
“這一巴掌下來,你知道後果嗎。”
我冷笑著,“大不了你殺了我,你不是黑幫的大佬嗎,你會在乎一個人的生死?”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將我的手臂狠狠一推,我的右邊身子磕在牆上,疼得我眼前一黑,他還真是手下不留情。
“宛宛,告訴我,你怎樣才能乖一點。”
“別再找我,別再做這些讓我惡心的事。”
他嗤嗤的笑出來,“怎麽辦,你說的我都做不到。”
我別過頭,“我真後悔那個雨夜救了你,就該讓你死在那些人手裏。”
他的一隻手狠狠扣在我胸上,用力的捏著掐著,他的臉色也非常淩厲,“三次機會,我說過,我隻給你三次機會,你全都用完了,這張嘴如果再說出讓我覺得厭惡的話,我不會再縱容你。”
我們正在僵持著,一陣腳步聲忽然漸漸逼近,仿佛走的特別焦急,大約過了一小會兒,忽然一個男音從牆角之外的空處響起,“薛秘書?”
我聽出了這人是誰,急忙大喊著“我在這裏!”
腳步聲換了方向再次飛奔過來,我看到何言後,非常欣喜,他本還有些平淡的臉上忽然一緊,朝著蔣華東恭敬的喊了一聲“蔣總。”
我一把推開橫在我身前的他,朝著何言跑過去,一個不穩還險些栽倒,我才發現我腿都是軟的,確切的說,全身都是,蔣華東就是黑麵閻王,他每一次出現,我都要脫掉一層皮。
何言下意識的看了看我通紅的臉,又看向蔣華東,“蔣總,這是?”
蔣華東撣了撣西裝上的褶皺,非常從容道,“她不是很聽話。”
何言愣了愣後語氣也頗有幾分冷沉,“請蔣總務必理清一個認知,薛秘書現在是程總身邊的人,於私,我也從未聽說她目前除了單身外還有第二重感情特征,包括在公司登記的檔案表上,她也標明了單身一項,蔣總不管於公於私,都沒有資格對薛秘書怎樣,這一點,請您不要忽略。”
蔣華東雙手插在口袋裏,饒有興味的聽他說完,“你是什麽人。”
“我是程總的助理。”
“哦。”他低低的笑著,忽然越笑越冷,越笑越冰,到最後變成了讓人膽顫的冷笑,“這樣跟我說話,你拿自己當什麽東西了嗎?”
何言猛地一頓,臉色青白交接,蔣華東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每一下都非常用力,我看到何言咬著牙在挺著身板,可到最後那一下,他還是癱了下去,我剛要伸手去扶,蔣華東卻先我扶住了他,他對何言說,“久聞程總身邊的何助理,身手了得,但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十個也讓我打得半口氣都不留。不要因為有點本事,就狗眼不識泰山,你這種水平,是我十年前拿來練手用的而已。我可以把你按在地,也可以讓你站直,你自己的命都在我手裏,你拿什麽替別人出頭?”
他說完嗬嗬笑著,眼睛看著我,口上卻對何言說,“轉告程總,薛宛在他這裏,我不說什麽,但最好不要給我打別的腦筋,我非常厭惡我碰過的女人,再有別的男人碰,這是我警告。”
蔣華東說完後,笑了一聲,便和我們擦身而過,離開了。
何言臉色慘白,扶著自己的肩膀,我驚慌的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事,可額前全都是汗,“蔣華東的身手的確厲害了,我聽說過,他在黑/道上混了不少年,從沒被人打過,都是打人,隻有一次,就在前不久,他獨身去赴一個應酬,那人本來是熟識,沒想到卻聯合他在黑/道上的仇人對付他,先是灌了他不少酒,他喝得不是太清醒了,出了酒店就被一夥伸手特別精悍拿著武器的人堵住,對方足有十幾個,全都是道上有名聲的身手非常厲害的人,在那種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蔣華東還是把他們甩開了。”
我心裏一跳,程毓璟一定不知道,其實後來幫他逃脫的人是我,如果那晚我沒有恰好出現,或者出現的晚了,並沒有在那個黑暗狹窄的胡同遇到他,蔣華東會怎樣,我無法想像,也許仍舊能用另一種方式逃開,也許他會身受重傷,甚至和他們同歸於盡,他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對自己勢必也不會溫柔,寧可大家一起死,也不會落在他們手上受屈辱。
何言忽然狠狠的用另一隻手朝那隻受傷的手臂狠狠一托,哢嚓一聲,聽到我身子都麻了,他吐出一口氣,擦了擦汗,“好了,果然夠狠。幸虧我還有點功夫,不然這一下,非得去醫院不可。”
他又緩了一會兒,直到那隻手臂能運動自如了,他才帶著我離開。
我回到帳篷內,程毓璟剛好拿著皮包朝門外走來,我們在門口相逢,他一眼便落在了我紅腫到的臉頰上,“這是怎麽回事。”
我將頭別過去,想要躲開他的目光,他忽然伸出手捏住我下巴,動作非常輕柔,可仍舊讓我躲避不了,他仔細看了後,忽然說,“女人打的。”
我一愣,“為什麽?”
他說,“男人力氣遠比這個大。”
可事實上,不隻是男人打的,還是一個力氣非常大的男人,但我確實除了火辣辣的疼,當時眼前冒金星,並沒有覺得牙齒和內壁怎樣酸澀腫麻,如果蔣華東真想要打我,這一巴掌下來,我一定都爬不起來。他也僅僅是憤怒了,想要警戒我而已,並沒有想真的下狠手。
“誰打的,這裏怎麽會有女人。”
程毓璟直直的望著我,非要問出個答案,我啜喏了一會兒,他有些不耐,先我一步掀起簾子走出去,何言正在發動汽車,我們坐進去後,程毓璟第一句話便是“誰打的她,你知道嗎。”
何言沒想到我沒有說,他從後視鏡看著我,我朝他擠眼睛,程毓璟忽然扭頭看向我,“眼睛不舒服嗎。”
我:“……”
我垂下頭,分明聽到何言似乎忍不住笑出來,我覺得有些尷尬,程毓璟說,“不舒服回市區看醫生,舒服的話,就不要眨。”
何言清了清嗓子說,“我在那邊的死角發現了薛秘書,當時蔣總也在,兩個人似乎鬧得不是很愉快。”
程毓璟嗯了一聲,“也就是說,臉是蔣華東打的,對嗎。”
我不語,他冷冷的笑了一聲,“看來他是真急了,他雖然在黑/道上獨霸一方,人人都敬他怕他,可他還從未打過女人,這種事,他這樣的男人其實是不屑於做的,除非他真的沒辦法了。”
他說完朝著何言的背影喊了一聲“藥。”
何言一手把持著方向盤,將車速減勻,另一隻手從一個自動打開的盒子內拿出一個白色上麵標注了紅十字的塑料袋,他轉手遞過來,程毓璟接過後,打開從裏麵拿出一瓶白色的藥水還有一根棉簽,仔細沾濕後,在我被打的地方輕輕抹勻,我被他弄得非常濕癢,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輕輕拂過我的臉,氣氛已經足夠尷尬了,沒想到何言又錦上添花,他將前後之間的擋板忽然升起,隔絕了視線,將我和程毓璟阻斷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車窗是關著的,他身上的味道都在空氣中蔓延。
我覺得一言不發更有些窘迫,我想了一會兒,看著他說,“程總也抽煙嗎。”
他垂眸看了看我,仍舊專注於給我抹藥,“偶爾,心情不佳或者公司遇到了點麻煩時,會抽一根,癮頭並不大。”
他說完忽然用捏著棉簽的手指輕輕觸了觸我的臉頰,“鼻子這樣靈。”
我忽然很想咬自己的舌頭,我覺得他對我似乎比之前隨意了些,有時候動作和語言特別出其不意的曖/昧起來,我根本反應不了,就已經把氣氛變得異常尷尬。
他將藥瓶擰上,敲了敲擋板,何言升起後,他遞過去,“蔣總說什麽了沒有。”
何言看著我,我咳嗽了一下,主動對程毓璟說,“他隻是委托程總以後多多照顧我。比如工資什麽的,多發點也無所謂。”
何言撲哧笑出來,又怕程毓璟訓斥他,迅速的收斂,一本正經的開著車,倒讓我覺得特別有意思。
程毓璟手支著額頭,似笑非笑說,“委托的主次分明,很有層次感。”
好吧,這一次換我忍不住笑了。
我們回到別墅時,保姆破天荒的竟然在門口站著,似乎非常焦急的模樣,我和程毓璟從車上下來,她語氣急促說,“先生,二少爺來了。”
我微微一愣,“二少爺?程總的弟弟嗎?”
程毓璟臉色不善,語氣也冷了一些,“程珀深。我父親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子,我們之間關係並不好,他也不是我弟弟。”
他說完後,便不再出聲,直接推門而入,我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何言,他已經開車駛離,保姆喊了我一聲,我回過神來,跟著走了進去。
似乎豪門望族,內部親緣都是非常混亂的,錢多了,男人就喜歡生事,很難滿足於一夫一妻製,他們認為自己的能力和地位,自己的結發妻子已經不能站在同一個可以匹配的高度,他們也會不甘心,去尋找他們認為可以比肩的女子,比如年輕美貌的,能夠喚醒他們曾經年輕張狂的歲月。有幾個私生子私生女,並不奇怪。
按說這樣的場合,是他們家事,即便是公事,我也不便在場,但程毓璟沒有吩咐我離開,顯然,他並不在在意。
我走進客廳,程毓璟已經脫下了西服,正坐在沙發上,對麵是一個比他更年輕些的男人,大約在二十多歲,超不過二十五,穿著豹紋的上衣,和白色褲子,帶著一條比較低調的銀色鏈子,不浮誇,可也極度惹眼,長相不錯,眉目之間,和程毓璟還是比較相像的。
那年輕男子非常時尚,但是不穩重,有些輕佻之感,他斜靠著電視旁邊的玻璃牆壁,一臉放蕩不羈,“哥,至於嘛,那麽一點錢,還告到父親那裏,把我數落得麵目全非,我一點錯,就否決我全部,你也太霸權主義了。知道現在你當家,程氏那麽大的公司,錢多得數不清,我都不和你爭,要點錢花而已,我好歹是你弟弟,總不能到外麵去打工,說出去你麵子也難看。”
程毓璟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手上拿著一份文件在看,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程珀深沒有尷尬,好像這都習慣了,程毓璟一向對他非常疏忽和冷淡,他放肆的笑著,忽然將目光移到站在玄關處的我臉上,他微微怔了怔,然後像發現了什麽似的,語氣輕佻的說,“喲,這是嫂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