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去留
收拾好了我的傷口,程毓璟徑直坐到了辦公桌後,翻開一本類似合同的東西,一頁一頁的看著。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連彼此交錯的呼吸都能聽的一清二楚,我有些局促,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門口挪,在我都要出去時,他的聲音忽然響起來,“你打算怎樣。”
我一愣,回頭看他,“什麽打算怎樣。”
“場子去不了了,你以為胡偉達那樣的人,還會善罷甘休嗎。”
我點點頭,“這個我明白,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天下之大,去留不易,容身之處不好找,何況我內憂外患。那些嫌我自命清高的客人不少,如果我失去了場子這個後台,極有可能在住處就被先/奸/後殺了,但人如果離開,我在上海這樣久,早就習慣了這裏的節奏,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裏,或者去了我是否能安然立足,我沒有考慮清楚後路,就這樣得罪了胡偉達,以後…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程毓璟,“程先生怎麽知道他的名字?”
據我所知,胡偉達雖然有錢,但到底是台灣的人,在上海沒有什麽產業,隻是倚仗著手頭積蓄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程毓璟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和他打交道的吧。
他將手上的合同放下,雙手交握置在桌上,淡淡的說,“有過一次合作,我兄長在台灣做房產項目,他做的是建材,彼此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隻是不多,後來我兄長去了國外,就留在了那裏,台灣的公司交給了別人打理,胡偉達我見過,但他不認識我。”
我了然。原來如此,看來胡偉達在台灣混得不錯,能和程家這麽顯赫的人攀上關係,自然也是順風順水,難怪這麽趾高氣揚的,自己做了什麽毫無忌憚,仿佛連法律都不放在眼裏,今晚如果不是程毓璟恰好經過救了我,落在那種自命不凡又混蛋的男人手裏,我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未知。
想到這裏我對程毓璟的感激之情再次翻湧而出,他喝了口咖啡,“不早了,你去睡吧,我這裏還有事情忙。”
我點點頭,再次真正的朝他道了謝,便推門出去了,臨走時不忘為他關好了門。
後半夜我被渴醒了,迷迷糊糊中下床去客廳喝水,書房的門虛掩著,透過縫隙能看到裏麵的燈光,還能隱約聽到說話的聲音,別墅裏除了我和他並沒有別人,應該是打電話,程毓璟語氣很低沉,有些不耐煩。
“這事你不必再置喙,我有我的分寸,我一向不讚成靠著聯姻這樣的事去助瀾事業,婚姻都擺成了交易,那還有什麽意思。告訴父親,我自己安排,總之不會讓他失望就是了。”
程毓璟說完這番話,裏麵恢複了安靜。
我抿唇想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的下了樓,喝完水我再次爬上來,書房的燈滅了。
次日天亮,我醒的很早,總覺得睡得不是很安穩,到底不是熟識的人,我好想記得,我在蔣華東家裏,睡得要比這裏熟。
我搖頭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下樓時程毓璟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保姆不知幾點來的,正在廚房忙碌著榨果汁。
我走過去,和他打了招呼,然後坐下,隨意拿了一點吃著,昨晚的司機按了門鈴,進來後見到我友好的笑了笑,“薛小姐早。”
我也回敬了他一句早。
“程先生,這是人事部遞交上來的初次麵試通過的人,一共是六位,蔣秘書走後,您的秘書一位也有空缺,這次招聘助理的同時,我想您是不是也留下一位秘書,我看了這六位的簡曆,學曆高很年輕,非常有可塑性。應該能為您分憂解難。”
程毓璟接過來,將牛奶杯子放在一側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翻閱著,他的臉色始終平靜,並沒有發現千裏馬的喜悅,看完了之後,他遞回給了司機,“何言,這事你安排吧,秘書不急,先將助理確定下來,最終麵試你來敲定人選。”
原來這個司機叫何言,我再次朝他點了點頭,“何先生好。”
他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也回給我一個微笑。
程毓璟非常的通人情,在他麵前,仿佛沒有絕對的上下級,他不是我所理解的那種萬惡資本家,他比較人性化,他招呼何言也坐下吃早餐,盡管何言說吃過了,程毓璟仍舊要他坐下,“這樣早趕過來,你什麽時候吃的,夜裏夢遊時嗎。”
何言非常尷尬的笑了笑,有幾分被戳破的局促。
程毓璟又說,“在我麵前私下不必這樣拘束。”
我們又安靜的吃了一會兒,這個早晨異常的明媚和溫暖,他們吃飯都沒有一點聲音,優雅的動作和演戲一樣,我隻能拚命壓製自己舌尖上的快/感,讓我放慢品嚐美事的動作,不在他們麵前丟了人。
吃到尾聲時,何言接到了一個電話,裏麵是個女聲,似乎有些著急,何言在聽電話的同時眼神往程毓璟臉上瞟了瞟,有些為難的掛斷了。
程毓璟似乎頭頂長了眼睛,他問,“是公司遇到了來者不善的人嗎。”
何言立在他麵前,“倒是算不上來者不善,隻是可能現階段,程先生並不想看到她。”
程毓璟微微蹙了蹙眉,“是誰。”
“雷莎莎小姐。”
程毓璟的眉頭徹底蹙了起來,“你不是說清楚了嗎,怎麽又來?”
何言說,“我的確說清楚了,我將您的話一字不差的轉述給了雷小姐,可她不聽,非要親自見上您,還拿了她父親來壓,我也無可奈何,她的身份在那裏,我一個司機不好太強硬,畢竟老程先生那裏…”
何言說到這裏微微抬眸看了看程毓璟的臉色,見他還算平靜才說下去,“老程先生那裏對待雷小姐似乎非常喜歡,我認為您還是親自委婉一些,所以最後那兩句比較果決的話,我沒有轉述。”
程毓璟喘了喘氣,仿佛有些疲累,他默了良久後,忽然看向我,專注的盯了一會兒,在我有點發毛的時候,他說,“我似乎有個不錯的去處,可以幫你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