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菲不願招人嫌，就行禮說：“臣妾告退。涵兒，你也走吧。”
之後，其他人也紛紛告退。弄得周玉嬌很是尷尬，隻好起身說：“皇上想吃什麽，臣妾這就去禦膳房命人準備。”
“去吧。”
待眾人離開，龍騰博似乎精神好了不少，讓幾個禦醫都退下後，他才說：“昊兒，知道父皇為何獨獨留下你麽？”
“兒臣不知。”
“你會不知？”龍騰博說道：“依朕看來，你的聰明遠遠在他們幾個之上。你別否認，朕這點判斷還是有的。”他又輕咳了幾次，繼續說：“唉，朕不服老都不行了。”
“父皇，您想說什麽就說吧。”龍峻昊直言不諱。
“好，快人快語。”龍騰博依靠在榻上，順過一口氣，說道：“朕之所以留下你，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你在朕心裏是不同的。”
“父皇，兒臣不願意當這個不同。”龍峻昊說道：“我情願你將我當個傻皇子。人心隔肚皮，太險惡了。”
“嗬嗬，你其實早就知道，對不對？”
“沒什麽可說的，父皇，您還是好好歇著吧。”龍峻昊說道：“至於其他事，以後再說。”他想扶他睡好。
“不，朕要說。恐怕現在不說，以後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龍騰博說道：“其實，在朕的心目中，太子並不是最佳人選。朕希望的是宇兒和瀚兒的合二為一。你可以做到的。”答案是如此肯定。
龍峻昊不由低垂眼簾：“父皇，可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嗎？”仿佛喘不過氣，他覺得憋悶。
“傻孩子，是你還沒有準備好罷了。”龍騰博說道：“幸好你不打自招，也幸虧國師的提醒，讓朕看到了東陽國的希望。不過，朕還不能全然放心。”
“父皇，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龍峻昊詫異：“這可不是談論明天下雨還是刮風啊。”
“你以為朕病糊塗了？”龍騰博淺笑：“非也！朕就是要安排好一切才能離開。”
“不，父皇，您不能說這樣的話。哪個帝王不希望自己長命百歲啊！”龍峻昊受傷的眸光落在某處：“就算您有很多皇兒，我也希望您是最懂我的父親。”
“有時候，朕真的是身不由己啊。”龍騰博無奈歎息，搖頭不語了。
“父皇，您先歇著，此事真的可以慢慢來。”龍峻昊反倒想通了：“若天意如此，兒臣不會逃避的。”
“明珠和你的事呢？”
“父皇不是不同意嘛，她是豁達的姑娘，不會糾纏身份的。”龍峻昊顯得很溫柔：“隻是，兒臣不願意她受委屈。”
“容後再議吧。”龍騰博說完，躺下了：“讓朕再想想。”
“是，父皇。兒臣告退，您先歇著。”龍峻昊為父皇掐好被角，而後走了出去。
其他人都走了，唯有龍峻寬等在外頭。見他出來，就問：“父皇龍體沒事吧？”
“你是不是好奇父皇對我說了什麽？”龍峻昊反問。
龍峻寬說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三皇兄啊，不過，我不是會逢迎之人，父皇對你好，我無話可說。身為你的皇弟，我要提醒你，樹大招風。”
“這種時候你與我說這些，就不怕他們幾個以為你是故意與我親近麽？”龍峻昊開始走路：“我餓了，想不想一塊兒喝一杯啊？”
“好啊，我們已經有很久沒在一起談心喝酒了吧？”龍峻寬跟了上去：“三皇兄，其實呢，有些話埋在我心底已經很久了。”
“是嗎？那就繼續埋著吧。”龍峻昊說。與其拉上一個心思簡單的，倒不如讓他自由自在。
龍峻寬不說話，低笑一聲，忽然說：“對了，那個北善國的將軍怎麽樣了？他的傷勢可不輕哦。”
“死了！”說這話的時候，龍峻昊心裏風平浪靜，好像在說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死了？”龍峻寬動了動嘴巴，沒再說什麽。
到了修武殿，龍峻寬一進門就看到了李沐瀾，心裏很是酸溜溜，卻也無可奈何。曾經自己喜歡的女子，明目張膽在此處出現，他還要表現得大度而沉穩，連他都佩服自己。難道他們真的隻能成為一對好友麽？
“奴婢給四皇子請安。”李沐瀾倒是沒覺得尷尬。他們是兄弟，互相串門是應該的。
龍峻寬對她說：“行了，你我之間就無需多禮了。”
李沐瀾怕峻昊誤會，直言：“四皇子，奴婢不敢。私下我們是友人，可這會兒還是按規矩比較好。”
“是嗎？”龍峻寬存心為難她一下，說道：“那你在三皇兄這裏所為何事？本宮記得你受傷了，為何不好好歇著倒跑來此處瞎逛？”
瞎逛？明明是有人將她抱來的不是嗎？李沐瀾覺著委屈，就瞪了一眼那個始作俑者。
“四皇弟，你的話未免太多了吧。請。”龍峻昊做出手勢，將他請了過去：“皇兄這裏別的沒有，美酒倒是有幾壺。”
“真的隻有美酒嗎？”龍峻寬打趣：“依我看，美人倒有一個。”
龍峻昊心領神會：“酒可以亂喝，這話卻不能亂說。女人宮裏有的是，可我這裏沒有美人，隻有心上人。”
一句話說得沐瀾格外心暖。她走了過去，說道：“既然你們要喝酒，就讓奴婢來伺候吧。”
“你？皇兄會殺了我的。”龍峻寬說道：“皇兄，我這話可對？”
龍峻昊徑直走過去，從陳列的架子上取下一個密封的酒壇，剛回到桌邊，就解開了上頭的封蓋。幾乎是同時，那酒的香氣飄了出來，漸漸彌漫在屋內。
大德入內：“兩位主子，還是讓奴才來伺候吧。”
“大德，你小子倒是機靈，討好來了是不是？”龍峻寬用手一擋：“不用，本宮自己來。”
“大德，傳午膳吧。”龍峻昊說道：“這酒還是自斟自飲的好喝。”
“是，主子。”大德手腳勤快，很快就讓人送來了噴香可口的飯菜。
兄弟兩人對飲而坐。龍峻昊身邊站著李沐瀾。他就說：“你來坐下，站著晃眼。”
龍峻寬看到皇兄的眼神變得如此溫柔，心裏就明白了。這兩人分明就是看對眼了，就算自己再多情再溫柔，估計也是永遠沒戲了。於是，他苦笑著說：“三皇兄，有佳人相伴，這酒是不是比我的好喝啊？”
“你也可以有的。”龍峻昊說道：“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被一株美人蕉勾住呢。”
龍峻寬喝酒，說：“嗯，真是好酒。在你這裏喝酒就是比其他地方舒坦。”他喝下一杯，說道：“這在深宮大院之中，到底哪裏才是淨土？”
“心淨這地方就淨，你又何必執著。”龍峻昊說道：“隻要看得透，就一切都明了。”
“原來皇兄一點都不傻，我早該看出來的。”龍峻寬說道：“還是你有了明珠，才變得聰明了？”
“奴婢哪裏能讓主子變聰明啊。”李沐瀾心知肚明：“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隻不過，隨著外借的不同而不同罷了。”
“將我說得多變化多端似的。”龍峻昊忍不住調侃：“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就無法無天嘍。”
“倘若你不要，我可以收下。”龍峻寬接著酒意說。
“四皇弟，你怎麽沒喝幾杯就醉了。來，繼續喝，醉了更好！”龍峻昊模棱兩可：“人生難得幾回醉，有人想醉還不能夠呢。”
“隻要你清醒就夠了。”龍峻寬說道：“不過，三皇兄，我想知道你今後會變成什麽樣的人？”
他的問題也是沐瀾想知道的。事實擺在眼前，倘若皇上改變主意，讓峻昊成了萬人之上，那她呢？她該如何自處？人都是會變的，身處高位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他呢？他會變嗎？是急功近利還是妻妾成群？
想及此，李沐瀾沒來由得心寒。人的一生，有很多事可以自己做主，可也有很多事隻能隨波逐流。生死不能自己做主，那愛情呢？峻昊的愛情到底誰說了算？一個尊者喜歡一個宮女，這話說得過去嗎？
她是宮女，卻不想一輩子都是宮女。李沐瀾的命運應該遠不止如此的。她在心裏思量著。
“你在發呆麽？”龍峻昊看著她：“還是你也想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的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李沐瀾不願承認自己心裏的想法，就說：“是四皇子在問，又不是我。”
“峻寬，其實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是不是？”龍峻昊也喝酒：“倘若你比待見我，這會兒你應該已經走了。你的心思單純，皇兄豈能違心於你。”
“好，你敢愛敢恨，皇弟就一直挺你了。”龍峻寬難得豪氣：“不過，今天既然來了，我就不醉不歸。”
“皇兄陪你。”龍峻昊為他倒酒：“不過話說回來，你也該找個女子暖暖心了。”
“最好的已經被你搶走了。”
“誰說的？”李沐瀾刻意抹黑自己：“我又小氣又蠻橫，還不講理，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是呢！”說完，連她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