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黑拳場
燥熱的喉嚨裏發出的已經不單單是呐喊而是對死亡和鮮血的渴求,這裏就是不見天日的地下黑拳場。
縱使每個空調開足馬力,也無法冷卻層層爆裂的熱浪。
地麵上一片狼藉,酒瓶、玻璃渣、帶血的繃帶和破爛的衣物躺滿了每個角落,在昏暗的燈光下,男男女女的臉龐分外扭曲。
和曾經在網絡上了解過的黑拳場不同,這裏的構造獨具匠心,每一處設置似乎都是為了鮮血和死亡打造。中心的搏鬥場是一個三角形,三角形的每一條邊都連接著三個大坑,分別叫做水獄、火獄、冷獄。
三角形的中心加上三個大坑構成了整個搏鬥場,最外圍全部用鋼絲和圍欄紮牢,與其說是為了觀眾的安全,不如說更是防止一方逃跑。鋼絲外圍是一級級台階,每一級台階上都站滿了癲狂的信徒。
一眼望去,沈闌心生鄙夷,所謂的水獄、火獄、冷獄分別三個布滿水、火和利刃的陷阱。
搏鬥一方如果掉進水裏還好,如果萬般不幸掉進火獄和冷獄,那當真隻有一死。黑市拳殘忍不假,但做到這般隻為屠戮和殘殺,那絕對配不上黑市拳這三個字眼。
沈闌的心裏對黑市拳尚存有一絲敬意,能在黑市拳生存並打出一片天地的強者絕對配得上眾人的歡呼和崇拜。
不排除有些人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嗜血的品性打黑拳,更多人則是為了生存。若果能體麵地或者,任誰也不會選擇這種刀頭舔血的生活。
場中的搏鬥等級並不算太高,三處大坑沒有打開,隻有中間三角形的區域用圍欄隔開,形成一個不甚寬敞的囚籠。搏鬥的二人身材都不高大,乍一看去,身材和常人沒什麽區別。
正是因為這樣的關係,二人雖然都滿臉鮮血,但始終缺乏有效的攻擊手段,很難形成重擊,就算是掄滿拳頭砸過去,也隻不過讓對方踉蹌幾步而已。
“你個婆媽單位軟蛋,抽他啊!”
“摟下盤,放倒他丫的,哎呀,使勁兒啊,蠢豬。”
“淨幹些捅雞屁股的事兒,你他媽沒吃飯啊,回去嘬兩口奶再來吧,他媽的晦氣。”
觀眾對這場比賽大失所望,縱然二人激戰正酣,地上血跡斑斑,仍覺得不甚過癮。叫罵和噓聲漫天飛舞,有些人不停朝場中扔著酒瓶、吐口水,用盡一切辦法激怒二人,恨不能自己上去比劃幾下。
沈闌想到了看過的新聞,不少革命者會聚集在這種黑拳場,要是有革命者參加,格鬥想必會更為殘酷。
所謂盜亦有道,姑且認為“存在及合理”這一論斷尚算有些許值得辯論的地方,那麽把黑市拳變作殺戮的演繹場這種行為則是絕對不該討論的。莫名,沈闌內心的火苗開始燃燒了。
刀疤臉從一開始就沒把沈闌放在眼裏。長得人模狗樣,還特麽一身筆挺的西裝,誰都不會想到眼前這位是來打黑市拳的。
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小白臉怎麽會有這
種膽量,照實說,正常人看到這種血型殘酷的場麵都會心生恐懼,更何況一個毛頭小子。
刀疤臉狠狠嘲地上啐了一口,恰恰吐在沈闌腳邊。沈闌死死壓著怒火和越來越強烈的熾熱,一雙拳頭不知不覺中握緊。
“下注還是打擂?”刀疤臉像往常一樣問道,隻不過口氣中的輕蔑格外清晰。對於這種“選手”,嗜血的觀眾絕不會有些許憐憫和同情,一場一邊倒的搏鬥更能激發人內心的邪惡。
在無法無天的環境中,一切秩序都是靠著暴力維持。刀疤臉顯然明白這一點,外麵的胖子吃了虧,但也並不代表這個西裝小白臉有多大能耐。
“帶我見你們老板。”沈闌看著場中搏鬥的二人說道。
“我們老板可沒有垃圾時……”刀疤臉嬉笑著,不成想話沒有說完,“啪!”犀利的巴掌驟然甩在了臉上。瞬間,刀疤臉腦子像斷了線般一片空白,雙腿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
刀疤臉憑著本能猛然站起來,腦子中的空白慢慢消散,半個腦袋的麻木讓他的口水沿著嘴角簌簌流下。鼻血如同沒有擰緊的水龍頭悉數流進嘴裏,混雜著口水滴落在地上。
“等……等一會兒。”刀疤臉扶著牆壁,喉頭一漲嘔吐起來,鼻涕、口水和眼淚在那張肥碩的臉上胡亂流淌。
回過神來,刀疤臉慌忙打開另一個稍小的鐵門邁上樓梯。沈闌耷拉著雙眼穩步跟在後麵。刀疤臉生怕自己又遭受沒有由頭的毆打,連滾帶爬終於爬完了一層樓梯。
“老板,那人來了。”黑子說,“下手挺狠,需要我動手嗎?”梁國峰說:“不用,先看看他來這裏究竟想幹什麽,如果是個鬧事的混小子,教訓教訓就可以了。”黑子獰笑著說:“看得我手心癢癢。”
刀疤臉撞開一扇木門,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房間裏的一個高大的身影倏地站起。木然看著倒在地上的刀疤臉,沒有些許同情,他的眼神很快轉移到門口的沈闌身上。
“這位朋友,擂台在下麵,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說話的並不是眼前高大的家夥,而是辦工桌後麵的那把背對著的交椅。
“這是你的錢,如數奉還!”沈闌把手中的兩個箱子重重扔在地上,幾捆鈔票從摔破的箱子中散落出來。梁國峰說:“我這人可沒有扶貧的習慣,你找錯地方了。”
沈闌說:“不會錯,我是衝小齊來的。”
“小齊?”交椅後麵輕鬆的口氣瞬間變得嚴肅冷峻,椅子悠悠地轉過來,所謂的老板終於露出了真實的麵孔,那張臉上布滿了奇怪的溝壑。
嚴肅的麵孔很快平靜,“你說的人我不認識,請回吧。”沈闌說:“這裏的錢總共六十萬,四十萬是你的,剩下二十萬是我加的,把小齊的石頭還來,算我買的。”
梁國峰說:“說過的話還要我重複一遍嗎,回去吧,這裏沒有你要的什麽石頭。”沈闌說:“別繞彎子了,我不想惹事,二十萬買一塊石頭已經很夠意
思了吧。”
“你這份誠意倒是叫我很欣賞。”梁國峰挑著眉毛說道,“請問你是哪位?”
沈闌說:“你隻當我是小齊朋友罷了。”梁國峰說:“朋友?他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朋友?年紀輕輕就打算替人出頭嗎?”
沈闌不理會這番冷嘲熱諷,說:“痛痛快快給句話,石頭還不還!”
“恐怕難辦了,你應該也知道,小齊已經被它親戚帶走了”梁國峰說著捂住了自己眼睛,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擠按著太陽穴,表情分外凝重。
不多時,他抬起頭擺擺手,露出困窘的神色。“不好意思,見笑了。唉!人一上了年紀就見不得很多事,按理說我不該和你說這麽多,不過看在你這麽關心小齊的份上,我跟你說了吧。小齊家裏我已經打點好了,每個月給他親戚兩萬塊生活費,並且資助小齊……”
“這些事我已經知道了,不用再說。”沈闌忍不住打斷了梁國峰,看著對麵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他著實看不過去。“資助小齊的事不用你費心了,我也有這個能力。但是那塊石頭對小齊來說有獨特的意義,所以……”
“年輕人,你又來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這點小錢兒我還是拿得出手的。”
“你和小齊非親非故,為什麽要這麽幫他。”
“和你無關,這是我和小齊的私事。”
“哈哈哈,你能有這份心思我很感概啊,如果年輕人都能像你這樣,像小齊這樣的孩子不知道能減少多少,看來輪不到我獻愛心了。也好,四十萬我收回了,不過你的二十萬我可不能要,你留著資助小齊吧。不過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你怎麽知道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裏?”
沈闌不懈地笑了:“你未免太小瞧人了,我想知道的事自然有辦法知道。”
梁國峰扣緊十指支在桌子上說道:“我別的本事沒有看人大體不會錯,你和前些天闖進來的那個愣頭青可不一樣。”
沈闌生怕他會把自己和靳偉聯係起來,連忙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沒關係最好,以你的膽識肯定不會和那些雜毛狗混在一起。你知道當老板不容易,對待手下要恩威並施,不能壞了規矩,要不然誰會死心塌地跟著你做事。要是手底下的人被外人欺負我就得想方設法把這口氣掙回來。同樣的,自己人不老實我也得給他鬆鬆皮。”
“我怎麽聽出來一點兒別的意思。”
“這件事說白了全是因為我一個小兄弟惹的,你知道我怎麽教育他?”沈闌緊閉著嘴不說話。梁國峰接著說:“手腳不麻利,做事留尾巴,留著爪子也是多餘,所以我幹脆剁了他一根手指頭。”
沈闌說:“你怎麽收拾你的手下那是你的事。”
“那是自然,我也是第一次下這麽狠的手,手下的兄弟不聽話,我也心痛啊。不過經過這麽一遭,我相信他們能夠管好自己的嘴和手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