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04 曾經滄海難為水
赫柄晟從一旁的皮夾裏掏出一疊東西遞給我,“這是護照,這是你的新身份證。這些東西你拿著,過兩天我會親自送你出國。”
他本來是個慢條斯理的人,但是這會兒說話卻有些急促。因為他的情緒緊張而急促,使得我一時間也是莫名其妙。
我詫異的看著他,“赫先生,我為什麽要出國?您是希望我離開這個地方嗎?”我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我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因為,我說過我要在這裏等齊學東回來。我要是走了,他找不到我怎麽辦?
那一刻,我的腦子裏滿滿都是這個念頭。
但赫柄晟是不知道我的這番心思,他沉吟了片刻又對我說道,“不是讓你離開這裏,是讓你換一種身份再回來。”
他說著,示意我看一看身份證。
我本來是沒有身份證的,他這麽一提醒,我低頭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我的名字本來叫白蓮花,但是身份證上的名字卻叫白芮,照片上的人跟我長得並不一樣,其他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這是誰?為什麽我要拿著她的東西去國外?”
我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句。
赫柄晟歎了口氣,“蓮花,以後你就叫白芮,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我聯係好了醫院,就照著這個樣子給你整容。你還年輕,不能一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度過了。”
整容?
我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時候宣城並不流行整容,社會對整容這件事情也沒有現在社會對此認可。
我有些接受不了。換了一張臉,就讓我失去了我自己。我可以擺脫小姐的身份,但是我已經不是白蓮花了。
強大的衝擊襲來,我一瞬間完全接受不了。
赫柄晟看著我,他的目光就那麽一直看著我,“蓮花,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知道這是我欠你的。我對不起你,但現在這是唯一可以補救的方式。”
唯一?嗬!
我沒有答應赫柄晟,也沒有拒絕他,我心裏亂到了極致。
我隻是努力讓自己鎮定和平靜下來,我說,“赫先生,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考慮一下。”
他點了頭,“不要太久,機票我已經訂好了,醫生我也定好了。”
我下了車,攥著那些他給我的東西離開。
隻是從夜總會回去的路上,一切都顯得不一樣了。
我不是一直渴望要改變現在的生活嗎?我不是一直都不願再去當小姐嗎?我為什麽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可是,為什麽是如此的戲謔?為什麽我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我的心裏,一直在接受著來自自己的拷問,我一旦不是白蓮花了,那麽齊學東,你還認識我嗎?
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把所有的證件都攤開,那個叫白芮的女人也很漂亮,可是,她不是我。
我流著淚,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張臉跟隨了我那麽久,但是以後它將不屬於我。
那三天,對於我來說都是折磨,我在夜總會裏不住的買醉,跟任何人都不願提及我的心事。
我在那些男人身邊周旋,他們很是開心。一個頭牌肯商量陪著他們喝酒,這是多大的榮譽呀。
梅姨高興壞了,她忙著收錢,偶爾湊到我身邊讓我悠著點,那些小姐們一個個嫉妒壞了,我一個人就搶了一半的客人。
我又賺了不少錢,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是我主動聯係了曲秋平,他正在尋歡作樂,我的電話打了過去,我說,“秋平,我找你有事兒,你一個小時之後過來,不然,你會再也見不到我。”
我說完,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就掛斷了電話。
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所以這種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他。
他也算是守信,真的是一個小時內就回來了,推開那扇房門的時候,我坐在沙發上不住的抽煙,地上散落了不少煙蒂。
其實這幾天我都沒有怎麽睡覺,隻是在不住的喝酒抽煙,身體早已經難受到不行,但我就想要狠狠地折磨自己。
曲秋平蹙了蹙眉頭,“這是鬧哪般呢?想要出走?還是想要散夥呀?”他瞟了我一眼,起身推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就進來了。
可是,我不要這些新鮮的東西,我喜歡渾濁的空氣。
我沒有做聲,繼續抽煙,直到手上那支煙完全熄滅了。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我還有場子呢,好多人等著我呢。”他有些不耐煩了,可我那時候還是沒想好怎麽開口。
隔了一會兒,我努力努嘴,“這張照片好看嗎?”我指著身份證上的那張臉衝他說道。
他接過去看了一眼,而後就笑了,“好看,比你本人更好看。怎麽著,你這是要改名換姓了嗎?”
他打趣著說道,本來隻是一句打趣,可是對於我來說,這卻是真實的命運,“是啊,改頭換麵,改名換姓。”
我單調的重複了這句。
曲秋平這一次是真的詫異了,他看到我臉上的決絕,也聽到了我並不是玩笑的的口吻。
他將那張證件丟在桌上,“怎麽回事啊?說吧,別跟我賣關子,我可沒心思猜。”
我淺笑了一聲,“很簡單啊,我要去國外整容了,改頭換麵,改名換姓,以後我就長這個模樣,我的名字叫白芮。”
我用最簡短的語言一次性把話說完,這一次,該輪到曲秋平意外了,他舒了一口氣,“你自己的決定?不過,這個主意也還不錯。剛好你可以重來一次了。”
他竟然說著還裂開嘴笑了笑,嗬,我該想象得到他此時的反應的。
我沒有說其他,因為那些話我並不打算告訴他,“你一個人去?要不要我安排個人陪著你一起?”
他假惺惺的說道,我搖了搖頭,又點燃了一支煙,“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搞定的,隻不過是告訴你一聲,不然,你還真是不認識我了。”
他笑,我也跟著笑,好像兩個人都沒有揣著心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