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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安平侯的怒火

  雲德鄰猛然想起他已經準備和安平侯撕破臉、劃清界限,為什麽還要在花廳被人冷落?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向花廳外。


  四個護衛跟在他身後,一起向外走去。


  候在花廳外的小廝連忙上前道:“雲大人,可是有什麽吩咐?”


  雲德鄰傲然道:“安平侯恐怕是貴人事多,無暇分-身,本官就告辭了。”


  一邊說,一邊連腳步都沒有停,直接向著安平侯府外走去。


  小廝慌忙攔阻道:“大人且慢,侯爺這會兒恐怕正在過來,還請大人稍候。”


  雲德鄰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大步走去。


  他現在想明白了,是安平侯要和他談,不是他求著安平侯,憑什麽安平侯還把架子擺得那麽高?

  他以為他還是當初那個手握天泰朝財政大權、跺跺腳朝野都晃三晃的戶部尚書、天子心腹嗎?


  他以為雲德鄰還是那個初入官場、被他拿捏在掌心的小官兒嗎?

  雲德鄰想起當初的場景,俊臉黑成一片。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安平侯王恒!


  小廝跟在雲德鄰身後,緊張地勸說著,想讓他回到花廳繼續等待。


  雲德鄰卻已經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並不是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想走出安平侯府,然後讓安平侯自己求他回來。


  所以他的腳步很快,帶著某種突然通達之後的堅定。


  小廝急得大冬天的頭上都開始冒汗了,侯爺讓他冷冷雲大人,可沒讓把雲大人氣走啊。


  就在雲德鄰即將走到正院門口的時候,安平侯從門外匆忙入內,正好和他迎麵相遇。


  “雲大人這是要走?”安平侯白胖慈善的臉上帶著冷冷的笑,“還沒見到本侯就要走了,似乎不是為客之道。”


  雲德鄰既然已經休了王寶珍,安平侯也就不再叫他“賢弟”、“德鄰”之中比較親密的稱呼了。


  雲德鄰胸中也滿是怒火,聞言便回道:“侯爺即使不主持戶部,也是事務繁忙,本官不敢打擾,自然是識趣離去。”


  安平侯臉色一沉,這個雲德鄰,現在都敢這樣和他說話,諷刺他賦閑在家還裝作很忙的樣子。看來,如果不好好收拾他,外邊的人都要以為他是個軟柿子了。


  安平侯王恒從來不是什麽寬容大度之人,如今被罷官在家,又剛出了一個大醜,心裏總是覺得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


  越是這樣,他越是要保持著狠辣淩厲的姿態,否則真的就要牆倒眾人推了。


  而眼前的雲德鄰,十幾年前就在他麵前卑微地彎下腰的人,現在居然也想要挺直腰板對他說話了嗎?

  安平侯細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縷寒光,他怎麽會允許!

  “就是再忙,雲大人來了,本侯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安平侯臉上掛著笑容,伸手攔住了雲德鄰,請他轉頭向正房走去。


  “那倒不敢當,侯爺盡可以繼續去忙。本官忝為禮部尚書,雖然事務繁多,卻也還有時間等待侯爺忙完那些重要事務。”雲德鄰語帶譏諷,卻也沒有繼續向外走。


  “雲大人誤會本侯了。”安平侯笑嘻嘻地說道,“本侯賦閑在家,隻是今日為了邀請幾位雲大人的舊相識前來赴會,才會忙碌了一些。”


  雲德鄰一怔,安平侯找他的舊相識來赴會?誰?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他心底升起。


  雲德鄰跟著安平侯十幾年,對於他的手段算是比較了解。安平侯此人心胸狹小、睚眥必報,動起手來狠辣無比。如今他既然謀劃著對付自己,恐怕是要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的。


  雲德鄰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知道,安平侯在他心裏十幾年的威嚴仍舊不曾消失,餘威所及,竟已至此。


  他深深呼吸了幾口,安慰自己說道:不管怎麽說,王寶珍無出、竊盜證據確鑿,安平侯府上珍藏著《鬆雪圖》就是一個鐵證,說到哪裏,他休妻都沒有錯。


  再說,還有定南王呢!

  雲德鄰在心中勸慰了自己一番,跟著安平侯來到了正房。


  安平侯王家也算是一個傳承數百年的大家族了。自從先祖跟著天泰朝開國皇帝建功立業、得封開國侯爵之後,王家就進入了天泰朝上層權貴的行列之中。


  三百年來,王家枝繁葉茂,族人眾多,卻很少有哪個出嫁女子被夫家休棄的。


  如今,安平侯的親妹妹居然會被丈夫丟了一紙休書,而且還被錦衣衛抓了進去,真是破了王家幾百年的紀錄。


  安平侯叫雲德鄰來麵談,也是要給王家族老們一個交代。


  安平侯帶著雲德鄰進了正房,正房上座已經有三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在座。


  安平侯上前一一問好:“三叔,五叔,十一叔,你們身體都好啊!”


  幾個老者點頭示意,目光都落在了安平侯身後的雲德鄰身上。


  他們自然是知道,這就是那個居然敢休棄了安平侯同胞妹妹的禮部尚書雲德鄰了。


  雲德鄰身材修長,五官英俊,眉目之間帶著幾分淩厲和官威。


  因為剃了胡須,整張臉格外年輕,看起來根本不過三十歲。


  幾個族老互相看了一眼,安平侯的幺妹相貌平平,當初天天嚷著非要嫁一個貌若潘安的才子,才一直拖到了十八歲成了老姑娘。


  這個雲大人可不愧是當年的探花郎,倜儻英俊,難怪王三小姐會看上他這個鰥夫呢。


  隻是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過了這麽多年卻突然鬧到休妻這個地步了。


  不管是為什麽,今日必要他給一個說法,否則王家下麵還有那麽多等著婚嫁的小輩,壞了名聲還能有什麽好姻緣?


  雲德鄰坐在下首,被三個族老灼灼的目光看得眉頭直皺。這王家人也真是無禮,就算是不做親戚了,也沒有這樣看人的。


  安平侯剛要開口,就見小廝掀簾入內稟報道:“稟侯爺,定南王來訪。”


  安平候的眉毛跳了兩跳,他還記得那天定南王是如何幫著長公主羞辱自己的,如今他居然還敢登門?


  就算他定南王武力超群,權勢滔天,他惹不起,但是總能躲得起吧?

  想到這裏,他一臉不虞地說道:“告訴他,今日本侯家中有事,無暇招待貴客。”


  雲德鄰看出來他對於定南王的忌憚,心中大定,看來這個見證請對了。


  雲德鄰悠悠然地等到那個小廝即將退到正房門口時才開口道:“且慢。”


  屋內眾人的目光落在了雲德鄰身上,他臉上是讓人牙癢癢的笑容:“侯爺,定南王是本官邀請來做見證的,正是為今日之事而來。”


  安平侯心中一驚,雲德鄰是什麽時候搭上了定南王?

  被清河長公主和定南王毆打羞辱之後,安平侯深居簡出,對於外麵的消息雖然還是十分關心,但是由於情緒上的劇烈波動,不免少了幾分敏感。


  而定南王和雲德鄰的往來,雲夫人王寶珍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所以也沒有特意傳消息給安平侯,所以到了現在安平侯才知道。


  安平侯覺得有點不對,定南王是什麽性格、什麽身份,怎麽會和雲德鄰相交,而且還會答應來做這種家庭事務的見證?

  不用說,定南王還是衝著他來的。定南王一定是還記著之前的事,還想來找機會對付他。


  安平侯心中的畏懼化成了怒火:他和清河長公主設下圈套,汙蔑我的名聲,還打斷了我的肋骨。害得我到現在都不敢出門,走路也不敢走快,不敢用力。已經這樣了,定南王難道還不肯放過我?還要插手王家和雲家的家務事?

  不錯,定南王是地位崇高,身份超然,武力高強,但是也不能不給人留活路吧?


  安平侯細長的眼睛中閃爍著殺機。


  定南王再強,總也隻是一個藩王,還是異姓藩王,如此不知收斂,等到康王登基,他一定要勸說康王削藩!到時候,定南王求到他門上,他一定讓定南王嚐嚐他如今所受過的所有屈辱!

  心思電轉,安平侯還是不得不對著小廝說道:“那就請他進來吧。”話剛說完就覺得有點不妥,隻好慢慢站起身來道,“本侯親自去迎接王爺。”


  不管怎麽說,現在康王還沒有坐到那個位子上,他還是要忍著定南王。


  安平侯吩咐門房大開中門,迎接定南王。


  定南王淩玄翼穿著親王服飾,擺著全套親王儀仗,將安平侯府門前的胡同占得滿滿的。


  安平侯邁出門外,對著高坐在輿架上的定南王含笑行禮:“見過王爺。”


  定南王微微抬手道:“侯爺請起。”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平侯問道,“侯爺的身體好些了嗎?”


  安平侯見他見麵就問到這種問題,心中十分惱怒,也隻能忍氣回答道:“托王爺的福,已經好多了。”


  定南王抬起長腿,從輿架上走了下來:“侯爺好生養病,缺什麽藥物,盡可以使人到本王處說知。”


  安平侯被他敷衍的語氣氣得五內生煙,剛想說幾句帶刺的話,卻看見定南王身後跟上來一群散發著殺氣的帶刀侍衛,不由閉上了嘴。


  他也是養著死士的人,這些帶刀侍衛身上的氣息,他毫不陌生。那是見過血、殺過人的氣息,安平侯被殺氣壓得呼吸一滯,想說的話就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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