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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正義凜然的大小姐

  雲微寒躺在床上,聽著那位素昧平生的白大人用不可置疑的語氣給自己圓謊,心中充滿了疑惑。什麽氣怒攻心、什麽呼吸不暢,簡直太符合她設計的情景了。如果不是她自己策劃了這一場事故,她都要相信這位白大人的話了。


  而當那根微微散發著涼意的手指按在她的眉心時,她就知道,那位白大人確實是知道她在裝暈。因為從來沒聽說誰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喚醒暈倒的病人的,除非是巫術。


  即使如此,她還是很給麵子的“醒”了過來。


  雲微寒緩緩抬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過分精致的麵孔:雪白的肌膚上看不到一個毛孔,琥珀色的眼珠正緊緊盯著她,眼神中的情緒難以描述。丹鳳眼尾部微微上翹,帶著天生的嫵媚風流。嫣紅的雙唇簡直像是塗了唇膏,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然而他身上鮮豔的大紅蟒衣、冰冷的黑鞘長刀,以及眉目間的涼薄氣息,又讓人對他望而卻步。


  妖孽的麵孔和冰冷的氣質矛盾而又協調,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背對著雲德鄰,白大人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僅僅是一絲笑容,卻如同春花綻放,讓雲微寒不由愣住。可是那絲笑容消逝得太快,快得讓雲微寒幾乎要以為那是她的幻覺。


  “小姐,你終於醒了!”李媽媽用帕子揉著眼睛,一邊哭一邊叫道,“差點把我嚇死了,小姐,你怎麽這麽命苦啊,就算是到了祠堂都有人追過去欺負你。老天爺怎麽不開眼,收了那些黑心肝的壞人啊。”


  雲夫人扶著白蘭的手剛走進門,就聽見李媽媽的咒罵,腳步一頓,臉上陰沉一片。


  李媽媽今天的所作所為,處處跟她作對。以前李媽媽雖然對雲微寒忠心耿耿,卻始終缺乏幾分機變,今天卻總能針對她最關鍵的地方下口,令她十分難受。


  雲微寒仿佛想起了什麽,惶惶然道:“奶娘,我娘的靈位呢?我娘的靈位呢?沒有被二妹妹燒壞吧?快去看看,我娘的靈位在哪?”


  白大人向後退了兩步,讓雲德鄰看清楚雲微寒臉上的惶急和指痕。


  李媽媽趕忙說道:“小姐,你放心,我已經將夫人的靈位放在桌上供好了。”她哭著說道,“小姐就算是昏迷的時候,也把夫人的靈位緊緊抱在懷裏。夫人的靈位沒有一點損壞,你就放心吧。”


  雲微寒鬆了一口氣,這才看見雲德鄰和雲夫人都站在自己床前,連忙要坐起身來:“父親,母親,你們來了。”


  可是她剛一起身,就不由搖晃起來,李媽媽連忙衝上去扶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坐好。


  “請恕女兒無禮,不曾迎接父親、母親。”雲微寒微微蹙起蛾眉,聲音柔弱,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脆弱。


  這種小白花的形象,她並不陌生。作為一個金牌特工,她最擅長的不是殺人,而是偽裝。她可以偽裝成任何一種性格的人,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標,完成自己的任務。


  “不必多禮。”雲德鄰站在裏屋門口,目光卻落在外屋桌子上點著香燭供奉的黑色靈位上。


  他的目光幽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雲夫人咬緊了牙關,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她知道,在雲德鄰心裏,裴如蘭的地位是特殊的。


  她努力說服自己,裴如蘭再好,也已經死了。這十幾年站在雲德鄰身邊、被稱為雲夫人、和雲德鄰生兒育女的,是她王寶珍!


  而選擇她王寶珍、拋棄她裴如蘭的,正是雲德鄰!


  就算裴如蘭千好萬好,終歸是輸給了她王寶珍!


  做完了心理建設,雲夫人臉上恢複了平時的溫柔,她走到雲德鄰身邊,對著床上的雲微寒說道:“微微,你可是醒了。真是把我嚇壞了。”


  雲微寒明顯瑟縮了一下才說道:“多謝母親關心。”


  雲德鄰收回了目光,站在一旁的白大人見狀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雲大人,今日看來也不適合再談公務,白某就先告辭了。”


  雲德鄰連忙道:“雲某實在慚愧,還請白大人多多包涵。”


  白大人擺擺手,雲德鄰連忙起身陪著他走了出去。


  雲夫人見雲德鄰和那個不知來頭的白大人一起離去,整個人如釋重負,立刻鮮活了起來。


  白蘭指揮著丫環搬來凳子,鋪好軟墊,伺候雲夫人在雲微寒床頭坐下。


  雲夫人麵色嚴肅地說道:“微微,你身為雲家大小姐,在祠堂罰跪期間,居然懈怠疏忽,導致祠堂走水、祖宗靈位損壞,你可知罪?”


  李媽媽麵色大變,剛要說話,雲微寒向她搖搖頭,她才悻悻然閉上了嘴。


  雲微寒靠在床頭,麵色蒼白,話鋒卻銳利如刀:“母親大人,你是想讓我替二妹妹背黑鍋?可惜啊,我卻不是任你擺布的三歲稚子了。”


  她看著雲夫人的表情,粉唇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隻要有腦子的人都會問,二妹妹正在禁足期間,為何會出現在祠堂之中?這個疑問,母親又想如何回答?我不相信母親你有這個能耐將所有知情人都打殺毒死。”


  雲淺薰跳到床前,一隻手掐腰,一隻手指著雲微寒的鼻子叫道:“姐姐出現在祠堂又不等於說祠堂走水就是姐姐幹的,說不定就是你故意這麽做來陷害姐姐的!”


  雲微寒心道,沒錯,你說的確實是真相。可惜的是,雲輕染和雲微寒平時的表現給人印象太深,所以大家都會相信是雲輕染的不小心導致祠堂走水的。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雲淺薰指著她鼻尖的食指,微笑著說道:“我不喜歡別人用手指著我。”說著,她就擰著雲淺薰的食指轉了個圈,疼得雲淺薰拚命將手指拽了回去,使勁揉著食指,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次就放過你。下次再用手指指著我,我保證,它會斷成兩截。”雲微寒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用最疼愛的眼光看著雲淺薰。


  這個三妹妹,是原主心中最害怕的人了。


  她可謂是一個大魔頭,渾身充滿了幼稚而直接的殘忍。丟毛毛蟲、毀壞原主的衣物都是小事,推原主落水、從假山上摔下來,指著原主鼻子辱罵,甚至讓下人製住原主親自毆打原主……隻要她不爽,想要在原主身上撒氣,她就什麽都幹得出來。


  雲淺薰被她的笑容和目光弄得脖子後麵的汗毛都站起來了,她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恐懼的感覺。這個蠢貨大姐姐,似乎變了!

  她縮在雲夫人身後,不敢再看雲微寒。


  雲夫人淡淡道:“輕輕在禁足期間擅自出門,確實犯下了大錯。但是她隻是想到祠堂看看你,這也是關心你,出於姐妹情深罷了。至於祠堂走水是誰的原因,當時正屋內隻有你和輕輕兩個人,誰也不能確定到底是誰不小心做的。”


  她看著雲微寒:“既然如此,你身為長姐,自然要承擔約束不力、懈怠疏忽之責。”


  雲微寒忍不住笑了起來,和剛才那種假模假樣的微笑不同,這次她的笑容十分真實,整張臉都變得生動起來,仿佛世間的顏色都傾聚在她的眉目之間,一時在場的人都看呆了。


  “母親大人,你是把我當傻瓜糊弄呢?”她收住了笑,雙眼彎彎地看著雲夫人,“難道是我請二妹妹不遵禁令跑去祠堂的麽?如果說,二妹妹特意將所有下人趕到祠堂大門之外,還插上了祠堂正屋的門,都是有什麽姐妹情深的話要跟我講的話,那麽……”


  雲微寒將臉側過來,讓雲夫人看自己的臉頰:“我臉上的巴掌印是不是也是姐妹情深的證據?”


  她指了指外屋桌子的方向:“二妹妹拿著白燭要燒毀我娘的靈位,也是姐妹情深的表現?”


  “這一切都是你一麵之詞!根本沒有任何證據!”雲淺薰從雲夫人身後探出頭來駁斥道。


  雲微寒臉上的笑意一下消失了,她肅然道:“是,二妹妹處心積慮,將所有下人趕走,所以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有證據。但是,沒有證據,卻有人心!有天理!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自然會有報應!”


  她的目光冰冷,神色莊嚴,那一刹那,似乎全身都散發著正義的光芒。


  雲夫人能坐到這裏,試圖讓她背黑鍋,就已經說明,她已經相信了雲微寒暗示出來的“真相”,已經相信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雲輕染。


  在這種情況下,雲微寒自然不吝於表現自己的坦蕩和義憤。至於什麽“人在做、天在看”、“報應”之類的東西,哪個現代人會真的相信?可是對於古代人來說,上天、報應這些東西,都是令人凜凜然生出敬畏的存在。


  用這些神聖的存在來給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雲微寒毫無心理負擔。


  雲夫人一時詞窮,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輕輕可能行事有所不當,但是她生性善良孝順,絕對不會做出火燒祠堂這樣的事情。”


  雲微寒果然不肯再韜光隱晦、忍氣吞聲了,想要讓她背黑鍋,真是太難了。


  但是,雲夫人相信,隻要是人就有所求,有所求就有突破口。雲微寒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關注的無非就是婚事。而她的婚事,正掌握在自己手裏。用她的婚事作為交換,讓雲微寒和自己達成一個協議應該還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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