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阿南動作溫柔些
高冶下午還要在禦書房同一眾大臣商討皇家圍獵需要主要的事項,一年一度的秋日圍獵是西雲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盛事,需得排除一切隱患。
“朕還有事,先走了。”
“陛下,在我這裏用完膳再忙公務吧。”
高冶想了想,頷首應道:“也可,不過阿南,今後在這華清宮裏,或者是你我二人獨處,無外人在時,喚我夫君就好。”
蕭南是不知高冶為何如此執著於“夫君”二字,不過既然她已經決定培養自己對他的感情,那麽換個稱呼也不是什麽難事,無奈應下,卻是未瞧見高冶眼中暗喜的情緒。
經過蕭南入宮這一段日子,華清宮中已有高冶更衣時用的常服,他在寢殿內脫下朝服,蕭南從門口走進來,瞧見他正準備換常服穿時,快步上前,嗓音清亮,“我來為夫君換吧。”
高冶張開雙臂,舉在半空,任由蕭南扯著他的衣帶,驕矜道;“也可。”
她動作一頓,用了點狠勁兒將衣袋一扯,身上穿到一半的常服順著她的動作滑落在地,原本溫情的氣氛頓時消散。
高冶眸光一閃,板正的臉上噙著戲謔的笑意,彎身低頭探到蕭南耳邊,低沉磁性的嗓音令她耳根處一陣發紅,“阿南動作可要溫柔些,莫要太粗魯。”
“夫君說我粗魯?”蕭南斜著眼看他,尾音上揚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之意。
高冶絲毫不在意她的失禮不敬,頭離遠了些,低低笑了兩聲,“你夫君是在為你考慮,這衣裳本就是阿南要替我換的,換到一半前功盡棄,可是要重來一遍的,莫不是阿南想與我保持近距離接觸?”他說著,好像對蕭南的身體結構分外熟悉,左手無比自然地尋到她的小手牽了起來,來回摩挲著。
蕭南臉色爆紅,猛地將手抽了回來,雖然她與高冶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不止一回,可是每當他對她做出如此黏人的動作時,她依舊會不自然,好似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一樣,免不了一陣惡寒。
高冶看到蕭南對他表示親近的舉動,反應如此大後,本來春風拂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片刻後恢複如常,眸子裏卻是多了分委屈之意,“阿南嫌棄夫君?”
兩人朝夕相處的這段時日,高冶早已摸清了他這位貴妃的性子,麵冷心熱,隻吃軟不吃硬,麵對他人的可憐樣,心就會軟得一塌糊塗,雖然自己不擅長做這種表情,不過為了日後的福利,還是忍了,反正又沒有人會看到,丟不了麵子。
蕭南明顯猶豫了下,高冶瞧著勝利就在眼前,忍不住竊喜,又加了把火,嘴角下拉,眉眼都透著一股頹喪的意味,一個大男人,一國至尊,此時看上去卻像是一個吃不著糖果的、可憐巴巴的大孩子,需要人去安慰照顧。
蕭南慢慢地、慢慢地將手送過去,塞進高冶張開的掌心裏,瞬間被他反握住,蕭南似乎能從兩人相握的手心裏,感覺到男人傳遞過來的情緒,那種你將手放入我的掌心,我便一生不棄、絕不背叛的強烈心聲,讓她的整顆心都顫了顫,鼻尖酸酸的,第一次有人帶給她這種感受。
她想,她可能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將什麽都藏在心底,卻又將他的一切都完完全全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而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做高冶,僅此而已。
高冶離開的時候,察覺到身後有女子的目光跟隨,心底一暖,回身朝蕭南擺了擺手,示意她回去坐著,殿外空氣熱,瞧見其乖乖地回屋去,眼角眉梢連同麵部輪廓都柔和起來。
轉過身,男人的手往腰間一摸,不出意外地摸出個令牌來,高冶無奈而又寵溺的笑,就知道蕭南固執地跟她爹爹蕭銓有的一拚,決定的事情旁人怎麽阻擋勸阻也沒用,就在蕭南主動過來幫他換衣服時,他便察覺到這點,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將這令牌塞進來的,這一手本事也不知是和誰學的,如此不動聲色、不易人察覺。
高冶拿起令牌將其置於手心之上,放在眼前端詳,令牌上大大的一個隱字,端的是疏朗通透、藏蘊含蓄,似乎能讓人想到與世隔絕、自成天地的小橋流水人家,令牌底色純黑,邊上鑲著金絲,隱字上方那一點鮮紅,又昭示著激情壯闊的血腥廝殺,仿佛一股嗜殺之意撲麵而來,讓人身臨其境,瞬間置身於神秘莫測的江湖之中。
罷了,既然她給了他,那麽他便收著,這樣想起來,這令牌與他給蕭南的那護腕,算得上是交換定情信物了吧,高冶揚了揚嘴角,大步離開。
丞相府,不似西雲其他王公貴族的府邸那般奢華亮眼,蜿蜒曲折的長廊,散發著淡香的丁香海棠,精巧別致的閣樓,鬱鬱蔥蔥的竹林,處處透露著古樸的氣息。
此時,柳擎正跪在柳家祠堂,他周圍地上已聚集了一灘水,那是在炎熱的夏日跪了很久,身體負荷不來留下的汗液,“滴答滴答”愈漸加快的聲音響在耳邊,他卻已然麻木,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快要撐不住了。
自他昨日暗中送罷蕭北,回到府中後,便被罰跪在這裏,至今未進食,也未喝過一口水。
“柳擎,今日跪在咱們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跟前,你說,你可知道錯?”父親蒼老嚴肅的嗓音,讓他覺得抱歉,卻又無法妥協。
“孩兒知,卻不能認。”
柳斯瑜失望的目光注視著柳擎,柳擎不會武功,身體也不好,跪了這麽久已是極限,他也知道,可是看著自幼聽話的兒子,為了男人與他作對,不肯妥協,他又下定決心,告訴自己,一定要讓這個孽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他從小養的兒子,說不準就跑別人家了。
“你怎如此不知悔改?就這樣一直跪著吧,什麽時候認錯,什麽時候再起來。”柳斯瑜一揮袖袍,遮掩住眼底的心疼,離開了祠堂,
柳夫人身份平凡,柳斯瑜年輕的時候遊曆中原時,在一村子裏留宿時碰見了她,對其一見鍾情,柳夫人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他便將她帶回了府中,夫妻倆情投意合,恩愛半生,即使夫人當年那場大病,臥病在床幾年,他都未曾再娶她人。
“夫君,你讓柳擎起來吧,你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這樣一直跪著,你就不心疼嗎?”柳斯瑜一出祠堂,便見自家夫人立於門口,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往裏望著,他當初最中意的就是夫人這雙眸子,可現在他卻無心去看。
“那個孽子,為夫當初以為是蕭家那小子一直來糾纏他,百般阻攔才好些,如今卻沒想問題出在自家人身上,這等驚世駭俗之事怎讓咱們家給撞上了呢。”
柳夫人的眸子也黯了黯,不過,女子的心思畢竟和男人的不同,她雖有失望,但卻是想著既然兒子願意又喜歡,人這一生能碰上一個自己喜歡又兩情相悅的人是多不容易,又為何不能順了他,眼看著柳擎跪在祠堂冰冷的地上,身形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便軟了下去。
可她是萬萬不敢在這時候跟夫君說的,畢竟他正在氣頭上,男人對這事兒又反感到極點,隻能等他氣微微消下去,再給他吹吹枕邊風了。
這時,柳斯瑜卻是突然驚叫一聲,一撩袍擺,越過她往祠堂裏跑去,柳夫人嚇了一跳,忙往裏麵看去,隻見柳擎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