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蕭南慢慢地上心
轉眼已至黃昏,整座皇宮被籠罩在暗黃色的光暈中,雄壯巍峨的宮殿在夕陽的照耀下反射出張揚神秘又沉著的氣息。
“陛下,靈犀宮那邊的宮女有事請見。”高冶闔著眼,有些不耐煩,那漪妃進來愈加不懂事,三番兩次擾他清淨。
“讓她直說,何事找朕?”
殿外聲音明顯有些遲疑,“那宮女說……必須尋陛下當麵說。”
高冶挑著嘴角,嗤笑兩聲,這倒是稀奇了,他這後宮中論敏感多疑、醋性大,非曲清歡莫屬,他最是不喜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不過若是蕭南有小性子便另當別論,他還巴不得。高冶倒是忘了他先前隻因為蕭南穿了下太監的衣物就當即嫉妒得將那太監逐出了宮去。
而曲清歡找來宮裏一宮女非要同他麵談,這倒是違背了她一貫的作風了。
“讓那人進來吧。”他偏要看看那漪妃這回能出些什麽幺蛾子。
高冶躺在榻上動都沒動,羅幃也沒拉開,從這點反應上就能看出他已經對曲清歡失去了耐性。
靈犀宮來求見高冶的宮女名喚樂桃,曲清歡跟前伺候的一品姑姑派她來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的,也有些小忐忑。
她在靈犀宮一向是跑龍套、不受重視的小角色,她在宮裏當差一個月了,連主子漪妃娘娘的寢宮都沒進去過,她以為自己一直就這樣了,沒想到姑姑會突然找到她,將這樣好的差事交給她。
樂桃小心翼翼地站在大殿中央,手緊緊攥著衣角,手心都滲出細汗來。
她隻要一想到現在她麵向的床榻上躺著的人是這西雲最尊貴的陛下時,她便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來這裏是為了何事……
高冶等了一會兒,都沒見有聲音,皺了皺眉,“漪妃有何事?”
樂桃心一緊,慌亂抬起頭,就見麵前的明黃色羅幃是合著的,一陣風拂過,簾子微微掀起,露出藏在簾後的一角,她不敢細看,生怕冒犯聖顏。
“回陛下,漪妃娘娘想請陛下往靈犀宮走一遭。”
“朕一會兒有事。”
樂桃的聲音有些發顫,“娘娘說,若陛下不願去的話,讓奴婢轉達一句話,那位便是陛下在心上惦記多年的人嗎?”
簾後的那位久未說話,樂桃仿佛這時候才知道,為什麽姑姑會讓她這樣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來做這件傳話的差事。
樂桃心裏突然對靈犀宮的人生出了些許怨懟。
而高冶在聽到曲清歡讓這個宮女傳達的話時,便倏地睜開了眼,眼裏劃過一道淩厲的光,就像收斂鋒芒已久的劍在瞬間出鞘,光芒懾人,曲清歡,你若是敢拿這點威脅朕,那你便注定是打錯了算盤。
“你回去回複你家主子,朕一會兒便過去。”
樂桃行了個禮,躬身退出去,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摸了把額頭上出的汗,她原以為來陛下這裏隻要能見上陛下一麵,便心滿意足。
卻沒想,她連那位陛下的麵兒都沒見著,就已經被陛下的氣場死死壓著,心下不由惴惴。
養心殿中,高冶穿好長袍,便往靈犀宮快步走去,步伐隱隱露著急切。
卻並非是對漪妃的事情著急,而是他每晚飯點的時候都會去華清宮用膳,宮中規矩,陛下未動筷前,誰都不能先動筷子,他生怕自己去晚了讓蕭南餓了肚子,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戍時,蕭南坐在膳桌前已等了好一會兒,一刻,兩刻,三刻……一個時辰仿佛過去的很慢。
“尚萍姑姑,你可知陛下還未來嗎?”
尚萍低頭站著不吭聲,她不知該說什麽,她算是知道高冶和蕭南很多事的人之一,事實上,她認為以高冶幾年如一日的長情,即使是被什麽難纏的事纏住了手腳,也會派人來華清宮通報一聲的,不會如此不聲不響。
她偏頭看了眼新主子,蕭南一張臉上已初露困倦,單手撐著下巴放在膳桌邊上,輕聲吩咐道:“去將膳食熱一下吧,別讓陛下來了吃涼的。”
尚萍心想,這娘娘終於也對陛下用心了。
“我去睡一覺,有陛下的消息以後進來叫我。”蕭南伸了個懶腰,繼先前的話繼續說道。
尚萍,“……”方才才想蕭南對他上了心,下一秒便原形畢露,當真是令她無奈了,尚萍叫人來將膳食撤走,拿去加熱,自己也跟著去看著了。
而看似沒心沒肺、不上心完全不需要安慰的蕭南真的是如表麵這般嗎?
推門進了寢殿的蕭南坐在梳妝台前,卸去了繁重的頭飾,看著鏡子中映著的自己的麵容發呆,鏡子中的自己五官模糊,看不清什麽神情。
靈犀宮內。
“陛下,您來了。”
高冶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正眼都不帶看她一眼,和在蕭南麵前的他判若兩人。
曲清歡看見高冶冷淡的態度,也似是不當一回事,揚起臉來,看著那位從門口走來、讓她既愛又恨的男人,聲音甜美,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想必那位新入宮的,便是您掛在心上悉心保護的女子吧。您說我若是將她殺了,您會怎樣呢?”
高冶自入靈犀宮來皆目不斜視的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偏頭朝曲清歡看去,唇角一勾,卻有著他本不該有的嗜血味道。
“曲清歡,你可還記得朕同你說過什麽?”
民間常道皇家的妃子各有各的風情,而曲清歡有種獨有的氣質,便是將清純天真的笑容與性感誘惑的身軀結合起來,那種異域風情充滿著足以吸引男性的絕佳魅惑。
曲清歡伸出玉蔥般的手指,一邊扳著一邊數著,沒有從正麵回答高冶的問題,“一年,兩年……四年了。臣妾入宮已有四年,也受過一段時間陛下的恩寵,直到有一日,一切屬於臣妾的椒房獨寵卻莫名其妙地都消失了,若不是臣妾無意中看見陛下書房裏的書信,臣妾竟還不知……”
“還不知陛下原來心中已有人了,人人都道帝王冷情,可誰知咱們西雲竟有個這樣癡情的陛下。”
曲清歡繼續自顧自說著,“臣妾難道不該對她做點手腳嗎?本想入宮承陛下恩寵,不求位份,隻求隆寵不衰,可她的出現卻搶走了臣妾的所有,幾乎是在一瞬之間,怎能讓臣妾不恨?”
她搖頭苦笑著,有種柔弱的悲切,惹人生憐,高冶卻不為所動,他對那人動心的時候遠比曲清歡想象地要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