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負載而行 第九十八章 破陣(下)
“話說,為什麽你現在依然如此相信我?”
司空鴆九驀的出聲叫住了雲凡,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司空鴆九情知,此時若換做是別人,定然不會讓他這樣一個疑點重重、心懷叵測之人跟在身邊。說實話,方才葉汝嫣針對司空鴆九所提出的一番疑點和那些巧合,就是他本人都認為說得有理有據,甚有道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雲凡真就毫無所察,一無所知。
難道雲凡真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庸才?司空鴆九當然不信。
在親眼見過他勸服白墨畫的所使之手段之後,司空鴆九心中便已徹底收起了對雲凡的輕視之心。
試想一下,僅僅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雲凡便輕而易舉幫助白墨畫擺脫了困擾他多年的心結,成功勸服白墨畫,使他重出江湖,應諾出戰奪印之戰。
這般手段,足可看出,雲凡此人絕非表麵看上去的那般簡單,他是一個心思玲瓏且深諳人性的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針對白墨畫內心薄弱之處,從而製定相應的對策,並且能夠一擊成功!
如此之人,何其恐怖!
因而,司空鴆九打死都不相信他沒有察覺出自己身上的異樣,此間種種疑點和巧合!就連葉汝嫣一介女流之輩都能夠準確無誤道出,遑論雲凡!
其實在葉汝嫣提出那些疑點之後,司空鴆九暗中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雲凡接下來處理方式卻是那般曖昧不明,令他著實感到有些意外。這可就有點讓人捉摸不透。
是以,司空鴆九方才故意出言試探,希望能從他言語中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隻見雲凡停下腳步,轉首看向司空鴆九,道“你不記得我是雲凡麽?我又怎麽會不相信自己的呢?”
雲凡的言外之意便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與其說他是盲目相信司空鴆九,倒不如說他是相信自己,對自己的判斷有著絕對的自信。
司空鴆九道“人的意念有時隻是一線之差,更何況我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就連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
雲凡微微一笑,深沉的道“眉主心,眼主誌,你的麵相已經告訴我,你不會是這樣的人。”
“……”司空鴆九良久無言,不知在想些什麽。
話說雲凡和司空鴆九二人還未走出多遠,忽的,天色陡變,他們的身邊霎時間雪花漫天飛舞,隨著一束異常耀目光華拔地而起,直將二人籠罩其中。這抹光芒異常刺目,直令雲凡和司空鴆九二人難以睜眼。
隨即,他們所處之空間陡然變幻。待二人再次睜開雙眸之時,他們身處之地卻已是天翻地覆,不似方才之模樣。
二人竟已身處於白茫茫一片雪海之中。而原先身旁那些枝繁葉茂、蒼翠欲滴的參天大樹盡皆消失不見。此刻他們就好像身在一個完全陌生且充滿詭異和神秘之地,這裏到處充斥著冰冷的殺機,寂靜無聲,寒冷刺骨,令人感到窒息。
雪花一直在飄飄灑灑,冰寒之感一直在持續。
“為何會這樣?”司空鴆九倏然睜開雙眼,目光所及,盡皆是一望無際的茫茫白色世界,不由大感驚然。
“這是五遁奇門的寒冰陣!”雲凡舉目四望,不禁脫口而出道。
寒冰陣正是五遁奇門法陣其中之一,是為五行中“水”屬性之陣法,是為限製類法陣,凡是敵人入此陣中,定然會被陣法所困,那就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其他四遁法陣還有金、木、火、土之屬性。
雲凡一代相師,身承名門,精通奇門遁甲,深諳陰陽五行之理,自然見聞廣博,因此深知這寒冰陣的威力。
說話間,雲凡低頭一看,他的雙腳不知何時竟已被厚厚一層冰雪覆蓋,難以動彈分毫,登時微微一驚“糟了,雙腳被冰封住不能動了。”
司空鴆九聞之,同時往下看去,他的雙腳亦與雲凡一般,皆已被冰雪深深埋葬,難以動彈。他試著使勁掙紮,但終究都是徒勞無功。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四條清一色的黑色身影如煙塵般隨風飄至,分別落在雲凡和司空鴆九二人的身周,將他們二人包圍在中間。
雲凡凝目看去,他們四人即是三男一女,其中的那兩男一女,雲凡上次見過,並且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便是玄冥宮的三位鎮堂使,而其中另外一人,雲凡今日方是第一次見麵。
此人身穿一襲寬大的黑鬥篷,全身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根本不知他的麵貌長相是何樣子?
雖然不知他的模樣,但雲凡知道,此人定然與另外三位鎮堂使地位持平,定是五位鎮堂使的其中一位。
雲凡所料不錯,這人便是一直與司空鴆九暗中往來交易的木堂鎮堂使猿飛日月!
隨著他們四人的到來,雲凡和司空鴆九他們的身邊忽然起了一道道淩厲非常的勁氣旋風,雲凡頓覺一股沉重的壓抑感撲麵而來。
雲凡的壓力頓時倍增!
水堂鎮堂使南宮鈺幽幽出聲“隻有你們兩個人麽?”
“你趕快離開這裏,葉姑娘的命還等著你去救。”雲凡目不轉睛盯視著位於前方的兩個鎮堂使,低聲說道。
此時,雲凡所有注意力皆集中在身邊四個來者不善的敵人,時刻警惕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未敢有絲毫懈怠!
司空鴆九側目,緊緊凝視著雲凡潔白無瑕的麵容,一字一句重重說道“雲凡,你沒必要為正道犧牲!”
雲凡的幽黑雙眸之中神光暗凝,直視前方未有絲毫遊移,緩緩說出了一段縹緲如煙的話語“每個人都有他必須肩負的使命和守護的東西,這皆是我自願的,你直向南方走,必能走出這個迷陣。”
雲凡的聲音一落,驀地伸出手臂,猛然一掌轟在了司空鴆九的後背,將他遠遠震飛出去。隻使用了五成的力道施在司空鴆九身上,再加上司空鴆九本身的武功,足以令他逃出寒冰陣的陣法範圍。
雲凡早在剛才陷入寒冰陣之時,心中便已有計算,他知曉此陣的破綻便是位於南方。
適才已經說道,寒冰陣,五行屬水。而南方是為朱雀坐鎮。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別對應五行中的木、金、火、水。
而五行相生相克,因此,寒冰陣的破綻或是逃生之路,便是在南方!
是以,雲凡才會讓司空鴆九往南方而去,如此一來,以他之本事,定能逃出勝天。待他逃出去之後,葉汝嫣身上所中之毒定然能解。
直至此時,雲凡心中所思所想,依舊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身旁的司空鴆九與遠在數裏之外山洞中的葉汝嫣。
眼見雲凡趁己方不注意,協助司空鴆九在他們眼皮底下遁離而去,四大鎮堂使卻並未分散人手去追趕。似乎對此渾不在意。
因為,他們此行的目標便是雲凡和白墨畫二人。他們一早便探得了雲凡的厲害,若在這般關鍵時刻分散力量去佯裝追及司空鴆九這個“自己人”,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所以,他們見到雲凡幫助司空鴆九離開,索性便順了他的意,並未刻意阻攔,也唯有如此,他們四人才能放開手腳來。如若不然,有司空鴆九在,便有諸多掣肘,他們更加不好下手。
然而,他們不知的是,雲凡其實早就察覺了司空鴆九的身份,但他依舊如此行事,便是因為他堅信自己的感覺和判斷。
他們不想司空鴆九在場,雲凡又何嚐不是!
眼見司空鴆九安然離去,雲凡心中稍定。終於可以無所顧忌的開始了屬於他的主場了!
此時,寒冰陣內,大戰一觸即發!
隻見水之鎮堂使南宮鈺率先發難,身影掠動,身形之快竟在後麵形成了道道殘影,直撲雲凡。
她身法奇詭怪異,瞬至雲凡身前,全身勁氣瘋狂泛動,使出自己的拿手絕招水波掌!
勁氣呼嘯中,突然出現了漫天掌影,每一掌都帶著開碑碎石的狂霸力氣,轟轟隆隆的向著雲凡的方向壓了過去,瞬息之間,竟匯聚成了一座水性的掌山,轟然罩頂而下,漫天掌影之中,雲凡的白衣身影再度急速一閃,原地留下一個殘影不動,再掌風中歸於虛無,但他的真實身子卻已經到了南宮鈺麵前,甚至就是南宮鈺的懷抱中,幾乎是麵對麵緊貼著一般,向南宮鈺做了鬼臉,
南宮鈺大怒,這小子竟敢如此羞辱於我。
這個時候,其他的三個鎮堂使同時欺身而上,齊攻雲凡。
雲凡麵不改色,從容應對。與此同時,雲凡的身軀瞬移,手中無極棍連連揮舞間,道道微弱白芒纏繞其上,隻堪堪招架四位鎮堂使的進攻,幾位近乎手忙腳亂!
俗語有雲雙拳難敵四手,猛虎架不住狼多。麵對玄冥宮四大鎮堂使,另外,又有五遁奇門陣加持,重重圍困之下,單憑雲凡一人,又如何能夠逃出他們的掌心呢!
木堂使猿飛日月見狀,以為雲凡已至山窮水盡,不久便要落敗,嘴角彎出一道殘酷的弧度,快意的大叫一聲,長劍化作一道閃亮的銀光,直刺雲凡,劍至中途,突然銀光轉變成了漫天花雨,逐漸形成了一個弧度,砰然爆開,就像是放了一個煙花一般,燦爛的劍花將雲凡的身體圍繞在裏麵。
猿飛日月這一招使得可謂天花亂墜,擾敵於眼花繚亂,攻敵之防不勝防!
一聲撕裂空氣一般的劍嘯響起,猿飛日月臉上全是殘虐的快意,經過這段時間的醞釀,他的狀態已經提升到了頂峰!畢生功力盡數匯於寶劍之內,殺招,已經隨手可出!
寒風飛劍無情劍!
場中的溫度更加寒冷,原本由於寒冰陣的影響,陣中的溫度便已驟降,伴隨著猿飛日月這窮極畢生功力絕殺一招,陣中的寒冷更上一層樓!
冰冷透骨,直刺人心!已然不似人間光景,更似冰獄!
“雲凡,你死定了!你縱然武功再怎麽超然卓絕,那又如何?亦終將會死於我之手!哈哈哈……”猿飛日月瘋狂的大笑。
隨著他的笑聲,漫天的刺骨寒風中突然出現了一朵朵六角形的雪花,銀亮閃爍,如夢幻仙境般飄飄而落。
霎時間鋪天蓋地到處似乎都是這種充滿殺機的劍光雪花,瘋狂地向著雲凡所在之地傾瀉下來!
雲凡周身各處已被其他三位鎮堂使所圍,逃離之路已然封堵,麵對猿飛日月這近乎無解的致命一擊,雲凡貌似已是避無可避!必死無疑了!
猿飛日月的臉上依舊充滿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經提前看到了雲凡心髒被貫穿,氣絕身亡的樣子!
另三位鎮堂使亦是大喜過望,滿心含笑!
到了這一刻,雲凡似乎已黔驢技窮,再也沒有什麽辦法,隻有等死的份兒!
他手中的無極棍在地麵畫出一個十分怪異的符號之後,當的一聲,竟被擊飛在半空!
“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哈哈哈……”
猿飛日月狂笑不止,毫不放鬆,仗劍直刺!
忽的,雲凡一直平靜淡然的臉龐突然浮現一抹深深的笑容,笑得很是開心得意!甚至對著猿飛日月眨了眨眼睛,做了一個任何人都想不到的鬼臉表情!
這一刻,幾乎同時,在場之人都不禁為之懵然,他們眼珠外凸,目光瞠直,麵露訝異之色。
倒也並不是因為雲凡所做的鬼臉,而是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過詭異,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因為這一刻……
在劍勢臨身的那一瞬,雲凡隻是做了一個簡單到極點的動作一隻腳輕輕往地上一點,嘴唇微動,低低出聲,嘴唇緩緩吐出了三個隱約可聞的字……
“亂雲柝!”
隨著他的這一聲低呼,猿飛日月的即將臨身而至的那一絕命劍勢登時竟生生停滯在半空,再也沒有前進一下,就像是被施了什麽定身咒一般,他的整個身子就這麽定在半空!一時動憚不得!
要說他是被雲凡點了穴道,那也不現實呀!一來,他們清楚的知道,在那之前,雲凡並未近猿飛日月之身,二來,麵對他這霸道淩厲的全力一擊,就是雲凡想近身,怕也是不可能!如此行徑,與主動送死有何區別!
莫非他施展了什麽魔法不成?這特麽也太詭異了吧!其他的三位鎮堂使麵對這一詭異現象,確是分外詫異,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這其中感受尤為深刻的,無疑便是被鎮在半空之中的猿飛日月!
就在前一瞬,他的劍勢眼看就要落在雲凡之身,但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硬生生將自己鎮在那裏,身勢、劍招再也無法前進哪怕半分!他的第一感受便是,自己似乎與周圍的環境脫節了!
這詭異的現象,簡直不可思議,若非親身經曆,簡直難以置信!似已超出了認知一般。
猿飛日月雙眸外凸,目光瞠然!
反觀雲凡,卻是他們當中最為平靜的一個。
因為結果,他早已知曉!
亂雲柝是奇門術法中控製時間的法術……或者說,是控製事物變化速度的法術更為準確。【可以把所有的事物都想象成在一條傳送帶上行駛的車子,車輛行進的速度或有不同,但承載其的傳送帶行進的速度卻是統一的。
這條傳送帶便是指的時間!
而亂雲柝的作用並不是加速或者減慢車輛的行駛速度,而是直接把目標轉移到其他行進速度的傳送帶……也就是另一個節奏的時空!
雖然看上去還在眼前,但實際上能觸碰到的隻有時空錯位所產生的縫隙,而對這個縫隙施加任何力都隻會被原封不動的返還給施加者。】
便悄悄的布下了這個奇門格局。
而方才與他們糾纏之時,雲凡的站位便在不知不覺間發生變化,早在剛才幫助司空鴆九逃離此陣的一瞬,他便便悄悄的布下了這個奇門格局。
而他施展亂雲柝的那一刻,即是身在此奇門局中心陣眼之位,悄然主宰著陣中的變化。
雲凡要的便是這個結果,他們已經全都踏入了雲凡所布之局,但卻對此毫無察覺,一無所知。
接下來,便是雲凡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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