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醉
“就決定是這把了。”
細劍握在手中，兩日三月的雕刻仿佛有靈魂一般，依次亮起，發出不同的光澤。方遠感到整把細劍似乎重現了生機，呼喚著自己。
好痛！
握劍的右手掌心傳來劇痛。方遠一看，一道淡淡的血痕在掌心出現。劍柄上則留下了自己的一滴血液，正在慢慢進入劍柄。
奇怪，是自己不小心嗎？方遠重新打量了一遍劍柄，但並沒有發現尖銳的地方。
“算了。”方遠摸了摸腦袋，可能是自己之前翻找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吧。
方遠拿著細劍走出倉庫，放到關老麵前。關老看了一眼細劍，在本子上記下兩筆，抬頭對方遠說道：
“這把劍叫‘占星’，曾是一位天機族半神的武器。”
“天機族，那是什麽？”方遠疑惑地問。
關老拿起這把細劍，細細端詳，仿佛陷入無盡的回憶。半晌，他放下細劍，猶豫了一下，最後直直地看著方遠。
“既然你選擇了它……不，更確切地說是它選擇了你。那麽你就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
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人類，關老徐徐道來。
血族、狼人、天機族、靈族、神靈、蛛魔、龍族、惡魔、精靈、地精……這些種族都存在於泰坦大陸之外的世界。人類，隻是諸天萬族之中很小的一部分。人族所生存的泰坦大陸，也隻是圍繞兩日三月旋轉的數百塊大陸之中平平無奇的一塊而已。
人族的勢力雖然不是最弱小的，但也算不上強大。就個體質量而言，人類完全比不上強大的神靈、龍族、天機族；就群體數量而言，人類也比不上以數量取勝的地精。所以，雖然帝國將星頻出，無數戰士舍生忘死。但數百年來，仍然是敗多勝少。守住泰坦大陸已經十分勉強，更別提開疆擴土了。
人族的起源，一直要追溯到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初代人皇。據傳，初代人皇覺醒了一種十分可怕的力量，從而帶領人族走出黑暗。在那個時代，天才輩出，無數先人用血肉打下了人族的第一塊疆土。從此展開了擴張的步伐，鼎盛時期，人族曾經擁有三塊大陸，數十塊浮陸。那段時期被稱為黑暗曆，因為無數種族為了阻止人族的崛起，聯合對人類發起進攻。
但是，強大的初代人皇帶領人類擊潰了異族聯軍，從此使人族在這個世界有了立足之地。可惜的是，初代人皇重傷不治，很快去世了。
在初代人皇去世後，人族內部爆發了激烈的內亂。人族分裂成三派，相互攻擊，屠殺族人。最終被異族抓住機會，慘遭大敗。
從此，人族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黎明帝皇覺醒黎明之力，重新帶領人族擊敗異族，奪回人類最初的發源地——泰坦大陸。也就形成了如今帝國的雛形。
今天，人族仍然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人族實力看似強盛，但已陷入重重危機。前代半神大多已經年老體衰，上代眾多被給予厚望的天才，最終隻有李書行和王正陽兩人脫穎而出。但李書行至今仍然並未成為半神。
帝國正處於青黃不接的危難時刻。隻需要一場大戰，人族殘存的半神就有可能損失殆盡。就算勉強頂住壓力，也隻是慢性死亡而已。
明麵上，人族目前的敵人有惡魔、龍族和地精三大種族，加上十幾個小種族。但暗中，有無數種族等待人族衰弱的那一天，瓜分人類的勢力的領地。
人族可謂是處於懸崖邊緣。一步走錯，就有可能重新跌回黑暗時代！
這個絕望的消息對帝國內部的平民一直處於隱瞞狀態。一是為了維護帝國內部的穩定，二是為了減少叛徒的出現。曾經有許多人在絕望中投向異族，給人族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外敵環伺，危機重重，不過如此。
占星的主人是一位強大的天機族半神，傳說死於黎明皇帝的手下。天機族是當年圍攻人族的主要發起者，無論是個體實力還是種群實力都深不可測。至今仍然是人族最可怕的敵人。他們的外形與人類類似，但是身體組成和能量運作方式卻完全不同。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人族曆史了。”關老搖著椅子，閉眼說道，“人族的曆史中有許多隱秘，至今尚未被解開。”
“我相信，人類的潛力遠不止如此。”
“既然占星選擇了你，就說明你有機會解開曆史中的隱秘。說不定能夠重現人類的榮光。”
方遠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原有的世界觀在此刻被打破。他感到自己無比的渺小，仿佛大海中的一粒砂礫。又覺得有什麽厚重的東西壓在身上，讓自己踹不過氣來。記憶中經曆的一切，包括李書行偉岸的身影，在這種重壓下都化作泡影，嘭的一聲消失了。
沒想到，一把劍之中竟然隱藏著這樣的故事。或者說，沒想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
絕望。
“有意思。”關老看著方遠緩緩離去的身影，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人族中興的希望，是你嗎？還是……”
其實，關老隱瞞了一部分占星的曆史——這把劍曆代的主人，無一例外，都是大幅度改變了人族曆史軌跡的英雄，或者罪人。
……
方遠忘記自己是怎麽回到宿舍的。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琪琪身邊，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抱著她的手臂，將臉埋在她烏黑的長發中。
“對不起！”
方遠閃電般從床上彈起來，手足無措。琪琪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方遠，仍然不敢相信在惡魔島上如同魔鬼的那個男孩，剛剛哭得一塌糊塗。
“你怎麽了？”琪琪遞給方遠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杯，用紙巾擦拭男孩眼角的淚痕。
方遠捧著水杯，看著騰騰升起的蒸汽，思緒飛揚，靈魂卻不得不墜向名為現實的大地。
“沒事。”方遠輕輕搖頭，抬起頭來，雙眼正好對上琪琪關切的目光。他扭頭試圖躲閃，卻被琪琪用雙手捧住。
“答應我。”琪琪看著方遠的雙眼，堅定地說，“無論發生什麽，不要放棄希望。”
“我知道……”方遠握上琪琪的雙手，“我答應你。”
（也答應自己，無論發生什麽，不要放棄希望。）
方遠抿了一口，發現琪琪遞給自己的，竟然不是水，而是酒！
地獄中並不出售酒精飲料，為了確保學生時刻保持清醒，除了間諜課以外，學生們接觸不到酒精。
“我托族人從外麵送進來的。”露露期待地看著方遠，“好喝嗎？”
方遠看著琪琪微紅的小臉，默不作聲。他已經不想去思考，琪琪的族人為什麽可以把酒送進守備森嚴的地獄。心中隻有一種微妙的感情正在發芽。
她給自己也倒上一杯熱酒，拿出一盤炒過的陽日花籽。
“聽說，喝醉了就能忘掉不開心的事情。”琪琪拿起酒壺，給方遠添滿。
“要不……我們來試試？”
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又不約而同地一笑。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從喜歡的美食聊到了自己的身世。又談起了見過的趣聞。
男孩得知，眼前的女孩來自於帝國中心貴族門閥——天門安氏，全名安芷琪。天門安氏是帝國排行前五的超級門閥，而女孩在族中的排行是第四，她的父親則是權傾朝野的安國公——安世平。安家掌控著帝國十分之一的軍隊和百分之三的財富，是名副其實的超級門閥。
女孩得知，眼前的男孩來自於帝國東部邊境的一座小鎮。而這座小鎮已經毀於戰火之中。男孩有一個妹妹，至今下落不明。他在一場獸潮中被李書行所救，送到地獄。男孩所擁有的，隻有他自己。
方遠低下頭，靜靜地看著酒杯。熱酒已涼，不再有蒸汽升騰。他的眼中出現娜娜莉的笑容。女孩望著天花板，腦海中回想起自己的十幾位兄弟姐妹，還有父親、母親、奶奶和早逝的爺爺。
“如果是他……”
“如果是她……”
兩人的目光又一次相遇，隨後閃電般地躲開，不約而同地喝了一口酒。
“琪琪。”方遠站起身來，湊到琪琪的麵前。女孩的臉蛋已經通紅，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蘋果。琪琪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閉上眼睛，靜靜傾聽方遠接下來的話。
“其實，我……”方遠鼓起勇氣，將琪琪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秀發。
………………
…………
……
期待中的一幕並沒有發生。琪琪睜開眼睛，麵前的男孩已經陷入沉睡。
“真是個，笨蛋。”琪琪無可奈何地一笑，將方遠緊緊抱住，倒在床上，閉上雙眼，放縱醉意的侵蝕。
兩人一同陷入睡夢之中。
待琪琪和方遠睡著之後，一道橙光從方遠胸膛飛出，露露扇著翅膀懸浮在空中。
“兩個小傻瓜。”露露看著相擁的兩人，笑道。
她靜靜地看著兩人，嘴角譏諷的笑容很快變成羨慕的微笑，然後嘴角忍不住下垂，變成苦笑，最後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
她看向房間四周，發現了躺在桌上的細劍。
“咦，竟然是你！”
占星發出微微星光，仿佛在回應露露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