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在哪我就在哪（二）
山村的夜晚安靜而祥和，不知名的夏蟲整夜在低吟，卻讓這樣的夜晚越加顯得靜謐。周喬經過了一天的顛簸，加上找到喬璃後心情輕鬆一些，美美的睡了一晚。山裏的夜晚果真就像喬璃說的那樣，雖然是盛夏時節，但到後半夜的時候，那涼氣真是蹭蹭的往外冒，再加上後麵又下起了雨，那棉被真是沒有浪費。
早上六點就自然醒了，周喬走出了小屋，才認真看了這所大山深處的學校。這裏就是一排白牆青瓦的房子，轉角的兩邊是各四間校舍，其中一間大的是廚房食堂，其他就是教室辦公室和給老師準備的宿舍，另外還有給住校生準備的宿舍。
周喬依次去看了，所有的房子都像她住的這間一般大小，無論老師宿舍還是學生宿舍，裏麵都是簡單的擺設，僅有的家具也都是老舊的。
這時還沒開學，學校裏還沒有學生，空蕩泥濘的操場上隻孤零零地立著一根旗杆，周喬在看的時候，喬璃就拿了國旗出來升上去。
周喬就站在那裏行注目禮，等喬璃升了旗兩人才開始說話。
“昨晚睡的好嗎？”喬璃問她，看得出來，她雖然還腫著眼睛，但精神還不錯。
“很好！”周喬回答，然後又問她，“其他人呢？”
“一個小時前山下有人打電話來說，縣裏送學習用具的車陷在路上了，他們就都去幫忙了。”
喬璃停了一下，又道“我做了早飯，吃點吧！”
“好！”周喬答應。
早餐也是簡單的稀飯小菜，喬璃拿了兩隻小麵包出來遞給周喬一隻，“這是昨天盧老師從縣城帶回來的，這裏平時都吃不到，我們一般都留給小一點的孩子。”
本來都接過來的周喬，聽了這話又還了回去，“那就留著給孩子吧！”
喬璃頓了一下，收了回去。
“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周喬問她，“我聽白林說，你跟李楠在成都發展還挺好的。”
“你覺得這裏的環境怎麽樣？”喬璃沒有回答她，反問了她一句。
周喬又回頭看向了門外，點頭道“空氣清新，環境幽靜，沒有汙染和嘈雜，還不錯。”
“是很好！”
喬璃肯定的語氣讓周喬認真地看向了她，就見喬璃甜甜一笑，拉著她，搬起小板凳就坐到了門口，然後，她指著遠處水霧環繞的青山說道。
“你看，每天太陽會從那裏升起來，放眼過去滿眼的綠色。我還準備在學校後麵開一片花圃，種一些漂亮又好養的花，我的學生，會從這裏走出大山見識到外麵的世界。這就是我喜歡，又想要做的事。”
周喬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那裏麵的安然和滿足讓她轉不開眼，這樣的喬璃，讓她覺得親切。五年時間，沒有改變喬璃對這個世界的熱愛，生活也沒有磨去她熱情又博愛的胸懷。
這樣的喬璃，還跟那個她初入校園時認識的喬璃一模一樣，周喬感到欣慰，她的朋友還是那個朋友。她們的友誼，也一定都還在。
她試探著去握喬璃的手，不料被她主動握住了，她對她笑，慢條斯理地說話。
“李楠當初留在成都，是因為要等我畢業，後來，又因為怕我不喜歡山裏的生活。我們雖然留在了大城市，也算站住了腳跟，但是我們骨子裏的情結卻始終都沒有變。兩年前我們結婚的時候回來過，我記得他媽媽當時還悄悄埋怨他，說他把我帶到山裏來，怕我不跟他結婚了。還一直跟我保證說，讓我們安心在城裏安家，他們就住在山裏，絕對不去打擾我們。
這樣的父母，讓我看到我爸媽的影子，而且，李楠從小的願望就是要為家鄉做貢獻。我們也沒有什麽大的理想，正好知道這裏缺鄉村教師，我就跟他一起來了。”
說是肅然起敬太嚴肅了點，但周喬的心裏確實是一下就充滿了敬意，連握著喬璃的手都緊了一些。
“那你習慣這裏的生活嗎？”周喬問。
喬璃又笑，“你忘了我也是從山裏走出去的嗎？而且我們那裏的山不比這裏的小。”
她嘿嘿一笑，“最初的是新鮮，因為這裏的風景比我家鄉美，慢慢有點小小的不適應，因為太偏僻，再後來，這裏的孩子讓我徹底的喜歡上這裏了。
你知道嗎？去年我生日的時候，學生家長自發給我擺了兩天流水席，還有每年的教師節，也會擺上三天。大山裏什麽都不方便，老師來了也留不住，所以到來的每一位老師，都被山民們真心相待。
你沒有看到孩子們那種對知識渴求的眼神，那是一種城裏的父母可望而不可得的眼神。”
喬璃說到這裏又笑了，還發出了歡快的笑聲，周喬在她眼裏看到了滿足和驕傲。
“恭喜你！”周喬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
“什麽？”喬璃一愣，然後又嘿嘿一笑，“我已經結婚兩年了，這時候才說恭喜，晚了吧！”
周喬搖頭，“不是指你結婚，是你找到了真正的幸福，你的事業，你的理想。我真心替你高興！”
喬璃一下就紅了臉，還拿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就像在學校時一樣。
“你少洗刷我，我其實沒有那麽偉大的，不過是因為李楠罷了，他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嘿嘿，我從來就沒辦法拒絕他，這輩子就栽在他手裏了。”
這樣親切的談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狹窄卻溫馨的406寢室，周喬也格格地笑。
“我敢肯定，李楠一定也會說同樣的話。”
喬璃臉紅得不行了，還像當初一樣，談到李楠就嬌羞不已，隻不過這一次，她像小女生一樣興奮地跺著腳，一邊叫著。
“是吧，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這樣快樂的喬璃，讓周喬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這個五年之約，雖然有些遺憾，但總算有了美好的東西。
周喬想，如果陳微和韓梅知道喬璃生活得這樣好，也一定會笑出聲來吧！
周喬跟喬璃的關係，就在那個清晨之後正式破冰，接下來幾天，兩人又好得形影不離，正好有很多東西在開學前運過來，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周喬和白林他們就一起留下來幫忙。每天都忙忙碌碌的，雖然很累，但周喬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覺得充實。
在這所鄉村小學的時間，終止在筱涵打來的一通電話之後，她說。
有了柳棉的消息！
周喬恨不得立刻就要趕去湖南，喬璃戀戀不舍地幫她收拾東西。
“我本來還想留你過了教師節呢，讓你見識一下流水席的魅力。”
“會有機會的，但是你知道，我一定要去找棉棉。”周喬不舍。
喬璃很鄭重地點頭，“我知道，雖然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但我會在群裏給她們留言，大家是那麽要好的朋友，我就去搭上那個台階，就像陳微當年的那盆水，說不定，朵拉又順著這個台階下來了。
你路上小心，見到棉棉的時候，替我問聲好，說我其實這幾年裏，都有想她的。”
她看了一眼周喬，又咧嘴一笑，“當然，也有想你。等我放假了，我就去成都……陳微應該回來了吧！”
說到後麵，她停了一下，眼眶又紅了，“我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她了，她多好啊！”
她的聲音哽咽著，還不停地吸著鼻子，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眼淚。
周喬輕輕上前抱住了她，聽到她輕微的哭聲，她說不出安慰她的話來，在這件事情上麵，她們何嚐不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