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原來距離真能考驗一個人
心裏裝著事，晚上就睡不著，連累到早上就是起不來。
還不到七點鍾，柳棉就接到了楊謙的電話。
“棉棉，你買好回成都的車票沒？”
還睡意蒙蒙的她原以為楊謙有空了，心裏小小的雀躍了一下，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下一句打落進穀底。
“你要早一點訂票，現在動車車票很緊張，你自己回去，我今天沒空，就不去送你了。”
柳棉立刻就被氣著了，“楊謙，你這麽匆忙的讓我回去，是不是藏了什麽人怕我知道啊？”
楊謙的聲音很嚴肅，“亂說什麽呢，哪有什麽人！我是怕你一個人待的無聊，你回學校去不還有同學可以作伴嘛！別亂想，啊！”
柳棉當然還是相信他的為人，和他們三年的感情，語氣緩和下來。
“我就隨便說說，你就當我發泄了一下。你放心吧，我已經買了票，在去車站的路上了。”
“嗯，你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柳棉撒了謊，她並不打算回去，至少不是今天就回去。以前她無數次的來重慶，楊謙的課程都排得滿滿當當，就連假期也被他用來學習，他們在重慶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她陪著他在他們學校的圖書館裏渡過。
這一次，她想四處走走，仔細看看這個楊謙待了三年，並且在未來還要再待四年的地方。
被打擾了睡眠，柳棉在床上賴了一個多小時，起床出門草草吃了早飯，一個人背著小包按照旅館老板娘的指示，走了一段路才找到開往解放碑的公交站。
重慶這地方跟成都平原不一樣，坡坡坎坎上上下下，公交車都是爬上爬下的，分外的慢。解放碑步行街，楊謙帶她來過，但僅有的幾次都是來去匆匆，往往是柳棉還沒逛了幾家店，還沒來得及爬上解放碑，楊謙就吵著要回去。
每一次來都帶著遺憾回去，這一次，她想一個人逛個夠。
這裏就像是成都的鹽市口春熙路，從來都是熙熙攘攘人滿為患，更何況是正值五一假期。柳棉拿著一杯奶茶，慢慢走在街上，每一家店麵前都要駐足幾分鍾，臨近中午，氣溫升起來，柳棉就趕緊往解放碑上麵爬。
然後，她就在心心念念的高處，見到了楊謙，他和一個長發女生站在一起，他們一起眺望著遠處，那女生挽著他的手臂，一直偏頭看著他。
她看到了楊謙的側臉，棱角分明，笑得很好看。
那是柳棉最後悔的一次，她後悔自己沒有聽楊謙的話，後悔沒有在一切都保持原樣的時候離開。
柳棉站在旋轉樓梯上，那一瞬間，她沒有想要衝上去質問，而是反射性地往下跑，一直到背住了楊謙轉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失去了力氣，奶茶也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雙手死死摳住欄杆才能勉強站好。
她喘著氣，又慌張地回頭去看，生怕楊謙下來碰到了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不想哭，也沒有哭，隻是熱得厲害，汗水一直不停地順著頭發臉頰往下流，她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不太好，因為旁邊的環衛阿姨好心的問了她是不是不舒服。
柳棉還被嚇了一跳，驚亂地搖頭，然後扒著扶手，一步三回頭地下了樓梯。
這個地方，就這樣成了她的噩夢。
柳棉接下來，都是渾渾噩噩的，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楊謙學校的大門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大概是不死心吧，也許，內心裏還是想要問清楚弄明白。
她不知道，反正她就一直一直等著，重慶的五月，太陽已經很大很大了，她就站在馬路對麵，四下是難得的平坦，沒有可以遮陰的地方。
柳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融進被炙烤的大地。她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想法，到底是在期盼楊謙的出現，還是在說服自己或許隻是看到一個與他相似的人。
楊謙終究是沒有讓她失望，他回來了，還是跟那個女生一起，他們從出租車上下來。
柳棉怎麽可能認錯，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了。
楊謙在彎腰等找回來的零錢，那個女生就一直在旁邊等著，太陽已經不太大了，但是楊謙還是很貼心的幫她撐了傘，他們明明離她這樣遠，但她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女生臉上嬌羞而幸福的笑。
那笑，刺得她的心劇烈的疼。
柳棉病倒了，大熱的天，她躺在小旅館的小床上，一度燒到不省人事，幸好老板娘見她沒有出動，開門進來看，這才把她送到醫院，救了她的小命。
水掛到一半的時候，柳棉醒過來了，老板娘還在旁邊守著她。
“感覺好點沒，醫生說你中暑了，我沒翻你手機，也沒聯係你的家人。我看你原來好像有個男朋友，你是來找他的吧，怎麽他沒在，還讓你一個人在旅館裏病著。”
重慶老板娘嘴皮子翻得快，語速快得讓柳棉不得不認真的聽。聽她提起男朋友，柳棉勉強一笑。
“他還沒放假，這次謝謝你了。”
“沒關係，你好好養著，行李我給你放在房間裏，放心，不開給別人。”
老板娘算是熱心的，叮囑了柳棉一翻之後就回去了。
柳棉的身體還在發軟，頭也還疼得厲害，但即使這樣，也沒能讓她忽略心裏的疼痛。她去翻手機，除了室友們在群裏給她發了消息之外，再沒有任何消息。
而她，在楊謙眼裏，已經走了兩天了吧，這兩天裏，她沒有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有打過來。
他們之間，好像一直就這樣淡薄著。
藥水吊完護士進來換藥，柳棉看到她工作服上的醫院名字，心裏一動，於是問她。
“你們醫院最近有實習生進來嗎？”
護士還算好脾氣，和藹地回答“沒有聽說過，是醫生還是護士？”
柳棉捏住了床單，“是醫生，就是醫大裏的實習生，臨床醫學的，有嗎？”
護士搖頭，“那就更沒有了，現在我們哪個科室都沒有學生過來。”
柳棉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覺得她的心明明已經血肉模糊，但卻感覺不到痛了，她慢慢又將手機翻了一遍，然後關了機。
從醫院出來後，柳棉就一直待在小旅館裏，晝伏夜出的她，像幽靈一樣在醫大附近晃悠，趁著夜色站在馬路對麵眺望。
她不知道自己還守在這裏幹什麽，也從來沒有覺得五一假期這麽長，這麽難熬。
好不容易才過完十天的假期，柳棉倉惶地踏上了回成都的列車。公交車在師大校門口停下，她就像一陣旋風似的衝進了校園裏。
“孩兒們，姐姐回來了！”
柳棉一把推開宿舍門，張開雙臂就衝了進去，正好將站在寢室中間的朵拉抱了個滿懷。
“哇，心情這麽好，做什麽壞事了？”喬璃斜著眼看她。
柳棉頭一甩，“不告訴你！”
喬璃卻“嘖嘖”兩聲，掐腰站起來，一副審問的口氣。
“我勸你趕緊的老實交代，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楊謙哥哥可是打了好多電話來問了。”
柳棉愣了一下，趁著放包，背著室友們，努力不讓聲音顫抖，“他……什麽時候打電話的，說什麽了？”
“就問你回來了沒有？”周喬不像喬璃那樣惡作劇，在很正經地問她。
“棉棉，你的手機怎麽關機了？”朵拉也問，“我們都嚇死了，陳微還準備去重慶找你呢？”
柳棉幹笑了一聲，“你們想什麽呢，楊謙實習去了，我們反正也沒時間見麵，我就四處走了走，結果我忘了帶充電器，勉強撐了兩三天就關機了，也來不及跟你們說。”
周喬提醒她，“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吧，免得他擔心。”
“好！我去洗個澡，好熱啊！”柳棉說完飛快地溜進了衛生間。
熱水淋下來，柳棉就站在花灑下麵，她心頭滴出的血混和著頭頂的水一起流走，臉上燙得厲害，那水多得擦都擦不完。
外麵還偶爾有室友們的說笑聲傳來，看吧，大家都很快樂，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