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陰陽妙法

  “這一門就算公子過了，還有六門未試，看天色還早，不著急我們慢慢來。”安夜白朝身側兩人使了眼色，安五和安六頓時意會，緩緩上前來。


  “這一試也簡單，隻需公子站在原處一刻鍾，不得移動半寸。若是動了，即、即刻便是輸了。”安五似是不常見外人，語氣吞吞吐吐的，卻不見絲毫怯弱。


  言語間另外一人已抬步坐到了案桌，手指撫過麵前一張古琴，不經意勾出幾聲清鳴之聲。其聲悠悠然，卻震的人心恍惚，險些便陷了進去。


  這是術士之間慣用的鬥法，謝翎臣瞥過撫琴人，安五不安的扶了扶麵具問道，“可以開始了？”


  音宗幻琴再加上陰陽妙法麽，安太師手下果然人才濟濟。


  謝翎臣負手，再抬眸的時候眼底一片清明。“可。”


  話音落下的刹那，他同時望見一雙碧綠的眸子，彷如古井深潭，碧波蕩漾。周遭景色幻成了南朝古都，雨街小巷，他抬頭望見一棵老樹，樹上有雨水落下打在臉上微涼。


  是幻覺吧，可這感覺又如此真實，想必外頭又是下雨了。


  外頭？他聽到一陣琴聲，微微皺眉，他……好像忘了什麽事。


  “哇又下雨，快走，回去晚了要被老頭念的。”一個穿紅袍的小童從巷子裏跑進來，一手握著書卷擋雨，後頭幾個小廝撐著傘急急忙忙的要為他擋。


  跑得急了就要摔，啪嘰一聲摔在地上，恨恨的抬起張粉嫩的小臉。一丈之遠謝翎臣抬手想去扶，腳下卻跟生了根似的，硬是沒有挪動一寸。


  那小童眸光微紅，也是摔痛了，方爬起來就被後麵的小廝追了上來，呼天喊地的喊著九少爺。


  “都滾滾，回去誰敢多說一個字罰他跪祠堂。”聲音嬌嬌軟軟的，語氣卻凶的很，瞪著眼睛的樣子可愛極了。這個年紀所能想到最可怕的事情，恐怕就是跪祠堂了吧。


  謝翎臣想笑，那孩子拿帕子擦了擦臉，一步步的從他身上穿過，幾個小廝又連忙跟上去。


  琴音再起，畫麵一轉，眼見得細雨微風，他立在廊下，看見屋子裏一排聽課講學的少年兒郎。


  “先生，書上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解？”


  “蠢子，此為三綱五常。”


  那紅袍的少年郎笑眯眯的，“再問夫子，何謂三綱五常？”


  那位須發皆白的夫子歎息一聲，“廷之，你來告訴他。”


  坐在後桌的人站起來，一身灰袍洗得發白，眼底帶著絲陰鬱，肅著張臉不苟言笑。“三綱即為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即指仁義禮智信。”


  “不錯，坐下吧。”夫子讚許，目光轉向另一人，“安玖，你可聽明白了？”


  “恩，那若是君不仁父不慈夫薄幸，又該如何？”


  夫子表情一僵，隨即擺了擺手，“你問的很好。”話鋒一轉，“這也是我接下去要講的。”


  嘿，好個油滑的老頭！挑事失敗，安玖悻悻的往後一靠，幾縷長發落在了身後的案上。


  後頭的少年看見，伸手勾出，繞在指上圈住。這位置靠後，動作隱秘竟是無人得見。


  謝翎臣挑了下眉，隱約覺得熟悉，卻見那少年抬眸望來，是一張與他相像臉龐，隻不過是稚嫩許多罷了。


  他心裏一驚，不遠處傳來琴聲錚錚，畫麵一轉竟是朱紅城門。


  紅袍的少年郎早已長成了青年模樣，他朝城門的方向奔來，即要跨出的那一步，身後有長箭襲來。他猝然倒地，一身紅袍染血，愈發豔麗。


  “謝廷之……”他仰著頭，臉上帶著淚痕，眸子裏卻冒著火，然這火光不過一瞬便熄滅了。


  他閉眼了！


  “安太師俯首！俯首！”


  兵荒馬亂，謝翎臣穿過人群，看見拉弓的人，對上雙冰冷的眸，竟然是他自己！


  不，不是，不該是這樣的。他沒有，他沒有要殺他。


  琴聲雜亂，他定了定神，畫麵再變。


  眼前忽然浮現張猙獰臉龐，渾身血汙，披的依舊是那一襲紅衣。“謝翎臣！”


  “你還有臉來？還我的性命，還我祖父的性命，還安家子弟的性命來！”


  周遭忽然浮現無數鬼魂，皆是青麵獠牙，掙紮著撲上來，爭相撕咬著他的軀體。


  厲鬼索魂，何其可怖。那紅衣女鬼首當其衝，一口咬斷了他咽喉。


  謝翎臣的頭便掉在了地上，咕嚕嚕的滾出去好遠。


  他眼睜睜的望著自己的軀殼被啃噬幹淨，最後隻餘那一雙腳，依舊穩穩的站在原地。


  琴聲頓止，眼前道白光閃過。仍是那方鬥台，安家隱衛們個個神色古怪。


  安六收了琴，安五也掩去了異瞳，“一刻鍾已過，是我等技藝不精，改日還請公子指教。”


  靡靡之音陰陽妙法，俱是幻像。可明知是幻像，依然有人會怕。謝翎臣淡淡問道，“下一試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