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漁翁得利

  兵戎相向，一次又一次的，他們為什麽非得爭個你死我活不可。少年蹴鞠打馬曾泛舟湖上，也有落寞失意不得時，待到歲數漸長，足夠握住手心的細沙，卻還是握不住一個她啊！

  安玖，安玖……“噗嗤！”一聲，箭矢刺入皮肉的模糊聲音，謝翎臣不顧身後箭矢，竟是提劍挑斷刺到咽喉的那枚銀色槍頭。


  安玖見他受傷眉心一皺，卻是趁勢而追，長槍沒了槍頭，她便改槍法為棍法，耍得虎虎生風。招式狠辣，比起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另一邊，殷烈再次搭上弓。


  黑袍翻卷，那青年眉眼間終是漸漸染成一片冷凝，身後三道箭矢齊齊射來。


  故技重施！他換了左手劍一一擋下，驀地躍起，右手淩厲一掌，狠狠把那黑甲小將打下了馬背。


  這可真是力道十足的一巴掌啊，安玖被掀翻在地，不妨吐出口淤血。指甲陷入掌心，她眼中凶光畢露，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把長刀還要再戰。


  一支長箭卻釘在了她腳邊，那是殷烈放出撤退的信號。


  她一咬牙，足尖輕點轉身就跑，而謝翎臣執劍追了上來。


  “主子！”安十三打出數枚暗器，企圖拖住些時間。


  他看也未曾看一眼，抬劍盡數揮退，沒有半刻停歇。


  後有雙胞胎來阻，不過一招便被遠遠甩了出去。


  而此時，安夜白身在百餘丈處，觸之不及。


  安玖幾步路跳下高高的台階，這廝武功已至臻境，保不準能在亂軍中取得殷烈首級。


  殷烈是萬萬不能有事的，她往敵方陣營跑不是送死麽，便隻好往人少的地方去。


  外三庭東鄰城牆，依水而建，路上二簇梅花開得正好。


  她踩著梅樹往上爬，正要翻出外三庭，冷不防被人抓住腳踝，踩了個空砸了下來。


  砰的一聲，驚起一樹紅梅。


  安玖撞得頭暈目眩，待回過神來麵前便是一張慘白俊逸的臉龐，她目光落在他胸口的血窟窿上，不禁一頓。


  他是怪物麽，受了那麽重的傷還不死。


  謝翎臣將劍鋒緩緩抵上她咽喉，眉目清冽氣息不亂。那一年燕王逼宮，他也是這麽追出去的，可是來不及，待到朱雀門前所見就是她被韋宗權一箭射中猝然倒地的場景。


  他那時不知她是女子，沒想過要殺她，也沒想過對她再做些什麽。安家大勢已去，唯有他才能保她一世安寧。


  “你跑什麽，你是不是非得死了才能看清楚。”謝翎臣怨恨極了她，“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你都不可能會有贏的機會。燕王死了，而今日是羌王的死期！”


  安玖垂著頭，氣血翻湧咳了一陣兒，半響低低的笑出聲，“是麽，相國大人如此篤定我會栽倒在同一個地方，二次？”


  他眸色愈深，遠處傳來悠長的鍾鳴之聲，自內廷而來傳到宮外的每個角落。


  “聽到了麽？”安玖靠在樹上，咳聲略止，“是喪鍾聲，七、八、九、十，現在敲是第幾下了？”


  “不急，你慢慢聽，它定會敲足八十一下。”


  “哈、哈哈……謝廷之你也有今天。”她笑得前俯後仰，長劍鋒利，劃出些許血珠子，染濕了衣領。


  謝翎臣未曾收劍，劍鋒卻不可見的往外挪了挪，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是納蘭家的人做的，百年忠義不過如此。”


  他並未失態，“可你究竟是如何打動他們的。”


  “那得問你了，這內外庭有數道城牆之隔，你設了圈套瞞的夠緊。裏麵的人半點消息也收不到，小呼延信任你，旁人能、”


  安玖的話戛然而止，鹿幽台上，喪鍾聲停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表情古怪。


  半響，鍾聲又起，足足響了三十六下。三十六下，那是覲見新呼延的意思。可現在殷烈還沒進內廷，此時坐在王座上的人又是誰。


  外庭傳來震耳欲聾的腳步聲，二人驀地明白過來，俱是想到了一處。


  謝翎臣瞥過她麵龐，唇角輕扯溫文爾雅，“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這是幸災樂禍！安玖冷笑，“想從我手上搶東西，納蘭家還嫩的很。”


  “如今小呼延已死，你如何回南朝複命，倒不如隨我聯手擁殷烈繼位。”


  “我如何複命倒不打緊。”謝翎臣點了周身二處大穴止血，神態是漫不經心的，“倒是你更在意那羌王的命吧，如今北庭皇族子弟凋零，他若敗了就真是將祖宗基業拱手讓人，跟死又有什麽區別。”


  事不容緩，安玖終是妥協，“……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