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搖骰
忽倫勒家遭此大難,一時在皇庭裏掀起恐慌。呼延震怒命納蘭徹查此事,赫舍裏從旁輔助。要說這凶手自然是有跡可循,醉生夢死出自南朝,凡是沾染南朝血統的人通通都要盤查一遍,可謂是大海撈針了。
殷烈帳子下的黑甲騎兵也在排查的範圍內,不過二三天的功夫,就有七八個心腹被納蘭家的大司馬借著可疑的罪名帶走候審了。
呼延欲要借著這由頭來鏟除異己,頭一個便要拿他開刀,不僅是他,還有已逝皇殿下們的舊部。
他想一網打盡,然在殷烈看來卻是飛蛾撲火。
半個月不到,那些舊部們便悉數歸於他旗下,明麵上殷烈卻開始稱病告假不再去上朝。
“卜佳氏早已不滿屈居納蘭之後,圖門又慣是個牆頭草,成不了什麽氣候。北庭三分兵權,殿下已占了其中之一,餘下的兵力雖是在呼延手中,可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待戰事一起,呼延人頭落地,消息傳到九城十八州都成定局……”
單就這麽看著她,殷烈就覺得心裏十分踏實,“你說得我好像明日就能登基為王。”
這一打岔,安玖也沒了繼續的心思,“穿了龍袍也能人頭落地,登基為王又算什麽。”
一室酒香,暖爐裏微微冒著熱氣,窗前一支紅梅開得孤傲清寒。
安玖斜靠在榻上,作得是男裝打扮。寬大的袍下是纖細的身形,墨發鬆散束帶,頗為不羈瀟灑。她兀自飲酒,青銅酒樽稱得指骨愈發蒼白,一雙眸子亦是泛著冷意,然她整個人沾了酒氣之後卻活了過來。
眼梢處皆是染了薄紅,漫不經心卻勾的人心癢難耐。
殷烈伸手惡意去掐她的臉,被她一巴掌掀開,眼皮子也不抬的嗬斥,“滾遠些。”
就連罵人也是好聽的,殷烈扯了扯衣領,緩緩靠近她,薄唇微張在她耳朵上吹了口氣。
安玖緩緩瞥他,點評道,“……你這樣好像南風堂的頭牌郎君。”
“那是什麽地方?”殷烈沒聽明白。
“找樂子的地方。”她說得含糊,殷烈後知後覺過來,臉色黑如鍋底,緊了緊衣領起身要走。
“你也少喝些,雖說現在形勢緊張,但你你要出門去找那書生逛逛也成,別總悶在屋裏。”
他這是在擔心她了。
安玖就覺得奇怪,“從前我出門時你不樂意,現在好不容易閑下來你還是不樂意,殿下可真是不好伺候。”
外間忽而傳來腳步聲,安夜白站在廊下,“主子……”
他這是有話說呢,殷烈抬腳就走,就算是他們也有瞞著不告訴他的秘密。
“可查探清楚了?”安玖悠悠的望著窗外的那枝梅花。
安夜白走進屋中,麵色凝重,“據派出去的探子來報,初一那行人抬著棺槨連夜出了城,皇庭裏有幾間不甚起眼的店鋪一夜間也關門了。”
她晃著酒樽,“這麽說來,他是真的死了?”
安夜白思忖瞬,“恐會有詐。”那醉生夢死於尋常人是致命的毒藥,可對於謝翎臣這樣的武學高手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雙胞胎在飯桌臨時起意下的毒,手段可稱低劣,明知毒不死也想給他個教訓。
“你也看出來了。”安玖長歎一聲,扯了扯唇勾出個譏諷笑意,“昔日燕王起兵謀逆,占盡天時地利,眼見得就要登上王位。可最後怎麽樣,還是落得個自刎宮門前的下場。”
“局勢瞬息而變,成王敗寇亦在瞬息之間。”
安玖狠狠灌了一口酒,“我這心裏怕極了,夜白,你說二句話吧。”
“沒什麽好說的。”安夜白上前坐在她身側,倒了滿滿一樽酒飲下,“上回那賭局開大了,什麽都輸光了,這次就算輸也沒什麽好輸的。”
安玖盯他一眼,咬牙切齒,“我還有命。”
他聽了嗤笑,再也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