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風雨前夕

  寒風凜冽，夜色深沉。


  屋簷上有數抹暗影無聲劃過，安玖方至花棠，大街上半個人影也無。路邊的酒坊桌椅散亂的，幾隻燈籠發出灰白的光，鬼氣森森。


  那些口口聲聲約戰的姑娘們更是不見蹤影，她暗覺不對就要退，一支冷箭卻從背後襲來。


  她似有所覺，下意識回頭卻是來不及了，暗箭如流星飛火般疾馳而來。


  “叮鈴！”金鈴墜地發出清脆聲響，安玖毫發無傷的立在一旁，看見地上打落長箭的東西時眉頭一皺，竟是枚金葉子。


  “取其首級者，大小姐有賞。”


  四周有黑影落下，俱是手持彎刀的漢子，屋簷上還有幾個弓箭手，並不戴以麵罩掩飾，可見殺心之重。


  安玖聽見這話心下一震，她不曾想過她們會要她的命。天下嬌縱的姑娘多得是，哪能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何況平日雖是有些過節，但也不至於到這地步。


  她眼底帶了提防，往後退去，企圖尋到絲空隙逃跑。


  屋頂上的弓箭手忽地發出聲慘叫，眾人尋聲望去，其餘的箭矢紛紛對準了那處。


  安玖一抬頭，看清站在高樓上的人影時頓住，連逃跑都忘記了。


  金冠束發，一身月牙白襖，襯得公子麵冠如玉。


  風拂過，數道箭矢齊聲而發，眼見得要將那人射成個篩子了。


  安玖心下一緊，眼睛眨也未眨，連呼吸聲都停了一瞬。


  卻見下一瞬，那人搭弓射箭廣袖翻飛，動作快到看不清了，唯一能瞧見的就是飛出的幾支箭矢，還有那劈裏啪啦落了滿地的對頭箭。


  接著他搭上長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隻聞幾聲悶哼聲那三個躲在暗處的弓箭手驀地倒地。


  周遭的人倒吸口冷氣，安玖連忙從地上找回自己的眼珠子安回去，好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啊！

  她頓時不怕了，仗著有人撐腰底氣十足。哼，你們倒是敢動她一根頭發絲試試！


  謝翎臣從箭囊裏挑出幾支羽箭，緩緩搭上長弓，他箭矢對準之處眾人不禁紛紛閃躲。


  有人心思浮動，頓時把手伸向了不遠處的安玖。一丈之遠，空氣中隱約聽得聲凜冽勁風，那人被射穿了左肩狠狠釘在地上，發出聲淒戾的喊叫。


  鮮血淋漓，安玖看向書生的方向，隱約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她抬手按上自己的左肩，在那個位置有道可怖的傷痕，是箭傷，每當下雨天總會隱隱作痛。


  單方麵的虐殺還在繼續，他們往往還未近身就被那人一箭釘在地上，書生心善，沒有一箭致命。


  安玖站在人群裏，仰頭望著那個白色的身影，周遭的人為了躲箭連滾帶爬爬，跑得比兔子還快。


  月光下，書生自高樓躍下緩緩而來，明明他身上沒有沾染絲毫的血跡，安玖卻聞到了股濃厚的血氣。


  “安安……”他喚道，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隱含憂色。


  安玖一低頭，隻見得裙角上零星的血跡，原來是她自己身上的血。


  遠處的屋簷上，有人看到這幕握上了手裏的劍，木然的娃娃臉此刻冷凝一片，殺氣蔓延開來。


  謝翎臣隱約察覺，朝那個方向瞥過一眼，並無人影，然此時無風，掛在屋簷繡圖上的流蘇卻在晃動。


  他眼神一暗，暗處的金子等人迅速離開。


  ……


  安月明拎個著酒壇在黑夜中狂奔，身後緊追不舍的跟著幾抹影子。


  她不會看錯，那謝賊果然是來了北庭！


  主子定是受了他的誆騙，否則如何會同他那樣親近。還好她來了，若是她不來，等生米煮成熟飯可怎麽辦。


  好在她是來了，她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主子再錯下去。


  身後長鞭襲來，安月明躲過因此也慢了一拍，前麵去路被人攔住。


  金子腰間佩劍，娃娃臉上帶著笑意，“久聞安家隱衛大名，今日得見，安姑娘還請不吝賜教。”


  眼前這人不就是當初沐春節那日所見，好啊，好一招聲東擊西。安月明冷著臉，半個字也不肯多說。


  兩個人俱是娃娃臉，一個天生的笑臉，一個卻滿臉的木訥。酒壇啪的聲砸在地上碎裂開來，長劍碰撞發出悠長的錚鳴聲，兩人目光對上卻是一致的冷然。


  各為其主，非生即死。


  ……


  “月明人呢？”安夜白剛辦完事回來已是深夜，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小十三望著對麵空蕩蕩的床鋪，睡眼惺忪，“不知道，老大你怎麽來了，三更半夜闖姑娘家閨房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斷了……”安夜白摸出袖間的佛珠，神色隱有不安，“這佛珠是月明自佛寺裏求來的，說是普明禪師親自開的光，方才卻忽地斷了。”


  十三的睡意頓時散了七八分，下了床套了鞋披件衣服就要出門，“她說好久不見主子，廚房今日又開了壇女兒紅，便自個兒打了酒出去了。”


  “走了多久？”


  “兩個時辰。”


  兩人神情一肅，安夜白當機立斷，“十三，你立馬同我去一趟。”希望是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