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以武對舞
席上觥籌交錯，除了一開始看見相國夫人容貌的驚詫之後，眾人隨即恢複了以往的神情，有幾個也隻偶爾瞥過視線，暗自觀望著。
相國大人被陛下叫去敬酒了，他不在，有的是人要巴結這位夫人。可這位夫人從坐下便一直在飲酒，一杯接一杯的，看的人瞠目，不由退縮了。
謝意涵緩緩滿上酒杯，壓低了聲音，“嫂嫂，你答應過的……”
“我是答應了。”安玖手執白玉薄盞，廣袖拂過瀟灑自如，隻眼角透露出幾分漫不經心，“不過啊，我一個婦人，總不好摻和你們這些小姑娘的風月事兒。”
“到時候跳出去吟個詩作個對，再撫撫琴什麽的，沒得讓人笑話。”她看見謝意涵的臉色漸漸不善，連倒酒的動作都停下來，話鋒一轉，“你先別著急生氣，我既坐在這裏，憑著這張臉就夠她吃一壺的。”
小姑娘臭著臉把酒杯滿上，安玖朝她勾唇一笑，五官絕美說不出的寫意風流。
相國大人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場景，看她笑心裏自是歡喜的，可一看周圍人的目光，他臉就冷了。
高大的身影往前一站，遮去了眾人的目光。
安玖下意識抬頭，手裏還捏著那杯子，慢吞吞的一飲而盡若無其事道，“回來了。”
謝翎臣看見案幾上幾個空酒瓶，瞥向旁邊的人。
那眼神極冷，謝意涵頭皮發麻，“大哥，我方才瞧見了幾個好友，還未來得及同她們打招呼，這就去……”
四周燈火憧憧，琉璃瓦流光溢彩，席上的酒香濃的化不開。殿外的風吹進窗裏，待拂到臉上時，吹的那三分醉意化作七分，不知今夕何夕了。
“隻淺酌了幾杯，你就回來了，看來事情都談好了。”安玖坐端正了些，不過還是靠在枕上，“你同他是怎麽說我的，說是巧合麽，這也信？”
謝翎臣彎腰坐在她身側，將幾個空瓶放在盤上，又吩咐宮人撤下酒水，重新上了幾道溫熱菜式。“他不信，那是他的事。”
那個他是誰？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龍椅的位置太遠了，安玖自始至終都沒有望過去。
可今晚她坐的這個位置，一人之下，分明是離得最近。
安玖低頭嗤笑一聲，“他不得不信。”因這是謝翎臣的話，世族虎視眈眈，皇帝陛下此時還不得不依仗他。
一曲霓裳舞罷，蓮公主起身站出來，於大殿之上朝南帝行禮，絲竹笙樂頓時戛然而止。
南帝不由問道，“襄王可是有人選了？”
魏蓮搖頭，紅裙瀲灩眸色嫵麗，開口是一貫的嬌軟，“亂花迷人眼，美人當如是，哪裏能一一閱盡呢！”
帝王了然，大手一揚，內侍得了眼色朝前一步，“吾皇皇恩浩蕩，今夜良辰美景，有能折花者，賞。”
所謂折花，不過是變著法子的秀才藝罷了。世家裏為了不娶個草包美人回去，為探得貴女品性，經常有辦折花小宴的。
東陵這一行人，此來倒是能見識最高規格的折花宴了。
內侍聲音落下，大殿裏極靜，隨即有人起身，鵝黃素影，身姿窈窕。
“明正禦史之女，虹玉參上。”
“準。”
笙樂再起，輕快活潑，眾人的神色一鬆。
安玖直接往後一靠，愜意的看起這場大戲來。憧憧人影之間，有道目光穿透而來，隨即被相國大人擋住。
謝翎臣抬眼瞧過去，嘴角扯出抹諷刺的笑意，氣的國舅爺捏碎了手中杯盞。
以折扇起舞，這姑娘的舞姿仿若林間飛躍的雀兒，見其嬌憨之態，令人心生喜歡。
一舞罷，眾人鼓掌稱讚，繼而去看那襄王的臉色。
見他滿臉欣賞，麵上還帶著笑意，一時之間猜測紛紛。
繼而是第二位，第三位……看了八九個過後，眾人的掌聲都輕了不少，漸漸沉默了。
隻因那襄王！他臉上滿意的神情從剛看的第一人時就沒變過，這麽多貴族千金，難不成這位殿下都想娶回去？！
安玖也看，就是被人擋著，酒意上頭有些微熏有些眼花所以未能細瞧了。
而襄王殿下內心的想法是－－這些女孩子長得是都很美啦，可人家的心裏隻有最美的未婚妻啦！
……他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未婚妻坐在對麵。
“韋瑤見過南帝陛下。”
好家夥，不報宗族姓氏，直道了姓名來參見。
眾人一醒，紛紛看向了上首的國舅大人。恩，國舅爺前不久被相國大人狠狠參了一本後行事作風收斂頗多，看不出個花來。
台上南帝沉聲道，“……準。”
韋瑤徐徐而出，她是明媚如花的女子，在最美麗的十六歲，有著最好的家世，最好的出身。
鼓聲作響，號角長鳴，恍惚憶起黃沙遍地金戈鐵馬。
站在殿上的女子，素手挽了個劍花，黛紫綾羅紗飛曳，劍光襯得眉目冷冽高貴。
隻是劍舞麽？
僅僅是劍舞。
眾人聚精會神的看著，看那劍鋒劃過帶起的戾風，似極了江湖中的隱者劍客，又帶著二分戰場上的寒氣。
若以一個不通武藝的女子來說，能把劍舞跳到這個程度，已經實屬不易了。
在一眾的鶯鶯燕燕中，她所表現出來的剛強，足夠讓人歎息。隻是那過於壯烈的樂曲，雖然和了舞意，卻大氣過了頭，家國天下，真不是她小小一個貴女能訴盡的。
就在劍舞快到尾音時，旁邊一道長鞭猛地襲來，韋瑤猝不及防被這鞭子一抽，驚呼一聲手中的長劍隨即脫手而出，落在地上發出清鳴的聲響。
舞罷樂止，大殿裏靜的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南帝冷下臉，語氣威嚴，“蓮公主，你這是何意？”
“南帝陛下，還望您恕罪。”魏蓮起身，鞭子握在手裏緩緩收起，唇邊掛著嫵媚笑意，“這支舞跳了將近一刻，看的人厭煩，還不如我甩的這一鞭子，瞧著還要痛快些。”
無論是劍客還是將士，失了武器如同丟了性命。舞跳得再好，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
眾人聽了神色各異，韋瑤緊咬著唇，臉色發白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上。
完了，她徹底完了。
大殿上忽然傳來道鼓掌聲，“好，公主以武對舞，當真是極好的！”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抹素雅的身影，神態帶著三分懶散，語氣是十足十的諷刺。
她抬眸，真真正正的讓人心裏一顫。
相國大人抿了抿唇，原以為她這般睚眥必報的性子，不會管這樁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