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執念之問
而一邊觀戰的風禦雪，心頭卻是想起了當年重雪仙尊說過的那些話。
“禦雪啊，這六界，將來怕是會有一場大劫。至於那無念山的妖魂，你還是好生看著罷。總有一日，它終會現世。”
風禦雪彼時不信那被鎮壓的妖魂，會有那般強悍的力量。
可如今，看見蘇魅骨對付雲綣音的模樣，心下信了幾分。
蘇魅骨的妖力，他是清楚的。
至多，也就是比蘇銀孤要稍微高深那麽一點。
可此刻，於仙人來說的短短一千年，竟然讓蘇魅骨的妖力，提升到了堪比上仙的強度。
而那雲綣音，儼然有了不敵的趨勢。
轉眼間，心思便轉了幾轉。
而對戰中雲綣音，絲毫不敢輕視蘇魅骨。
雖然雲綣音未曾有師父告知過，但是，那天妖狐的妖魂，既然是被六界聯手所壓製住的，那就必定不會是好相與的。
斂了心神，她依舊操控著琴弦。
而蘇魅骨則是含著笑意，看著雲綣音死撐著。
而後不屑的笑了笑，說道；“雲弦仙子，我勸你還是放棄抵抗吧。若是我手上一個力道控製的不夠，生怕你會因此失了仙身。”
這話說的張狂，俏樂當即便氣紅了一張臉，大聲喊道；“妖孽，休要囂張，仙子又怎麽會敗於你的手下。”
蘇魅骨眉梢一挑，斜眼看了一眼俏樂，而後抽空伸出一隻手輕輕彈指，甚至沒有人看到那血紅絲線是如何的迅速。
俏樂便感到自己的脖頸上，是一陣冰涼。
那是一道以水化作冰的冰刃，橫在她的脖頸上，冰冰涼涼的溫度，讓人心生怯意。
“怎麽？俏樂你倒是繼續說啊。”蘇魅骨輕笑著看著俏樂。
俏樂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脖頸上的冰刃往前一送。
然而，那道冰刃，卻忽的被一層冰霜覆蓋，瞬間，便斷裂開來。
蘇魅骨收了手，一麵依舊輕鬆的壓製著雲綣音的琴弦，一麵看向仙界那邊的風禦雪。
“濁雪上仙，沒想到，你倒是個深藏不露的。”蘇魅骨輕輕笑著，眼眸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隻餘一片冰冷。
禪陌上仙的名號太過響亮，以至於，同為上仙的風禦雪，看上去反倒沒有那麽出色。
可是，誰又知道，既然能夠位列上仙之位，風禦雪，又能弱到哪裏去？
想來，他的修為，怕也是不低於慕禪陌多少的。
隻是，他一向不愛理事，若非此次的事情，牽涉甚廣，他也是不會露麵的。
這麽一想，大抵他當年受傷中了魔毒，也是被夜千逆鑽了空子罷。
“念在禪陌的麵子上，我本不欲出手。隻是，蘇魅骨，即便你有天妖狐的力量又如何？你別忘了，終歸天妖狐的力量，也是被封印住了。”風禦雪言下之意，便是既然能被封印第一次，就能將你封印第二次。
可是，如今的蘇魅骨，又怎麽會怕？
“濁雪上仙言重了，本皇與那重華山早已無關係。”蘇魅骨這話說的更是冷意十足，看在慕禪陌的麵子？嗬，她不需要。
蘇魅骨的麵上，一片冷凝，襯著她血紅的鬢邊花，倒是越發顯得妖異冷漠。
血紅的飄帶在身後拂動，如同互相追逐著的紅蝶。
而此時，蘇魅骨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猛地狠狠甩出指尖那血紅的絲線，將琴弦纏繞住，而後順著相連的琴弦，猛地輸送過去一股妖力。
而雲綣音，被那股妖力，給震得猛吐一口血，捂住胸口，跌倒在地。
俏樂連忙去扶，卻被一股妖力震開。
轉瞬間，蘇魅骨便到了雲綣音的身前。
那馭妖扇化作的長劍，直直的指著雲綣音。
環顧四周，蘇魅骨冷冷的笑了一聲，說道；“慕禪陌，你若是再不現身，我就毀了她的仙身，如何？”
然而，此話落，卻並沒有任何回應。
雲綣音輕輕笑了一聲，低低的說道；“他是不會來的。蘇魅骨，你如今這個樣子，即便他心裏真的有你，他也不會和你在一起。蘇魅骨，你從破開封印的那一刻起，你便永遠的失去了他。”雲綣音的聲音很小，而且，她是刻意說給蘇魅骨聽的，其他的人，自然是聽不到的。
蘇魅骨一愣，而後說道；“我不信你。”
而後，蘇魅骨再度看了看四周，慕禪陌還是沒有出現。
“慕禪陌，你當真以為我不敢下手麽？”蘇魅骨冷冷的說道。
蘇魅骨收了長劍，而後另一隻手，拍了雲綣音一掌。
雲綣音再度吐出一口熱血，噴灑在了蘇魅骨的衣裙上。
血液灑上原本就鮮紅如血的衣裙，很快的便融為一體，分不清是血跡，還是衣裙原本的顏色。
蘇魅骨心下一冷，慕禪陌，你就這般相信，我不敢動手麽？
那好，我蘇魅骨，還非要動手給你看看。
蘇魅骨見雲綣音麵色蒼白，手中的長劍快速朝著她而去。
就在劍尖快要觸及到雲綣音之時，一道清喝，如同天光咋亮一般，傳了過來。
“孽障，竟還敢重蹈覆轍。”聲音到達時，誅妖劍也橫在了雲綣音的麵前，護著她。
俏樂見此，心下稍安，而後趕緊上前，一手扶著雲綣音，一手拿著闌珊琴，往仙界那方走去。
隻是那雲綣音，卻看著蘇魅骨，說道；“你今日所犯下的罪責，已是讓他失望，若是你在這般逼著他，最終受傷，依舊是你。”
說罷，雲綣音便隨著俏樂先行回了仙界。
而慕禪陌，緩緩徐徐的從半空而落，站定在蘇魅骨的麵前。
“你終於肯見我了。慕禪陌，你終於肯出來了。”蘇魅骨輕笑著看著慕禪陌。
“孽障，若是你就此罷手，我便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你再是這般執迷不悟，那就莫怪我不念舊情。”慕禪陌當真是怒了。
若是他再來遲一步，那死於蘇魅骨手下的，便又多了一個仙者。
而蘇魅骨，便是自己斷了回頭的路。
蘇魅骨諷刺般的輕笑，而後輕輕扶了扶鬢邊的血花，冷冷說道；“慕禪陌，要我回頭？那好，隻要你告訴他們，你為何自斷仙骨為我續接？你為何要分化元神隨我的另一半殘魂轉世？你為何隻是封印住我，而不是將我打的魂飛魄散？你又為何，屢次前來救我，護我？”
頓了頓，蘇魅骨又繼續說道；“隻要你將這些回答，如實告知大家，我便收手，如何？”
“妖孽，竟然敢汙蔑上仙清譽，簡直是無恥之極。”寞雷仙君聽見蘇魅骨這般話，惱怒的說著。
而仙界的眾多仙者，也都紛紛附和著，厲聲喝著蘇魅骨。
蘇魅骨卻輕輕一笑，說道；“既然是汙蔑，那就讓他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為何啊？”
“小狐狸，你，當真要如此逼我？”慕禪陌麵色依舊淡漠，無悲無喜，隻是在眼底，有一抹淡淡的悲憫。
蘇魅骨抬頭，說道；“慕禪陌，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我。”
慕禪陌不說話，而是直視著蘇魅骨那雙血紅的瞳眸。
而蘇魅骨，卻移開了視線，不敢和慕禪陌對視。
她的心底，還是怕的。
即便她想著，即便是被厭棄，她也要慕禪陌好好的管著她。可是現在，她發現她還是害怕在慕禪陌的眼裏看到一絲的厭惡。
想了想，蘇魅骨說道；“你也可以不說，但是，帶我走，怎樣？你敢拋棄你的仙界，你的上仙之位，你的名譽，你的一切，帶我走麽？即便我被封印，你若是一直陪著我，我便安安分分的呆著封印中也好，這樣，你也不答應麽？”
慕禪陌冷然的看著蘇魅骨，而後說道；“小狐狸，回頭罷。”
蘇魅骨卻笑了，笑聲尖銳，似乎能穿透人的耳膜。
笑的瘋，笑的狂，笑的癡，笑的傷。
“慕禪陌，你左一句回頭，右一句回頭。出了讓我回頭這樣的話，就沒有別的好說的麽？慕禪陌，你不要再喊我小狐狸，因為，你不配。”
“既然這樣，其他的，我便也不奢求了。”
“我隻問你一句，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我隻求你一個回答，你愛，還是不愛我？”
時間仿佛在刹那間凝固住，對立的二人。
白的聖潔，紅的妖嬈。
血紅的飄帶，在蘇魅骨的身後，依舊輕輕飄動著。
隻不過，看上去卻不是方才那般的如追逐的雙蝶。
而像是拚命拍打著翅膀，卻依舊飛不開，逃不過焰火的飛蛾。
妖界那邊，沒有蘇魅骨的指令，便安安靜靜的看著，在魔界之門前，如同擺設般。
而仙界那邊，法力稍低的仙者，已經議論開了。
畢竟，禪陌上仙，多年來，也都沒有傳出過有什麽人能讓他放在心上。
放在慕禪陌心上的，一向是天下的安危，六界的平衡。
蘇魅骨自己也知道，她這樣做，隻會將慕禪陌越逼越遠，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這個樣子，已經回不了頭了，她不再是可以跟在他身後的小妖狐了。
她隻是仙界中，人人懼怕的天妖狐。
夜千逆聽見蘇魅骨的話，心頭卻是一陣繃緊。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蘇魅骨那樣固執，卻得不到回應的模樣，一抹心疼之感油然而生。
什麽時候，他也會為了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而時刻牽動著自己的心了？
而此時的慕禪陌，依舊沒有任何回答，也不動手將蘇魅骨製服，隻是淡淡的看著，似乎想要看看，蘇魅骨到底會想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