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傷痛
景顏拖著自己滿是傷痕的身體,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關燈的時候,她又隻能在黑暗中慢慢行走,摸索著來到了自己的床位。
她在走道裏的時候,已經是看了自己的傷口。都是碎玻璃紮破的傷口,傷口都不是非常深的,但是大麵積的傷口看上去就是一片的觸目驚心。
雖然現在宿舍已經斷電了,但是她還是要處理自己的傷口的。幸好作坊裏麵還發了縫衣服的針線,讓她能夠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但是沒有消炎的東西,她隻能輕輕地歎一口氣。
她以前是一個很容易哭泣的人,但是現在在這個地方,她知道自己的哭泣是挽救不了任何的事情,所以她即便是受到這樣的傷口,也沒有流任何的眼淚。
而且她也知道了,如果是沒有疼愛自己的人,就算是哭得多麽的傷心,也是沒有什麽用的。
她在黑暗中準備著要處理自己身上的傷的東西,針和一件貼身穿的衣服。
在黑暗中,其實在宿舍中的人都是沒有睡覺的,但是她們都沒有說什麽,冷眼看著景顏的動作,是這個作坊中最正常不過的行為。沒有落井下石,已經是非常仁至義盡的。
景顏拿著自己準備的東西,往宿舍外走去,雖然宿舍裏麵是沒有燈光的,但是走廊中還是有燈光的,但是這樣的燈光也隻是聲控燈,對景顏處理自己的傷口,根本就起不了什麽作用。
如果景顏要在這個地方處理自己的傷口的話,那每過幾十秒的時間,她就要停下自己的動作,讓走廊中的燈光再亮起來。
她想要處理傷口的地方不是走廊中,而是宿舍之外的地方。
在走回宿舍的時候,她看到宿舍之外的一條小路上的路燈是常亮的,她要拿著自己的東西,到那個地方去。
等景顏走到宿舍的樓下的時候,才發現出宿舍的門已經是被死死鎖緊了,根本就出不了門。
她有些懊惱,覺得有些委屈,但是身上傳來的陣陣的疼痛,都在提醒她,現在不是委屈的時候,她要盡快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她在樓道中來回走動,看看有什麽地方是她能夠出去的。
漆黑的一樓的樓道中,什麽任何的燈光,走廊的路燈是不會照到這個地方的。
她看著樓道中,頭抬得高高的。她是看到了樓道的旁邊有一個窗口,很幸運的是,那個窗口是沒有窗戶的,好像是什麽人故意將那個窗戶的玻璃給打碎了。
雖然她看到了出去的希望,但是她遇到的又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是,她要怎樣爬上那個非常高的窗口。
那個窗口的高度,可能是景顏的身高的兩倍。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卻因為某種致命的因素而錯失了這個希望,接下來麵對的就是無盡的絕望。
景顏是真的放棄了要出去的希望,現在她隻能在樓道中,將那些嵌在了自己的身體裏麵的玻璃給一個又一個的挑出來。
她沒有走到自己的宿舍所在的樓道中,而是就坐在了通向一樓的樓梯上,這裏是樓梯的起始的地方,也是光源開始的地方。
她先是將自己的兩條腿放在了更低幾級的台階上,然後借助著昏暗桔色的燈光,挑出自己腿上的玻璃渣。
疼痛隨著針插進肉體中的瞬間尖銳地傳達到了她的腦部的神經中。生理的淚水,克服了精神上的種種的限製,決堤而下。
這是她從來就沒有嚐試過得痛疼,她覺得自己可能會記得這樣的疼痛一輩子。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那本就昏暗的光亮,熄滅了,樓道中,黑暗不過霎時就侵占了這片地方。
景顏輕輕地喊了一句,但是樓道中還是黑暗的。她沉默了片刻,稍微大了些自己的音量,但是沒有任何的作用,黑暗就盤踞在了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意思。景顏最後是將自己的聲音提高到了最大的音量,那聲控燈才終於,亮起了自己的並不是非常明亮的光線。
景顏的淚水,不斷地朝著外麵湧現。這樣的無聲的哭泣,是她曾經經常有過的,但是在長大以後已經是很難才會有的。
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是不會再哭泣的,因為她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愛她的丈夫,萬般的寵愛,就算是讓她溺死在其中,也是沒有關係的。
但是現在,在又一陣的黑暗中,她想起的曾經的美好的日子,想起了自己一直壓抑著不去想的人。
但是這樣的壓抑的思念,一旦將堵塞的閥門打開了,那樣噴薄而出的威力更是巨大。
景顏的眼淚,一開始隻是因為疼痛而流出來的,現在因為精神上的崩潰,而更是流得滿麵。
即便是淚流滿麵,她也是空不出一隻手來擦擦自己臉上的淚水,手上的動作一直都是沒有停止的,將那夾雜著血肉的玻璃渣剔出來。
不多時,景顏身下的地上,就鋪滿了神色的玻璃渣,她的兩條腿上,也是鮮血橫流,如一條條的細細的赤色的小蛇,攀爬在她的潔白的小腿肚上。
一陣又一陣的黑暗,一陣複一陣的光明,那叫喊的聲音已經沙啞,也帶上了些許的哭腔。
沒有人會理會這樣的聲音,即便這樣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樣的悲切,明明是隱含了無限的委屈和難過,可是沒有人出來,一直都沒有人來看看,這裏到底是什麽人在呼喚著好心人的救助。
景顏出來完自己腿上的傷口,也沒有條件處理那傷口,給那些個傷口消炎或者殺菌。她直接就將那件貼身穿的衣服裹上了自己的腿上。
她也沒有過處理傷口,所以隻能看著它們不流血就是可以的。
她現在要處理自己的手臂上的和自己的手臂上的傷口。都說十指連心,從手上處理的傷口看來,這樣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而且不但是處理自己的手指,處理起手臂上的傷口同樣的是非常疼痛的。
在她最需要關心的時候,沒有人來關心這個可憐的人。這樣的情況下,和容易讓人厭惡起這個世界來,同樣會厭惡起帶給自己傷害的人,擴大的話,厭惡起整個人類的社會來。
極端的環境,容易造成極端的人。過分優秀的人、過分無恥的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過分極端的環境,都會造成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的人,不一樣的心理的構造。
景顏以為生活就是美好的、燦爛的,但是來到了這個世界中,她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是可以這樣的過分的隨心所欲的。
在這裏,人的人權和一切的受著法律保護的東西,都是不存在的。存在的隻有人類最醜陋的欲望。
她身上的傷口,就是那些醜陋的欲望實質化的樣子。多麽的猙獰,多麽的血腥。
景顏現在還能在這個地方坐著,挑自己身上的玻璃渣,都是靠著自己的精神勉強撐著的。她知道自己的傷口裏麵的東西,一定要處理好,要不然以後就更難弄了。
她現在的身體的狀況是非常差的。本來在洗著熱水澡,然後燈停了,還被潑了一身的冰水,然後就是連續不斷的摔倒,連續不斷地受傷流血。
傷口不大,流血不多,但是這樣的傷口一旦數量多了起來,那麽影響就是非常的大了。
她因為想著自己的傷口,所以根本就沒有換下自己的身上的冰涼涼的衣服。
在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好了之後,她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上如墜冰窖,全身根本就感覺不到一點的溫度。
她真的好冷,身上的傷口,即便是在這樣的身體是如此冰冷的狀況下,也是巨疼難忍的。真的有那麽的一瞬間,她想到了死亡。
可是,她不是已經對自己說過了嗎!要堅持下來的,為了周亦辰。為了讓周亦辰不再擔心她,她一定要好好的回到他的身邊。
這樣的一切的苦與難,她都必須要忍受著,要消化著。她要活著,活著和周亦辰過下半輩子的幸福的生活。她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的人,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她忍著身體傳來的難以忍受的負麵的感角,一步一步,數著自己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層樓;一步一步,數著自己的腳步,走到了自己的宿舍的門前。
她出來的時候,是沒有鎖門的,當時等她開門的時候,門已經是被鎖上了。
她有嚐試過敲門,輕輕地敲,力量中等地敲最後死勁地敲,都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她現在的表情,已經沒有了往常的溫柔,隻有五官保持著原本樣子的表情。無悲無喜,無傷無悅。
門內裏麵的人,她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給她來開門,但是她總算是知道了,那些會笑著和她說話的人,原來也是這個作坊裏麵的人。
那樣的關心的模樣,那樣貼心的提示。是的,她不應該埋怨什麽,她還要感謝她們,告訴了她這間作坊的真實的麵貌;她真的要感謝她們,讓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作坊裏麵的人情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