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十五)
是了,昨夜之前她還是個姑娘,一夜之後已經是個女人。
顏小朵的眼角餘光裏都是他低頭打量自己的模樣,她的小臉一紅,立刻轉身,不再貪戀那香。
門口的送貨員一見是她就笑彎了唇,“顏小姐,您要的衣服……”話未說完就對上溫禮衡,但也隻是僵了一下,那送貨員立刻堆笑上臉,衝後者點頭。
溫禮衡看了看那送貨員,又去看她手裏拿著的衣服。
看品牌和款式,還親自送貨上門……可想麵前的小女人不會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他也沒說話,繼續先前的動作,然後慢慢向一邊走開。
顏小朵在門口接了衣服又簽了字才轉身,她拿著衣服進臥室去換,他便在客廳裏一邊擦頭發一邊摁電視。
電視的屏幕亮了,有新聞在說今天的邊城可能會下暴雨。
溫禮衡轉頭望了望外麵的天,顏小朵這時候正好換好衣服從臥室裏出來。
他的話不多,她也似乎沒有什麽要說的。
所以,她拽著衣角從臥室裏出來時,他甚至都沒有抬眸多望過她。
顏小朵自己走到門邊,換上新鞋,才揚頭道:“那個……你記得查查你的支票,我就回去了。”
溫禮衡這才抬起頭去看她,顏小朵卻已經拉開房門出去了。
她出來的時候,外麵天色不好,即便已經應該天亮了,可整個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她身上最後的一點零錢都被自己昨晚當做夜宵吃掉了,這時候穿著新鞋開始覺得打腳,才發現身上竟然連打車的錢都沒有了。
她的雙腿發顫,不僅僅是因為新鞋,還有身體的和心靈的。
她一邊走一邊哭,也沒有太大的情緒,也本來剛才都還保持得好好的,可是這一會兒,一個人的時候,她才覺得心底有什麽犯了上來,如潮水一般狠狠將她淹沒了。
顏小朵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她早便忘了自己是怎麽回來的,新鞋打腳沒辦法穿,她就隻好脫下來拎著,光腳走路,一路走一路掉眼淚。
張媽來為她開門,一見視頻電話裏她的小臉就喊小姐回來了。
顏豫北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前,將房門一拉,就見顏小朵也正好仰起頭來看他。
她其實沒有想過這個時間他是在家裏的,這麽突然的一個照麵,反而把她嚇了一跳。
“你去哪了?!”顏豫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屋子裏拉。
顏小朵隻感覺到顏豫北抓住她的大手一直顫抖,那種隱忍的怒氣好像鋪天蓋地就能把她給淹沒了。
顏豫北厲聲質問:“顏小朵,你還要不要臉了?!我在問你,昨晚到哪去了?!”
“我不要臉……”她輕笑起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那你就要臉了嗎,啊?”
顏豫北一記巴掌,打得顏小朵人都蒙了。
她其實早不想同他爭辯些什麽,可在遭遇了昨晚那一切之後,她現在沒有心情再被任何人欺負了。
顏父顏母都不在家。
所以家裏的傭人見哥哥打了妹妹,也每一個趕吭聲的。
顏小朵紅怒極,回打過去,顏豫北猝不及防,險些真挨了她的打,但重在反應及時,還是一把將她抓住了。
顏小朵拚盡全力去打他,開始的時候顏豫北還會躲閃,可是幾下之後他也無所謂了,隻是站在原地任了她的大。
每到這個,顏小朵總十分痛恨自己與他的身高差。
他從小都比她高,小的時候她總是喜歡踮起腳尖同他比高,而他總是習慣在這時候伸手壓她的頭頂,笑說:“小矮子。”
他越壓她的頭頂她便跳得更厲害,她說:“顏豫北,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長得比你高的,等我比你高的時候就該我欺負你了。”
其實,他從未欺負過她。
一切不過都是,她在欺負自己罷了。
顏小朵打累了,終於收手,站在原地氣喘籲籲的。
顏豫北早就不躲了,哪怕被她打得臉都紅了,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定不定地看著她。
看到她嘴角的傷,他的心驟然一緊,“你……”已經伸出手去碰她的唇角了。
顏小朵下意識地向後躲開,過了很久之後才開口道:“豫北,我們……我們……”要不還是算了吧!也許她真沒有自己認為的那樣愛他。
“再也不要不接我的電話!”顏豫北已經搶先一步截斷了她的話。
他的氣息不穩,似乎從剛才在門口抓住她的那一刻起,一向沉穩如他,也有亂了方寸的時候。
顏小朵還想再說,他已經不由分說拽著她就往樓上狂奔。
二樓以上是主臥,非打掃時間傭人都不得上去的。
他拉她上了二樓,不由分說就想去吻她,卻叫顏小朵一下就躲閃開了。
他的吻順勢落在她的頰邊,長長的眼睫毛一開一合之間細細軟軟地掃過她的臉。
顏小朵一陣心悸,還是忍不住道:“豫北,我們……”
“你別說話。”他閉著眼睛靠著她,一直深呼吸不停卻說不出話。
他的難過和他的喘xi就在她的耳邊,一聲聲,如擂鼓般,敲擊著她的心。
她深呼吸一口氣,笑起來,“豫北,你……”
“別說話!”他再次大喝了她一聲,喘xi卻愈發重了,好似他的心已跳動至胸口,隻要再一秒,就會破胸膛而出。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直到他好不容易平穩住自己的心緒以後,才緩緩抬起大手撫摸她的小臉。
他的聲音已經極輕,像是在哄孩子,“昨晚你……去哪了?”
“……”
“小朵……”他又輕聲喚她,“不要逼我好嗎?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她用力將他推開,靠在牆邊氣喘籲籲地望著他。
顏豫北很快又貼上來,一把將她攬抱在懷裏道:“隨便你要我怎樣,不管你要我怎樣都好……但是,別再這麽逼我了,小朵,永遠不要這樣……”
顏小朵一個沒忍住,就哭了出來。
……
所以到了最後她也沒有同他說自己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顏豫北那麽神通廣大,他一向有辦法知道她去了哪又做了些什麽。
可偏偏是那晚,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派人去查,反正那之後他再沒有向她提起過那晚的事情。顏小朵每次想主動提醒都會被他打斷,三次以後,她已經說不下去,隻能張著嘴巴怔怔站在那裏。
她的心底空落落的,好像自從愛上他後便變得再也不夠完整。
可是那晚之後,顏豫北幾乎天天回來,夜夜回來,開學以後她回學校,他便追到學校裏去,有時候是一大清早,他特意經過她大學門口,就停在那裏,給她打電話讓她出來拿什麽東西。
她出來了,他便懶懶地靠在駕駛座裏,好像疲憊至極,也似一夜沒睡,隻為遞一袋所謂早餐給她而已。
顏小朵也不怎麽說話,隻是伸手接過轉身就想離開。
“別走……”他在車裏叫住她,也不知道怎麽眼睛都紅了。
顏小朵一直沒回身,也沒有說話,她想隻要不說話就用不著吵架。
所以他們這段一直相敬如賓,和諧得就像是親兄妹一般。
“小朵……”
“我跟別的男人上chuang了!”顏小朵搶白,依然沒有回身。
她知道這時候再不說這些自己可能永遠就沒勇氣再說了。
所以她說完了立刻回身,笑看著他,“豫北,所以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應該要是什麽樣的,也知道,我與你之間永遠不會有結果,甚至就連戀人和情人都算不上……”
顏豫北的瞳孔睜大,那裏麵腥紅如血,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血來。
顏小朵在努力控製住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不看他的眼睛,她就永遠不會有受傷的感覺。
“所以,我們之間打平了。”顏小朵仰起頭來,笑開了顏,“你以後都別來找我了,我不想變成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跟別的男人上chuang的女人,所以,你還是別來找我了吧!因為你一來,我就想跟別的男人上chuang了,要是不上chuang,我們之間就永遠打不平,永遠打不平我就永遠搞不清楚自己……豫北,我原來不是這樣的!可我現在覺得自己活得就像是個怨婦一樣!我不想過那樣的生活,我害怕到最後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所以我害怕了我認輸了,我……我放過你了……”
顏小朵一邊說話一邊後退,卻見顏豫北的雙眼更紅了,紅到後來,裏麵一層水霧,整個人訝異得嘴都合不攏了,整個人呼吸急促,好似胸口被人狠狠插了一刀,隻須再一點力氣,就能令他一命嗚呼了。
顏小朵說完了轉身就跑,顏豫北卻不由分說拉開車門追了出來。
他倉皇無措,卻還是從身後一把將她用力抱了個滿懷。
有風吹過,顏小朵的長發便在風中飛舞著。
顏豫北卻像是死過了一回。
真真是死過了一回,到她的脖頸和肩頭都被打濕了,他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後來顏父為顏豫北訂婚,他的未婚妻擁有良好的身家背景和溫婉賢淑的個xing。
樂嘉怡。
那個叫樂嘉怡的女子,幾乎就在登門的第一天,便俘獲了顏家從上到下的人心。